【我们之间大概有什么误会】主系统温言软语着,【您似乎对我们有很大的意见,或许您可以提出来】
“在此之前,你得把话里那些模棱两可的词汇都改掉吧。”孟秋毫不客气的回怼着,“大概、似乎、或许……我可感受不到你们的诚意。”
主系统在她脑海里,低低地,不合时宜的笑了一下,【您是为目标人物而生气吗】
“哈?”孟秋对他这话报以嘲讽,“不行吗?”
【您不必担心,系统的最终目的就是保护他】主系统不温不火,【对于这点,您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保护他,顺便利用他。”她的言辞刻薄且又尖锐,也照例反问,“不是吗?”
【很遗憾您会这么觉得】主系统嗓音如弦,低柔婉和地说话时,宛若在她耳畔轻语,【您不认为,最终获利者,既不是我们、也不是您,而是他吗】
“……”孟秋的确这么想过,在一回再一回的惨死后。她遂问主系统,“那个时空碎片,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如您所猜测的那样,它是史实】
她又问,“为什么要让我去看那些?”
【随着时间线推进,您将逐渐得知当前位面的确切真相,我们绝不会隐瞒您】主系统一字一句都发音清晰,却又一言一语去含糊其辞,【哪怕细节有所变更,历史也终将踏上必经的道路】
“那又怎么样,”孟秋倏地问道,“与其让我去纠结他的本性和本质,倒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他都会做些什么坏事?”
“让我提前有个心理预期嘛,毕竟舍生忘死也是要做好准备的。”她好整以暇,“是焚书坑儒、严刑峻制,还是改革变法、生杀予夺?”
不等主系统作答,她继续问,“那又怎么样?”
主系统配合的接过话,【您觉得呢】
“你只让我知道他以后会做什么,却不管他以前的选择。”孟秋这话落下,尾音隐隐发颤,“他是得利了。但这利,到底是你们强加给他的,还是他想要的?”
一场交锋到此为止,既说服不得她,主系统便改变策略,【您应该依然有所误解,系统的重点在于维护史实。因此,介于您的任务完成度,对您的限制亦在最大程度地降低】
孟秋对此不置一词。
【您过于在乎目标人物了】主系统温言讲着,【这对您有好处,但坏处也显而易见】
“哦?”她漫不经心。
【人心难测】主系统说,【我以合作方的身份,友好提醒您,请务必与目标人物保持距离】
她噗嗤一笑,“下一句话,是不是就要劝我和你们站在同一阵营啦?”
相较于主系统,她更为相信燕承南。
不明不白的谈话后,孟秋转回正题,要求主系统中止跳转。
“你们好像很舍不得到目前为止的进度?”孟秋状似无意的叹气,“就算我要留下来,对你们也没什么影响吧?还是说……另有其他的内幕隐藏在里面,不能让我知道?”
【您目前的权限不足】
孟秋追问,“然后呢?”
主系统则是笑,【如您所愿】
……
秋寒时节里,哪怕日头高晒,也不见得有多暖和。
孟秋在苍白阳光下,发觉主系统离开后,那片半透的光幕紧跟着,顷刻散去,化作点点如火星子一般的碎屑,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正当孟秋还在惊诧主系统的答允,天地间倏地压落凝重威势!如山峰倾颓、江河肆虐,沉沉朝她碾来——
“噗!”
她跌倒在地,一口鲜血被呕出来,从喉间近乎喷涌般,让她连咽回去都做不到。
在这强压之下,她窒息地喘不过气来,五脏六腑也紧缩成一团,整颗心更是如似被狠狠揉捏般剧痛无比,直教她不住颤抖着,浑身瘫软,连手指尖儿都动弹不得。
眼前是光怪陆离的景象,耳边有嘶吼、咒骂、哭嚎声……
一时半刻,正当她误以为小命休矣,这威压却骤然松弛,宛若潮水般逐渐退却。
孟秋蜷伏在地,一边喘气一边呛咳,眼前昏花,光影重叠,肺腑间也尽是铁锈腥气。她捂着犹觉闷痛的心口,听到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娘子?娘子——”孟阿嬷唤着,“外头有人来请!”
她张口想回话,却嘶哑着讲不出声儿,“咳咳……”
孟阿嬷隐约听着屋里的动静,心下起疑,便要推门进来,“娘子?您怎的了?”
“吱呀”~
门被推开,孟阿嬷乍见她这般凄惨样子,又是咳嗽又是吐血,连话都说不得,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连忙要去喊人。
“你、咳……”孟秋见状,开口拦她,“停下……咳咳,站住!”
她痛得发抖,却不敢教孟阿嬷惊动燕承南。此事若被他晓得,便定然难以罢休了。届时……
拦住孟阿嬷后,孟秋忍着疼,一个字儿一个词儿的往外蹦,哆嗦着欺瞒孟阿嬷,只推辞到旧疾上头。又软硬兼施,压着孟阿嬷,令她千万不许说出此事。
孟阿嬷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您……”
“没事,”她又疼又急,语气加重些许,“死不了。”
这话一出,孟阿嬷哪里还敢再多说,忙不迭的应答着,“好,好,我听娘子的就是。您可不能再乱讲,讲不得的。”
“……嗯。”孟秋松下一口气,“阿嬷,你再去替我和殿下说一声。就说,我昨晚没睡好,正在补觉。”
“诶。”孟阿嬷应罢,又担忧道,“那您这旧疾,可要请个郎中,配副药方子?”
她随口应着,“不用。”
“这……”孟阿嬷要劝,又思及她方才的吩咐,便不敢了。
孟秋在那日被世界所排斥,但出人意料的,几乎在当天,她浑身不适就好了大半。
虽说心有余悸,她细细去想,一分一毫也不后悔便也是预料之中。
主系统没个踪影,她又联系不上,只得暂且将这件事默默记在心底的小本子里。继而,把陪着燕承南回京归朝一事提上日程。
打从前不久的游街后,他就时常为孟秋买来些小食,甜的、咸的,口味不拘。而孟秋也乐于和他分享,在他忙罢政务后,与他待在一处吃茶闲聊。
临到燕承南离开时,万万名百姓相送,随行十余里,场面极其壮观。更有趣的,是他们所送的乃是那位使臣大人,而非东宫太子。
归途顺遂。
晃晃悠悠的马车里有些颠簸,细碎的踢踏声与轱辘声连贯不断,引得人隐约犯困。风梢携着雨丝,撩开小窗的锦帘一角,将秋意送到两人身畔。
孟秋倚在软枕上小憩,微风拂过,教她眉尖轻蹙。
见状,燕承南也跟着皱眉。他搁下手里书信,轻手轻脚的拿过一旁叠好的毯子,极尽小心地为孟秋披上,半点儿都不曾惊动她。
少年郎看到孟秋眉头舒展,目光也不禁柔和下来。好半晌后,他才红着耳畔,挪开眼。
乃至孟秋醒来,都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烟雨融和,官道两边的花叶稀疏,徒留秃了大半的枝条,萧萧瑟瑟摇曳着。她在秋光里微怔,望着眼前持书静读,仪态雅致地近乎出尘的少年郎,有些失神。
而翩翩美少年发觉她的轻微动静,遂,轻抬着眼看她,“醒了?”
他言辞随意,连同语气,亦是和缓又闲适的。他自然而然的在唇角浅浅扬起些许弧度,如似初春里河冰消融、朝阳骤暖般,乍然在他的眉梢眼角,添上了人间温度。像是云端的月投影在湖里,教鱼儿啄弄得波光凌乱,清晖晃漾。
孟秋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愣愣点头。
“怎的脸色这样难看?”他说罢,眉心微皱,当即便将书搁下,抬手前倾着要去探孟秋额头,“莫不是舟车劳顿的缘故?”
“唔……”孟秋眯着眼,任凭他将掌心轻轻贴在额前,懒洋洋回应着,“……有可能?”
燕承南沉默少顷,和她说,“那便行驶得慢一些,免得教你颠簸。”
“咦?”她闻言一愣,听到耳中,却不曾反应过来。可还不等她去说什么,燕承南就直截对着外头吩咐下去,将归程推迟了足有八、九天。她大为惊诧,“殿下,这不太好吧?”
“无甚不好的。”燕承南说得不紧不慢,故作平淡的讲着,“近来的传闻,你应当也听到一些。既然如此,我待你越好,旁人便越是安心。是以,晚一些便晚一些罢,也不碍事。回去早了,免不得又要忙了。”
在他并不加以解释,相当于别样的纵容之下,孟秋与他之间……桃色消息就愈演愈烈。但大多说得含蓄,往后若要澄清,也姑且算是容易。因此,他才不太在意。
“近来的传闻……?”孟秋努力回想。她思及自个儿听闻到的,所谓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的名声,恍然大悟道,“是那个啊。”
不就是在隐喻她挟恩图报吗,她觉得也没说错。
“……嗯。”燕承南看到她应得这样坦率,耳廓不禁染上一片淡红,“有这个做幌子,我回京后,事情亦是要好办些。”
耽于美色的少年太子,和杀伐果断的当朝储君,到底是前者更为讨喜。不论在皇帝、抑或权臣跟前,都是这样。而他前些年的步子太稳妥,又难免过于藏锋敛锷。世人皆知他才名,殊不知,他还有嘉谋善政之能。
奈何对着个孟秋,那些大本事都被收敛住,堪堪用在她身上的,便是不可捉摸的小心思了。
“若你不喜欢,”他说,“我便换个你愿意的法子。”
孟秋像是一尾被明月晃花了眼的小鱼,浑然无知的朝着他笑,“哪有什么不喜欢,只要能帮上您,都好。”
他则被这甜言蜜语哄得低眉垂眼,轻轻应着,“嗯。”
风起帘动,燕承南默不作声将小窗关紧,免得孟秋受寒。又把薄毯为她理好,唯独抽手时,不经意擦过她垂落在肩头的乌浓发丝,指尖都不由得细微地颤了颤。
“……帮得上。”他低着声音,轻描淡写的说,“不用做别的,你在我跟前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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