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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潮刚失踪案并非市局的案子但在调查系列割喉案的途中“顺道”被侦破重案组的众人还是相当振奋。不过李立文人格分裂等于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而从招待所追至河岸最终将肖潮刚杀死的是李立文分裂出的不健人格。
李立文有可能不用承担刑事责任。
“简直是当头一盆冷水唷!泼得心头凉飕飕的唷!”曹瀚靠在重案组的小会议桌边吃不知道谁买的蛋烘糕一口就是一个七嚼八嚼嘴巴张得特夸张毫无帅哥形象没一会儿就把满满一口袋吃成了半袋一擦嘴接着说:“遇到这种凶手哩真是没办法唷!费尽力气抓到哩一看嘿精神病唷杀人不担责唷!”
“啧曹队!你晕头了?这话不能乱说也不是所有精神病患者杀人都不用担责啊。有人虽然患有精神病但杀人时是清醒的——只要我们能证明他杀人时是清醒的他就还是得担责不一定判死刑罢了。”张贸本来对蛋烘糕不感兴趣但路过看到曹瀚吃得这么香也靠在桌边吃起来“如果李立文是在正常状态下杀了肖潮刚他一样得承担刑事责任。妈的这事坏就坏在丫人格分裂分裂的那个还心智不健属于在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杀人。走正规鉴定程序的话八成也会认为他确实犯病了。”
“真犯病哩咱也不能强行说他没犯病嘛这太没人性唷。”曹瀚愁眉苦脸地摇摇头一张英俊无死角的脸硬是挤成了滑稽的表情包“不过他不用负刑事责任哩肖潮刚被精神病人杀死哩就白死唷!肖潮刚虽然是个混账哩但不至于死唷!”
“哎!”张贸跟着感慨“是啊就白死唷!”
柳至秦还没进办公室就听到熟悉的“嘛哩唷”进屋一看果然瞧见了曹瀚。
“小柳哥儿!”曹瀚用他那独特的腔调喊道:“来吃蛋烘糕唷!热哩不知道谁买哩!”
柳至秦一听“蛋烘糕”三个字心头就是一跳。
特想回曹瀚一句:你吃的蛋烘糕唷是我买哩。
花崇早上吃蛋糕——那种按斤卖的方砖形蜂蜜蛋糕吃完随口说了句“天气凉了还是想吃蛋烘糕蛋糕太冷了”他便抽空去了趟市局对面的巷子在唯一一家蛋烘糕小摊跟前等了一刻钟才买回一口袋热气腾腾的、口味各异的蛋烘糕。
买这么多倒不是因为花崇胃口好、吃得多而是他不知道花崇爱吃哪种味道索性一样买了几个拿回来让花崇选。
但蛋烘糕买回来了花崇不见了。他只得去其他科室找。
哪知就离开一会儿一口袋蛋烘糕就被曹瀚和张贸吃得只剩个位数。
柳至秦眼尾抖了抖若无其事地走近视线停留在装蛋烘糕的口袋上。
曹瀚用油纸包起一个“馋了唷?来嘛这种奶油肉松味的最好吃哩还剩一个唷。”
柳至秦接过暗自叹了口气没注意到自己又被曹瀚带偏了“谢谢唷。”
这声“谢谢唷”被匆匆赶回重案组的花崇听到了。
“唷花队儿回来了唷!”曹瀚扬起手又开始“兜售”蛋烘糕“好吃唷!尝不尝一个嘛?”
蛋烘糕小柳至秦很快吃完问:“花队你刚才上哪儿去了?”
花崇莫名从他话里听出一丝不满却又不知他在不满什么一看桌上的蛋烘糕眉梢挑了挑“你买的?”
曹瀚连忙瞪柳至秦“小柳哥儿你买哩?”
“我操!”张贸把嘴里的哽下去“我吃了七个!”
“吃吧没事。”柳至秦大度地笑了笑看着花崇“你不是说想吃吗?”
花崇顿时明白刚才他话里的不满是怎么回事了——
你上哪儿去了?你说想吃蛋烘糕我跑去给你买了你又不在蛋烘糕都快被这俩吃完了。
花崇不禁好笑虽然知道柳至秦不会这么说话但暗地里想一想也是挺有趣。
他弯着唇角上前随便拿了一个吃完才说:“徐戡临时通知我说李立文不愿意接受精神鉴定。”
“啊?”张贸惊道:“他啥意思?精神病人杀人是否需要承担刑事责任必须经过专业的司法鉴定!他想耍赖?”
花崇摇头“不他认了。”
“认了?”柳至秦抽出一张纸递上去“他承认是自己杀了肖潮刚?”
“嗯。”花崇接过纸在手指上擦了几下“他坚称自己没有精神病是个正常人之前是为了脱罪才假装人格分裂。”
“这……”曹瀚震惊得说话都正常了“我只听说过正常人装精神病患者以逃避责任还没听说过精神病患者装正常人。”
“徐老师说李立文应该是真的人格分裂。”张贸不解“他另一个人格出来杀人时他的确处于不知情状态。”
“李立文说这一切到这里就够了。”花崇吁了口气“他不愿意多说一直强调是自己杀了肖潮刚也坚决不接受精神鉴定。”
张贸愣了一会儿“稀奇。”
“打工讨生活、担惊受怕、常被羞辱的日子对他来说太辛苦了受够了。被那个不健人格‘保护’的日子也太诡异了。”柳至秦说“李立文可能希望到此为止不再挣扎了。”
曹瀚和张贸离开后花崇才说:“我猜李立文是不愿意接受系统的治疗才这么说。一旦精神方面的专家认定他确实具有分裂人格杀人的是另一个人格那他的确可以不用负刑事责任但必须接受治疗、配合研究毕竟人格分裂非常少见。治疗的过程也许不比坐牢好过他也可能会失去那个不健的人格。”
“他舍不得?”柳至秦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
“他很孤独在洛城待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交到一个朋友。他认为没有人能够理解他——除了他的另一个人格。”
“挺好。”柳至秦语气听上去有些冷漠“肖潮刚被活活捅了三十多刀绝大部分不在要害位置死亡过程极其痛苦。如果李立文因为患有严重精神疾病而逃避刑罚这也太令人无奈了。”
花崇看着柳至秦的侧脸突然有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蛋烘糕不是洛城本地的小吃街头巷尾并不多见早上他只是突然想到了蛋烘糕可要说吃其实也没有太想吃。
但柳至秦居然就不做声地跑去买回一大口袋。
吃到嘴里的蛋烘糕已经没有多少温度口感远不如刚烘好的但心头却软软麻麻拿过蛋烘糕的手指浅浅发热。
反应过来时发热的手指已经抵在柳至秦脸颊上。
柳至秦回头瞳仁像黑色的海又深又沉。
花崇与他对视许久可能也没有很久别开目光道:“蛋烘糕谢了。”
针对满潇成人际关系的摸排不太顺利满家、向家的亲戚不算多但满潇成的朋友倒是不少可这些人里没有一个符合罪案现场足迹所呈现的特征。
至于满潇成的生父到底是谁更是无人能够回答。
向云芳家的亲戚坚称向云芳是清白的绝对没有背叛过满国俊。温茗镇量具厂的老职工也都说满、向两口子感情很好不像有外人插足的样子。
一查再查竟然都没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但其中一个细节却十分引人注意——满国俊是o型血向文芳是ab型血他们所生的孩子只能是a型血或者b型血绝无可能是o型血或者ab型血而满潇成正好是ab型血。满国俊这个年纪的人也许意识不到血型在鉴定亲子关系里的重要性又或者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是o型妻子是ab型孩子随母也是ab型很正常。但向文芳是母亲是受孕的一方不可能如男人一般对孩子的来历一无所知。她必然会关注孩子的血型并为此心惊胆战。
“凶手既然会冒险为满潇成复仇说明他非常在意满潇成。在满潇成活着的时候他不应当对满潇成、向云芳不闻不问。尤其是在满潇成被迫从温茗二中辞职、向文芳生病之后。”花崇在投影仪边走来走去“但他如果接近过他们母子周围的人怎么会无察觉?如果他在经济上支援过他们母子我们查不到也说不过去。”
“那就是他并没有接近过向云芳、满潇成。在为满潇成复仇之前他与他们一家没有交集。”柳至秦坐在桌上旁边放着一台笔记本。
花崇站定拧眉思考“这在什么情况下会成立?”
“他没有接近过向云芳母子是事实不然一定有人能察觉到。向云芳周围可能有人说谎但不会所有人都说谎。”柳至秦说:“问题在于凶手是在什么情况下和向云芳发生关系。他们俩在谈恋爱吗?向云芳是自愿的吗?”
“可能性很低。”花崇摇头“向云芳怀孕时还没有与满国俊结婚。当年已经不兴什么强制婚姻了向云芳和满国俊是经厂领导介绍认识处得来则处处不来分了就是。如果向云芳和另一个男人在谈恋爱并自愿发生关系她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还要和满国俊结婚?还有如果向云芳和这个男人当时是在谈恋爱那对方不可能在向云芳结婚之后彻底从向云芳的生活中消失。另外向云芳照顾了满国俊多年直到患病住院。她对满国俊有感情并且是自由恋爱结婚。那反过来推她怎么可能会在结婚之前和另一个男人谈恋爱?正推逆推都不合逻辑。”
“那向云芳是被迫?她因为某种原因被迫和人发生关系不巧怀上了孩子?”柳至秦抄起手“她对所有人隐瞒了真相?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被侵犯?”
“至少她的亲人以及满国俊都不知道。”花崇说:“不过如果是性丨侵那就更复杂了。三十多年前的性丨侵案现在基本上没有途径查。”
“三十多年前一个女人在热恋并且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时遭到性丨侵她会主动说出来吗?”柳至秦抬眸“她不会。对她来说这是奇耻大辱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污迹。如果向云芳当真是被性丨侵她极有可能会守着这个秘密一个人承担精神上的压力。因为她如果说了她的家人会怎么看她?满国俊会怎么看她?她的婚还结不结得成?”
花崇蹙眉“被性丨侵一个月后向云芳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本可以打掉这个孩子但她没有。怀胎十月她把孩子生了下来。”
“两个解释。第一她是一名女性母性的本能使她不舍得打掉自己的骨肉侵犯她的人有错但孩子是无辜的;第二她与满国俊已经交往了接近三年那个年代虽然不像现在这么开放但即将结婚的情侣发生关系不算特别稀奇的事她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胎儿可能是满国俊的孩子。”柳至秦说着拿起笔记本放在腿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动“以前普通人难以接触亲子鉴定查看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血脉只有一个笨办法就是看血型。向云芳可能在生下满潇成不久就通过血型得知满潇成不是自己与满国俊的孩子。她一直欺瞒满国俊直到满国俊因为旁人的闲话疑神疑鬼逼问她真相。”
花崇沉默了一阵子“但照这么说向云芳是被满潇成的生父性丨侵他们在发生关系后再未联系满潇成的生父是怎么知道满潇成是自己的儿子?更不符常理的是他对这对母子不管不理数十年怎么突然想给满潇成复仇?”
“通过血型呢?”柳至秦暂时忽略了后一个问题“他虽然没有再接触过向云芳母子但一直关注着他们?满潇成的血型是什么很容易查到。他对血型有所了解起码比满国俊了解知道满潇成不是满国俊的孩子再对比自己的血型能对上。即便没有做过亲子鉴定他可能也有九成把握——满潇成是他的孩子。”
花崇走到桌边和柳至秦并排坐着边想边说:“但最矛盾的地方我们还是没有理清楚——他有报仇的欲丨望说明他很在意满潇成但既然他很在意那过去那么多年他是怎么做到对满潇成、向云芳不闻不问?他甚至没有出现在他们身边。”
柳至秦推翻了之前的结论“那如果他其实就在满潇成身边呢?”
花崇偏过头“什么意思?”
“他在满潇成身边但因为太过自然别人察觉不到他们的关系。”
狭小的会议室安静下来只剩下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少倾花崇忽然说:“我和你是同事我们本来就应该时刻在一起。”
柳至秦扬起眉梢看向花崇。
花崇迎着他的目光“我们一起行动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吗?他们会认为我们有别的关系吗?”
柳至秦喉咙有些干哑明知道花崇此时说这番话不是与自己“调情”却仍是心猿意马。
“不会。”花崇自问自答。
柳至秦迅速将脑中不合时宜的想法驱走“你是想说满潇成的生父是他在温茗二中的同事?他们父子二人都是老师?”
“如果按照我们刚才的推理走这种可能性不小。”花崇又道:“但如果以同事关系算满潇成到温茗二中工作时已经是23岁前面的23年呢?”
柳至秦从桌上下来微低着头脑中飞快过滤着各种猜测“他曾经是满潇成的老师!”
“很有可能!”花崇说:“这就与你之前的那个想法合上了!”
柳至秦神情并不轻松反倒是皱起了眉“我上次觉得满潇成的生父是个像蓝佑军那样的人但是当时我们只知道他和向云芳发生了关系还没有推出‘他是个强丨奸者’的结论。”
花崇明白“失德的强丨奸者教书育人的老师两个形象南辕北辙。”
“不过换一种思路想教书育人的老师和残忍割喉的凶手这两个形象也南辕北辙啊。”柳至秦低声道。
花崇揉了揉额角“现在摸排遇到瓶颈查无可查了那就按你的灵感来。”
柳至秦:“查教师这个群体?”
“嗯但不能大张旗鼓地查也不能撒大网。”花崇说:“要查就查曾经在温茗镇的中小学工作现在在洛城工作的教师。”
“又到‘小心求证’的阶段了。”柳至秦小幅度地牵起唇角“对了关于丰学民遇害那天的事我想到一种可能。”
“嗯?”
“交警支队那边不是查不到沿途的可疑车辆吗?但丰学民去凤巢南路打麻将是临时起意凶手不可能提前知道。凶手肯定跟踪过丰学民。既然不是在地上那就是在天上。”
“无人机?”花崇立即反应过来。
“对。无人机。”柳至秦向笔记本抬了抬下巴“我正在查。”
洛城一中校园内靠西的僻静林子后有数排不高的房子那是教师和家属们的住处。
房子按商品房规格修建价格却十分便宜每一名在一中工作了两年的教师都能认购算是一中给予教师们的福利之一。
当然一中的老师大多数不缺钱在别的楼盘也购置了房产校内的就租给不愿意住宿舍的学生。
但申侬寒一直住在学校里。
前些年他和蓝佑军一样年年带高三理科实验班工作繁重压力也大住在学校是最好的选择。如今退下来带高一没有必要再老是留在学校。
蓝佑军早已将学校里的房子租出去租金用以支付蓝靖的医药费。
中午放学申侬寒在食堂用过午餐本来想直接回办公室但突然有些心神不宁转头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是一中高薪挖来的骨干教师早就评了职称一入职就有选购校内房子的资格不必等到两年后。他挑了顶楼三室两厅一百来平米。
当时不少同事都认为他明明是独身却要买这么大的房子是为了租给学生赚钱毕竟每间卧室摆三组上下铺的话一间就能住六人三间能住十八人一年下来光是收租金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但他一住十来年从来没有将房子租给学生。
家里很干净不久前才请人专门打扫过该处理的东西都处理了仔细一闻还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他换了鞋走进客厅扫视一番眼神泛出几丝冷意。
历届学生对他的评价都相当统一:会教书、幽默风趣、温和耐心。
甚至有老师跟他开玩笑说申老师啊如果再年轻个十来岁你肯定得犯桃花。
他一笑置之。
可是风趣、温和只是他在人前的样子。
他走到一面细长的镜子前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感到看到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
持续的高密度暗查终于有了结果。
“花队!温茗量具厂子弟校以前有个数学老师叫申侬寒13年前被洛城一中挖走今年5岁!”张贸在重案组没找到人倒是在陈争办公室门口堵到了花崇一脸兴奋“我们和积案组分工协作肖诚心这回出了大力呢说是要回报咱们!我们照你和小柳哥划定的范围只找到这一个符合犯罪侧写的人!你看这是他的照片!”
花崇接过平板看着照片上的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在哪里见过?
“他是洛城一中的名师带出好些名校生。”张贸将掌握的信息一股脑倒出来:“他没有结婚在学生中很有威信人缘也很好。人缘好这一点和满潇成很像啊!满潇成当年在温茗二中教书时人缘不也很好吗?这个申侬寒去年有个异常的工作变动他以前和蓝佑军一样长期带高三去年突然要求调到高一任教。重点是!”
张贸深吸一口气声音一提“他在温茗量具厂子弟校教书时当过满潇成的班主任!而且他以前只教数学不当班主任后来也没有当班主任。他唯一一次当班主任带的就是满潇成!这不可能是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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