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到最后童少潜已经不想知道了后续了,但被童少灼和童少悬两人一块儿拉住,左边站一个右边站一个,跟俩门神一样将她围着,根本动弹不得。
一个自己不知道还不行,一个自个儿说也不爽快,两人都拉着童少潜,非要和她一起好好将这让她丢脸的事儿当面捋顺了才行。
童少潜都诧异:“我是你们姐妹吗?我不会是捡来的吧?”
童少灼特认真:“怎么能是捡来的呢?你和大姐从个头到……”想了半天没想到她除了身高还有哪儿跟大姐像,也就没能接上后半句,童少灼重新说:
“你和大姐个头这么像,一看就知道是咱们家姐妹。
童少潜:“……”
你还不如不安慰!
童少悬将当年的事儿接着说完。
说童少潜都没胆提及阿耶,二姐一将她堵那儿她就开始害怕,后来二姐逼问她,问着问着她更是胆战心惊,一个实情没说就哇哇大哭了起来,二姐哄她都来不及。
后来鼻涕不小心蹭到二姐的袖子上,还被二姐一顿好揍。
童少潜:“……”
“行了你们都别说了,我就是你们解闷的笑话,笑话本人承认了行了吧?”
说着童少潜从她俩中间挤了出去,头也不回大步走开。
童少灼和童少悬两人面对面站着,有些许尴尬。
童少灼:“三妹生气了。”
童少悬:“……她以前明明没这么容易生气啊。和我对骂对打的时候可彪悍了,我脑门都被她挠流血过。这会儿我不就还原了一下曾经发生过的事么,怎么羞愤狂奔了?”
童少悬百思不得其解,童少灼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唐见微在一旁抱着阿难,不免感叹——虽说都是女子,可这乾坤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若是二姐也入乾坤之说,必定是乾。
对此唐见微深信不疑。
这一夜的博陵依旧是反常燥热的博陵。
即将进入一年一度颇为重要的三月三上巳节,今年春光明暖,又将是一年放榜日,估计明江边上必定会再次熙来攘往。
石如琢始终没有来童府露面的春夜,阿姿不知安全与否,长孙外祖母不知会不会返回博陵的春夜,唐见微手中抱着她与挚爱之人所生的孩子,怀抱着脆弱又充满希望的阿难,唐见微抬头看向朦胧的月色,那橙黄的月亮似乎被一层毛燥的琉璃扣在里面,模模糊糊的一团,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影子。
眼前是热闹的场景,而她心里却被这毛月亮拧了一把。
明日或许会降一场雨。
洞春连县。
吴显容刚到这儿就染了风寒,持续高热喉咙沙哑,喝药喝得胃痛,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劲儿。
昼时勉强提神去连县县衙翻查卷案,晚上回到客栈时分,喉咙痛哑,原本纤细的声线都变得如同在沙砾之中磨过一般,就连憧舟都快要听不出她的声音了。
这日申时未过,吴显容从连县县衙出来的时候,天际铅灰阴沉,飘荡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宛若已经入夜。
憧舟穿着蓑衣带着草帽一直坐在马车上。
自吴显容进去之后她就时不时往衙门口的方向看一眼,生怕漏看了主上,让本就着了风寒的主上被细雨沾染,病该更重了。
“好慢啊……”
憧舟揉着腿,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从左边的嘴角挪到右边,再从右边挪到左边,一边惦记着主上,一边在心里默默背诵昨日主上让她好好体悟的文章,打算一会儿接主上回客栈的时候完完整整背给主上听。
主上一定会觉得她乖顺听话。
吴显容终于从县衙的大门里出来了。
她穿着一身绿色的官服,幞头还是进去时憧舟为她正过的模样,端端正正,最是合衬主上那张娇美又严肃的脸。
今日吴显容唇上点的胭脂也是憧舟为她选的,用指腹沾了些,帮吴显容点在了唇中间之后再慢慢抹开,着力的手法也颇为精湛,不艳也不寡淡。
一向仗着年轻貌美就不怎么修饰脸蛋的吴显容,在看到铜镜之中经过憧舟巧手轻点之后的模样,并没有她不喜的浓妆艳抹,只是多了一抹颜色而已,可教她的病容大大削减,有了些精神。
“没想到你还会这些。”吴显容坐在胡椅上,对着铜镜里的憧舟说。
憧舟见吴显容脸上带着笑意,且在暗中打量自己的模样,知道主上这是喜欢了,她更是笑逐颜开:
“主上姐姐若是喜欢的话,妹妹每日都为您梳妆。”
此时吴显容和连县的县令从大门走出来,并没有直接向马车走来,而是被县令叫住,正站在县衙门口的石狮子前说着什么。
吴显容安静地听着,那县令用胡夹夹着修剪精美的胡子,正在侃侃而谈,颇有些越说越激昂的架势。
而吴显容作为后生,则一直在安静地聆听,眉心拧在一块儿就没松开过,手握成拳压在嘴前,不时地转身或是低头轻咳着。
憧舟原本在远处等待着,但是眼看着那位县令似乎还没有要说完话的意思,而从天际飘下来的雨点,已经从方才的毛毛细雨变成越来越掷地有声的动静。
憧舟不想继续再等下去,将油纸伞握在手中,从马车一跃而下,快步往吴显容的方向走去。
她可不想让她的祖上姐姐继续淋雨。
也不知这县令是怎么想的,明明看见主上姐姐的咳嗽,知道她在生病,居然还站在这儿拉着她说了这么久的话。万一病情再恶化的话,可不是在给她找罪受吗?
憧舟有些生气,脚下的步伐也情不自禁快了起来。
就在她距离吴显容还有十多步的时候,忽然见她身后走上来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挑,手中一把藏青色的伞极其宽阔,轻易地将吴显容纳进了伞下。
吴显容回头一看:“怎么是你?”
那人笑着说:“怎么不能是我。听听你的声音,沙哑得跟我二舅公似的。没有我在你身边照顾,竟然这般不会照顾自己么?”
吴显容用警惕的眼神看吴明砚。
吴明砚立即看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阿姿你可别瞎想,我并不是跟踪你来的,我来连县也是有公务在身,寻访县尊的。咱们这可是实打实的巧合啊。”
看见吴明砚和阿姿并肩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模样,憧舟方才加快的脚步,连同她焦急又带着些欣喜的笑容,一块儿从她的脸上掉了下去。
手中的油纸伞尖朝着青石板路面,雨水从她戴着草帽的帽檐慢慢往下落,有几滴雨飘在了她的下巴上,她也全然没有发现一般,只是将目光落在吴显容身上。
县令终于走了,就在这时,吴明砚回过头来正好与憧舟对视。
憧舟将伞握紧了一些,想了想,还是退回到马车上,专心致志地等吴显容回来。
“你还真将这小贼带在身边啊。”吴明砚语气看似轻松,但目光依旧追随着憧舟,目送她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马车之上。
吴显容喉咙疼得厉害,能不说话尽量少说,就用一个“嗯”字回答。
吴明砚将视线重新放回吴显容身上,有点讨好地笑着说:“今晚我请你喝酒。”
吴显容:“……”
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哦……嗓子坏了不方便喝酒,那咱们喝什么都行,我都请你。”
吴显容双臂环抱在身前,完完全全防御的姿势,等着她说明白。
“别这么警惕我啊,我真的是来连县公干的,咱们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事儿绝对不假。既然咱们这么有缘,我自然要请你吃饭。”
吴显容:“?”
吴明砚接着一句:“你客房借我睡一晚。”
一听吴明砚居然打算和自己挤一间房,吴显容立即能说话了:“不方便,我妹妹和我一块儿睡,没位置了。”
“什么?你居然和那小贼同床共枕?”吴明砚痛心疾首,“你这么轻易就相信她了?她可是那谁家的人……说不定是假意投靠,想趁机从你身上窃取机密,甚至害你性命!阿姿啊,我想和你睡一屋可不是存得别的心思,我这是在担心你的安危。”
吴显容对她端正地行了个礼,脸上带着的笑容立即收了回去,从她的伞下离开,冲着憧舟的方向去了。
吴明砚在她转身之后,方才还有些死皮赖脸和混不吝的神色,多了一丝戏谑。
“阿姿,阿姿!”吴明砚快速跟上来,将吴显容重新护在伞下,“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敢淋雨么?好了好了我不多说你的事儿了,我就救个落脚地儿!我来连县,接待的非要让我住在城西的驿站,说其他地方住满了。那城西驿站里都是传令兵和路过的官商,那可是臭烘烘的男人,我实在不想去住。阿姿,你就收留我吧,就算睡地上都好!”
吴显容实在是烦她,这种死皮赖脸的人最是叫她头疼。
更何况她和吴显意乃是关系颇近的同僚,时常一块儿下到州县巡查,即便不下州县之时,也会聚在一块儿吃酒。
她俩师承同门,又是同期,情感上已然不是同僚那么简单了。
吴显容不明白这人老是劝她回去看看那个已经决裂的家是什么意思,反正她是极其不想见到吴家人的。
吴明砚这人说起来就是有些太拿自己不当外人。
可是那日落难于陷阱之中,是吴明砚率先找到了她,也是吴明砚陪伴在她身边,一直到她苏醒。
虽然吴显容知道自己跟吴明砚性子上合不来,也因为她和吴显意走得太近,每每见着她就别扭。可吴显容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一间客栈还是可以让的。
吴显容缓下脚步,配合吴明砚的步伐道:“荣福客栈三楼六房。”
吴显容这是答应她入住了,吴明砚正要眉开眼笑,吴显容对着憧舟唤了一声,憧舟立即小跑过来。
“客房钥匙。”吴显容向她伸手。
憧舟不是很乐意,但也不想违背吴显容的意思,便给了。
吴显容将钥匙递给吴明砚:“今晚这间客栈归吴御史所有,你何时离开洞春,将钥匙归还给一楼掌柜便是。”
吴明砚:“什么叫归我所有,那你……”
吴显容咳嗽一声:“我与憧舟去驿站住便是。”
吴明砚:“……”,,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