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懿一大早就出城,坐在舒适的马车里,却因为速度太赶,像一只运往屠宰场的肥猪,路上快颠簸吐了,气得他大骂赶车人。
“本王要当皇帝了。”楚懿忍着头晕目眩,用这个借口说服自己,甚至出现了自己正坐在金銮殿上文武百官三呼万岁的幻觉。
赶了一天路,下午时,楚懿和刺史终于到了天子下榻的驿馆。
卫队长拦住两人:“王爷和刺史无诏自来,陛下受寒,不见任何人。”
楚懿见卫队都一脸警惕的样子,心里对李大柱的说辞信了八分,“本王想念侄儿,六年未见,心里惦记,特提前来驿馆。陛下风寒,让本王隔着帘子听听声音也成。”
刺史附和:“下官有要事禀告陛下,陛下龙体染恙,下官不敢打扰。事关重大,下官斗胆请丞相大人商议。”
里头的替身苦着脸,要是丞相大人在就好了,一人分饰两角,保管唬得一愣一愣。他们还是太年轻,技能不够多,下次要拜丞相为师,不知道陛下肯不肯。
卫队长道:“丞相大人替陛下体察民情,不在驿馆之中。还请刺史大人改日再来。”
楚懿更确定了李大柱所说,那小白脸丞相怀了龙种,楚淮引能让他去体察民情?
“哼,陛下前日在李家屯遇险,尔等怕担责任,隐瞒不报,任陛下处于危险之中,置我楚魏江山于不顾!用心险恶,形同谋反,当诛九族!本王身为陛下亲皇叔,今天就擅自替我那侄子做个主。”
“来人,拿下这群卫队,押进庆州大牢候审。刺史大人,你马上派出岐州全部差役,前往李家屯找人。”
“大胆!我们是天子近卫,除了陛下其他人无权处置,陛下不过是微服私访先行进城,难道你想谋反吗?”卫队长大喝。
楚懿听到微服私访犹豫了一瞬,但他马上想到丞相他怀孕六月余,他们两人又形影不离,如果真是进城了,一踏进城门就应该被拦住,扭送庆王府。
直到早上他出城都没有人禀告,他得意一笑,想不到陛下还要过这一关吧?
“你以为本王会信你?拿下!”
卫队反正也是要进城,干脆不做抗争,顺从地假装被制服。刺史有些惊愕,他不知道李大柱的事,但从楚懿言行举止中,窥见了某种了不得的真相。他内心天人交战,最后决定赌一把,抱紧楚懿的大腿。要是楚懿当了皇帝,那他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如果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毕竟他什么也不知道。
回城的时候楚懿得意地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他认为的俘虏,含着一抹即将登基的笑容,骏马被他压成了驴子。
来时上坡,回时下坡,楚懿当夜便回到了庆州,城门还是那个城门,不管关不关,一报上王爷的名号,跟孙子似的把大门敞开。
他回到庆王府,想让人把后院人数清点一下,听话的带走,不听话的杀掉,明日便启程去京城,京城无主,谁先到谁就是皇帝!
楚懿刚踏上庆王府的台阶,不知为何今晚王府很黑,灯都没点几盏,他差点被台阶绊倒,将要发怒,昨天派出去找楚淮引的人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血,手指颤抖,“王爷,属下、属下杀、杀了。”
“你杀了楚淮引?”楚懿抓着他的手确认,任谁刚刚弑君,都得吓成这副模样,楚懿不疑有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尸体呢!”
“在、在城外,当时他们两人正在农家借宿,属下直接在井水投毒,尸体还在农户。”
楚懿突然仰天大笑,仗着周围都是亲信,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本王要当皇帝了,朕要当皇帝了!”
“管家,把龙袍拿上来!”楚懿吩咐,他有一件龙袍,从京城带过来压箱底,终于可以见天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群人突然纷纷下跪,带着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贵姓啊。
“平身。”楚懿愣了一下,心里涌上一股豪情,看看这些臣服在脚下的人,他才是众望所归!
没有人起身。
“朕让你们起来!”楚懿怒道。
刺史狐假虎威:“听见没有!”
还是没有人。
“庆王好威风。”
一道讽刺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楚懿身体一僵,庆王府原本一片漆黑,此时一盏盏灯亮起来,照亮了王府内外。他这才看清原来王府里禁军罗列,为首的有王都卫,庆州大小官员……旁边捆着一群人,有他的管家,李大柱,他派去解决楚淮引的人……
王府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黑压压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把他们困在里面。
一道人影从门里走出,高挂的灯笼照亮他的绣着云纹的靴子,再到胸前的五爪金龙,最后是楚淮引喜怒难辨的脸。
台阶下的楚懿猝然坐在地上,他看了一眼汇报死讯的属下,对方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楚懿突然清醒,楚淮引根本没死!他在等他自投罗网,故意引他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要治他谋反之罪。
刺史脊背一凉,想把刚才那句话吞回去。
他们本来劫走天子卫队,还可以狡辩是过于担心陛下,但楚懿刚才那几句话一说,刺杀陛下这个罪名就摘不掉了。
庆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听得一清二楚。
“臣一时糊涂,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刺史第一个跪,随后那些跟着他们出城的人放下兵器,屁滚尿流跟着下跪。
被五花大绑的卫队长没想到陛下已经控制了全城,还以为有一场恶战,顿时挣开绳索,把刀架在楚懿脖子上。
脖子一凉,楚懿身体一抖,他扫过人群,看见李大柱,指着他大喊:“陛下,都是他!是他!臣一时被贼人蒙蔽,心里装着大魏江山才会太过着急,臣想的是替陛下报仇,都是下人自作主张,不关我的事,刺史、是刺史干的……”
“臣冤枉!”刺史重重磕头。
“还想狡辩!”卫队长的刀锋逼近一寸,楚懿吓得噤声。
“在场这么多双眼睛耳朵,朕有没有冤枉你,自在人心。”楚淮引白天处理了一天的事,就等楚懿回来钻套,庆州官员都听见楚懿说要当皇帝,连审理都免了。
“把庆王楚懿,庆州刺史收监,严加看管。”此时已近深夜,楚淮引惦记着孟侜,便敲打了庆州官员一番,把人放回家。
“王岸。”
“末将在。”
“今日你率军突围,护驾有功,朕回京之后另行封赏。今晚还要辛苦你盯着这些人,明日一同处置。”
“遵命!”
楚淮引回城一定会经过庆州,因此庆州有建好的行宫,不如王府豪华,但也足够舒适。
楚淮引料理前面的事,孟侜看着王府的后院有点头疼。
男人生子概率虽低,但有心寻找,整个庆州内还是能凑几桌麻将。
楚懿是真的神经病,他不能让男子怀孕,认为自己被欺骗,就找那些确定能怀孕的。
庆王府后院,光是怀着别人孩子的孕夫就有五个,甚至有一个今天刚刚生产。
楚懿不替人养孩子,孩子一出生就处理掉,曾今有孩子的亲身父亲上门求他把孩子还给他,千金赎回也行,但楚懿觉得那孕夫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堂堂王府之子和什么阿猫阿狗当亲兄弟岂不荒唐,看见来人又觉得自己被戴了绿帽,直接让父子两去阴间团聚。孕夫刚刚生产完,听见此噩耗当晚咬舌自尽。
之后楚懿吸取教训,面上拿着孩子威胁孕夫,不听话就怎么怎么对孩子。很多人都知道这只是表面话,他们永远见不到孩子,不知承诺真假,但为了一点微薄的希望,也得顺从听话。
后院的孕夫每日都在担心受怕,忍着不敢生孩子,宁愿在他未成形的时候直接流掉。但男子和孩子是一体的,要么生,要么死,普通的折腾没什么影响。天天被盯着,连寻死都难。
产婆和下人虎视眈眈,足月的孕夫忍了一个早上不敢生,总想着再晚一点,再拖一拖,万一上苍有眼楚懿就遭天谴了呢。在楚淮引带人占领王府之后,他骤然看见希望,但因为之前忍了太久,生产不太顺利。
孟侜站在门前,听着凄惨的声音,隐约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跟着痛起来。
“不如我们先歇歇?”季炀诚心劝道,如果陛下知道他没有把孟侜拉走,一定会把俸禄扣光。他已经被扣了三年了,非常无情,以后早上只能吃馒头,再扣连晚上也变成馒头了。
“本官再等等。”孟侜走来走去,大声问柳宜修有没有什么镇痛的方法。
柳宜修在里面答:“没有。”
庆王府的产婆都不足以信任,柳宜修亲自接生。孟侜一开始想进被他拦下来。
季炀脚步一转,想出去找陛下,孟侜叫住他。
“陛下忙。季统领还是在这里陪本官吧。”
孟侜扶着桌子坐下来,这件事他迟早是要自己面对的,陛下不能代受他分毫。
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心理准备,没必要拉着陛下一起担心。
幸好,暗卫很机灵,多一个少一个孟侜的三脚猫功夫难以发现。
楚淮引匆匆赶来,一踏进庭院,就听见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
柳宜修抱起孩子,看了看他的脚心,一颗红点鲜艳之极。他不动声色裹起襁褓,把脚心严实地盖住,过了一个时辰它会自动消退。
这孩子出生之日遇见陛下亲临,天子庇佑,福泽深厚,境遇定然和他的父亲不同。
孟侜松了口气,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陛下握住他冰凉的手,“不要怕。”
“明明你比我还凉。”
楚淮引抱住他:“那今晚能不能……?”陛下有商有量。
被孟侜支配的日子远远还没有结束。
因为孟小猫手腕淤青不能抓,他又爱挣扎,能不能上床全看孟侜好不好哄。
随着怀孕月份变大,能用的姿势越来越少,最安全的就是骑|乘。然而孟小猫是乖乖在上面的人吗?
不存在的。
只会发生“本官累了,你也不许动”。
一家之主各种霸道。
孟侜疑惑:“如果本官说不能的话,你会不会记仇?”
以后报复回来什么的,想想就很可怕。
“不会。”楚淮引心里想着把孟侜干到上不了朝的场景,嘴上干脆地保证。
“哦,那我说不能。”孟侜心里门儿清,不怕各种套路。
楚淮引记性那么好,撒过的慌都能一件件翻出来,何况这个。孟侜自觉已经罄竹难书,早晚都要被算账,不如趁现在多作几把,以后哭得时候想想现在,就觉得值了。
陛下被气得肝疼,打横抱起孟侜:“你说什么朕没听见。”
孟侜揪着陛下的龙袍,好久没见他穿,还怪想念的。
看在龙袍的面子上,孟侜今晚配合得不可思议。两人对面拥坐着亲吻,被褥很柔软,陛下穿不穿龙袍都很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