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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家车在小区外的林荫道上停得密密麻麻有的甚至侵占了人行道。路灯坏了很多盏周围黑黢黢的。李一朝打着电筒在各条停满车的小路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肖诚心的车——一辆极其普通的白色比亚迪。
它静悄悄地停在树木和建筑的阴影里车身上覆盖着几十片落叶看上去很是孤单。
昨天夜里刮过一阵不小的风落叶应当是那时候掉落的。它前后的车大约是因为今天晚上才停在这儿车身上几乎不见落叶。
花崇闻讯赶到站在车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条路离小区其实不算近步行得花接近十分钟就算走得快也需要六分钟左右。肖诚心将车停在这里应当是因为在离小区近的地方找不到停车位。
花崇想起昨晚和肖诚心分别时的时间略一推算低声道:“他昨天来到这里时应该是9点左右。”
“我刚才问过门卫这片儿规划得早现在私家车数量暴增每天晚上7点之后小区外最好的位置就被停满了回来得晚的业主只能去别的地方找车位。这条小路因为偏僻照明设施陈旧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位置了一般不会有业主愿意将车停在这儿。”柳至秦单手撑在车门上神色不太好看“肖诚心昨天已经回来了但却没有进入小区单元楼的摄像头没能拍到他他家里也没有被动过的迹象。花队如果他出事了那必然是在这条路上出的事。”
花崇抬起头看着最近的一盏路灯眼中倒映着昏暗的光。
这条路属于背街没有监控谁都可以来这儿停车同样谁都可以躲藏在隐蔽处。
肖诚心是被什么人劫走了?还是……
已经遭遇不测?
但为什么是肖诚心?
这时李训扬了扬手喊道:“花队附近没有有价值的痕迹!”
柳至秦叹息“这里白天车来车往就算有什么痕迹也已经被覆盖、破坏了。”
花崇突然道:“血迹呢?”
李训怔了一下“看不到要做鲁米诺测试?”
李一朝显然被吓到了“有血迹的话是不是就说明肖队他他……”
张贸压低声音道:“别大惊小怪!谁也没说肖队可能遇害了!”
李一朝更加害怕深呼吸几口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花崇看着夜色下延伸向黑暗深处的小路“算了这种路面如果真的存在血迹那要清除到肉眼不可见的程度会很费工夫。有人肯花大力气清除掉血迹那必然会清除得更加彻底。”
柳至秦赞同“彻底到连鲁米诺测试都发现不了血迹的地步。”
花崇转身“肖诚心的手机定位到了吗?”
“正在定位。”柳至秦说:“手机关机定位得花一些时间袁昊一会儿会联系我。”
正说着袁昊的电话已经来了。柳至秦接起听了几秒道:“我这就去!”
娄锐满脸褶子肩膀和脖子缩得厉害一双手不停地搓着操着乡音道:“这个手手机是是我今天早上捡到的你们要就就拿去。我没有偷我连机都没有开。我自己有手机这个我我打算交给我们队长的。”
手机已经被装进物证袋。花崇拿起物证袋看了看发现机身上有几处磨损。而他分明记得这手机是肖诚心最近才买的。昨天晚上在泰国菜餐厅肖诚心将手机放在桌上那时手机看上去还是崭新的。
“你在哪里捡到这部手机?”柳至秦问。
“就在春叶巷我负责那儿的清洁。”娄锐脸上的愁容更深“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干过坏事。”
柳至秦递给他两根烟语气温和“老人家我们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只是在找这部手机时偶然得知它在你手上。你说你是早上打扫卫生时在春叶巷捡到它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
娄锐接过烟用自己一块钱一个的塑料打火机点燃精神略有放松“当时是6点多钟天还没亮业主们还没有把车开走巷子里很清静只有我一个人。昨天半夜起了大风很多树叶被吹下来我扫着扫着就觉得不对劲一看树叶下面居然有一个手机。”
春叶巷就是肖诚心停车的地方。柳至秦将娄锐带到那儿问:“你记得手机掉在哪里吗?”
娄锐紧跑几步右脚在水泥地上重重踩了几下“这儿。”
柳至秦一看那地方离肖诚心的车只有不到十米。
花崇注意到娄锐站的位置实在算不上隐蔽夜里如果有人经过看见手机说不定也会捡起轮不到娄锐于是问:“这里晚上几点之后就几乎没人了?”
“八点多就没人了。”娄锐说:“好些人在这条路上被抢过大家都害怕!夏天还好一到冬天尤其是年底找得到别的车位的人都不会把车往这儿停路过就更不会了外面有大路谁乐意走这条小巷?我是没办法必须在这里搞卫生。不过打劫的一看我这身环卫工人服也知道我身上没油水可捞我倒是安。”
花崇想了想让一名队员带娄锐去做笔录然后从柳至秦那儿拿了根烟说:“肖诚心的手机摩擦严重不像是单纯掉落在地上造成。很可能是肖诚心遭到袭击手机掉落在扭打过程中有人踩踏过手机。”
“肖诚心离车十米就被攻击对方选在这种地方下手是一路跟踪还是提前潜伏?”柳至秦说。
“肖诚心最近好像没有准时下过班。按理说他开车回家时好的停车位都已经被占他只能选择这个春叶巷。”花崇道:“对方可能已经摸清了他的习惯。不过他每天回家的时间不定有时甚至不回家直接住在局里。要想在巷子里等他得耗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那就是跟踪了?”柳至秦说:“如果是跟踪查道路监控的话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花崇点头拿起手机“我给交警那边打个电话。”
肖诚心的突然消失惊动了陈争。半夜陈争赶到市局直接将花崇和柳至秦叫到办公室“到底怎么回事?”
洛城市局不是没有出过刑警失踪的事但出事的刑警要么来自重案组要么来自刑侦一组从来没有谁来自积案组。
常年与恶性刑事案件打交道刑警很容易被记恨一线刑警明白这一点平时都很注意自己的安自从陈争成为刑侦支队队长几个小组就再也没出现过类似的事。
陈争不解“怎么会是肖诚心?”
“我也觉得奇怪。”花崇道:“不太像是寻仇但从手机上的刮痕来看肖诚心确实和人打斗过。”
“不是寻仇为什么要打斗?抢劫就更不可能没道理有人要抢他的东西还把他人也一并劫走。”陈争道:“肖诚心好歹是一名刑警他不应该被随便一个人轻易制服。”
“但现在的事实就是那个人制服了他将他带走。”柳至秦说:“他失踪了。”
陈争紧拧着眉“不对这太奇怪了。肖诚心办的那些案子不足以给他拉上太多仇恨而特别恨他的人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连作案的机会都没有。能制服他的人必然不普通可这种人为什么要向他动手?”
花崇眸色沉沉陈争的疑问也是他的疑问。
一时间办公室里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柳至秦说:“我们现在只有一条思路——肖诚心被人袭击、带走。那如果换一条思路呢?”
陈争神情一滞“什么意思?”
柳至秦声线渐凉“有没有可能肖诚心是自己走掉了?”
花崇回头“不像他昨天还和我说想调来重案组。而且如果是自己走掉手机为什么会被落下?手机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刮痕?”
陈争抬手打断“肖诚心想调去你们重案组?”
花崇将昨晚的事告知陈争又道:“我还没来得及找你他就失踪了。”
陈争沉默右手覆盖住半张脸。
“假设那些刮痕是他或者别人故意弄出来的呢?”柳至秦说:“路上的痕迹很容易被破坏但是手机上的痕迹不会被破坏。刮痕是个陷阱也说不定。”
陈争掀起眼皮“你认为肖诚心是故意弄出失踪的假象?”
花崇看向柳至秦“我们昨天讨论过……”
“嗯昨天的确讨论过——肖诚心应该没有问题。”柳至秦道:“但今天出现了新情况。他消失得蹊跷被人劫走、主动离开都有可能。”
陈争站起来在窗边来回踱步。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响动。
陈争问:“谁?”
“陈队是我。”一个声音道。
“是曲值?”花崇起身开门见曲值脸色难看问:“怎么了?”
“有事想跟你们汇报一下。”曲值关上门落座后道:“肖队突然失踪安危未定我本来不该现在说这话但我心里实在没底。”
陈争问:“和肖诚心有关?”
曲值点头“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似乎太关心我们重案组了。”
“他有调到重案组的意愿。”陈争说。
“调来之后呢?”曲值说:“他是想调来重案组还是调来重案组做其他事?”
这个“其他事”指的是什么在座者都明白。
花崇支住额角目光幽暗。
“还记得邹媚的案子吗?”曲值说:“当时你们很多人都在洛观村我和其他兄弟在洛城。我们已经锁定邹媚了七氟烷的线索也没有对外公开。如果不是风声走漏邹媚不会被灭口。”
“你怀疑是肖诚心?”陈争夹着烟眼尾眯出几道细纹。
“当时我谁也没怀疑。”曲值说:“知道七氟烷的不止重案组、积案组、刑侦一组。起码在市局里七氟烷不是秘密。但现在倒回去想这段时间以来谁的行为最不正常?”
“你这么一说……”陈争慢慢道:“如果肖诚心有问题他现在突然消失倒是符合小柳刚才提出的设想。”
迷雾重重每个人都眉头紧锁。
突然花崇轻声说:“但他为什么在向我表决心之后突然离开?他这么做图什么?”
柳至秦偏过头看见花崇线条分明的侧脸。
花崇又道:“我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以你倾向于相信肖诚心?”陈争说。
花崇摇头“现在没有足够的线索让我相信他同样也没有足够的线索让我认定他有问题。当务之急是尽早找到他。”
“这倒是。”陈争叹了口气摆手道:“是我太急了。去吧有什么发现及时通知我。”
离开陈争办公室后花崇快步向交警支队走去。柳至秦紧随其后“刚才你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
“嗯?哪里意外?”
“你心里是愿意相信肖队的吧?”
花崇停下脚步“我只是觉得你们刚才的假设过于牵强。”
“但如果是以前就算你认为牵强也不会随便放过。”柳至秦说“你会追根到底。”
花崇顿了顿“可能是我感情用事了——肖诚心他昨天向我剖白内心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终于下定决心改变自己的人。”
少倾柳至秦抬起手理了理花崇翘起的衣领“花队其实你也有温柔的时候。”
花崇眼尾微动“我只是不想去质疑一个正在努力寻求改变的同事。走出舒适圈很难改变一成不变的生活更难。如果肖诚心没有问题如今身陷困境而我们还在怀疑他——这实在是有些残忍。”
柳至秦点头“走吧看看道路监控有没有拍到什么。”
快到交警支队时花崇突然停下看向柳至秦眼中似有话。
“怎么?”柳至秦问。
花崇说:“如果我的判断有误……”
柳至秦低笑着摇头“放心还有我在。你温柔的时候就由我来负责‘冷酷’好了。”
袁昊已经在交警支队守了几个小时一见花崇和柳至秦到了立即招手:“来来来看看这辆摩托是怎么回事!”
道路监控在部分路段上并不连续技侦组在经过海量筛选后锁定了一辆摩托。
“这辆摩托是不是在跟踪肖队现在还不好说很有可能只是同路。”袁昊道:“他们之间隔得不算近如果是尾随的话距离会比现在近。离开主干道之后肖队先去了春晖巷那条巷子位置更好路灯也比较亮。可能是没有找到停车位肖队才挪出来去了春叶巷。”
花崇指了指屏幕“那摩托呢?”
“摩托没有跟着肖队进入春晖巷在前面一个路口就拐弯了。”袁昊说:“那巷道里没有监控我查看了附近其他的摄像头都没有发现摩托的踪迹。”
“那片居民区里的巷道错综复杂摩托不是不可能绕远路驶入春叶巷。”柳至秦说。
“但这就不是‘跟踪’了啊。”袁昊道:“摩托先从主干道上离开骑摩托的人怎么知道肖队要去春叶巷?”
“他不知道。但他只能在春叶巷作案。”花崇撑着下巴“如果换一个路灯明亮、不那么偏僻的巷子他没有机会下手。”
袁昊愣了愣一拍脑门“倒也是这个理!”
花崇上半身前倾看清摩托后方的车牌号“函??ar7166先找到这辆车和车主。”
“行我马上去办。”
花崇抄着手又看了一会儿视频问:“如果做精细化处理能看清这人的脸吗?”
柳至秦摇头“他带着头盔只能从体型上分辨是个男人。”
“假如肖诚心就是被他带走。”花崇沉声思索“他会是谁?”
摩托车的车主很快被查到出人意料竟然是一位中年女性。
“詹娜51岁洛光职业技术学校的老师。”柳至秦将几张照片放在桌上“今年3月就去r国了一直没有回来。这辆摩托一定是被人偷了。”
“那这么看那个骑摩托的人就更加可疑。”花崇问:“找到摩托了吗?”
“没有春叶巷周围已经搜索完毕现有的监控也都查看过了。”柳至秦说“暂时还没发现摩托。”
“一辆摩托能不能把肖诚心带走?”花崇说“肖诚心当时可能已经被制服但用摩托带走还是有不小的困难。”
“有人用轿车将肖诚心和摩托一并运走了?”柳至秦想了想“这也有可能。但如果劫走肖诚心的是轿车那查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花崇一宿没睡脑子晕晕沉沉正想泡杯茶醒醒脑子就见张贸红着眼冲了过来。
显然张贸也忙了个通宵眼白已经被红血丝侵占。
“花队!花队!”张贸喊道:“我这边有情况!”
花崇想起不久前才安排张贸详查陈辰及陈家父母问:“查到什么了?”
“陈辰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张贸说“在l国被人杀害!”
柳至秦闻言转身“遇害?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10月!”张贸说:“就在陈辰失踪后不久。而且你们猜他们是怎么死的?”
花崇脱口而出:“被割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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