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默然不语,侯夫人使力推了她一把,这才让她开了尊口:“是,都是这个江嬷嬷,行事向来没有分寸,惯是不将我这个夫人放在心上,这回因着我的错漏伤了云歌,实在是母亲的不是!”
这会子迫于无奈,林氏一口全都应下,称得上是有求必应,但也就是这样,等此间事情过了,林氏绝对会就此搪塞过去。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都不肯将江嬷嬷舍弃,可见江嬷嬷对她的重要。
江嬷嬷越是重要,叶云歌越是不愿放过。
能有机会断林氏一只手臂,她若是轻易放过,那就是给自己找没趣儿,为自己日后为难了,叶云歌不傻,所以当下便抓住机会道:“母亲倒是宅心仁厚的紧,到了这个地步听样子像是还要给这妇人担责一般,可您心底善良,我却不忍将此事怪罪到母亲你身上。”
这话已经算是讥讽了。
可就算到了这个地步,林氏还是咬紧牙关道:“身为主母,自该如此,待得日后你嫁到旁人府上就知道个中辛楚了,不过你日后夫家门第不高,倒可以让相府给你撑腰。”
顾左右而言其他。
叶云歌轻哼不屑:“母亲这话可就说的过了些,女儿瞧着担心,不得不提醒一句,这般的宅心仁厚,要是被爹爹见了,估计不会怎么觉得母亲贤淑,到底这江嬷嬷,还是母亲的人。”
当初林氏被关禁闭,可不就是因为公私不分明,有所偏袒,这才被夺了掌家之权吗?
到现在相府还是由兰姨娘在掌家。
想起这茬,林氏脸色沉下,彻底没了好脸色,可这份脾气又不能冲着叶云歌去发,是以尽数去找了那江嬷嬷。
跪在地上的江嬷嬷深知林氏秉性,听了叶云歌的话偷偷抬眼,见了林氏的可怖脸色立时低下了头去。
可有些事情不是她低头就能避过去的。
林氏脸色低沉的骇人,扬声怒斥道:“你这老奴,事到如今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想说的?
这还有什么想说的。
江嬷嬷沉默低头,做好了给林氏担责的心理准备,她往常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只是安暗暗警戒,日后自个儿千万不能做什么出头鸟了。
却不料林氏要她担的责比她想的要重的多。
“仔细想想你在外头也惹了不少的祸事,本夫人倒是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怀恨在心了!”林氏的眼睛微眯,看着就不似什么善茬。
江嬷嬷骇然抬头,见了林氏这么一副样子当即心凉了大半。
她所想的,不过是挨点板子,罚俸罢了,谁知道林氏张口就是她想陷害林氏,陷害主子,这是大罪,不是什么都能认得小事。
她不想认,林氏却是不由她,眼神狠辣还带着暗示:“你自个儿也是有老母,有小辈的人!这样狼心狗肺,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身在本是林氏一手遮天的相府,江嬷嬷傍上了林氏就再未寻过别人投靠,是以她的靠山除了林氏以外,别无她人。
眼下被林氏推出顶罪,要是不从,牵连家里,连个护着家里人的本事都没有。
江嬷嬷害怕了,瑟缩了,她颤抖着身子,对上林氏别有意味的眼,良久沉默,随后放弃挣扎道:“是,是老奴对夫人心怀怨恨,是以想惹下天大的麻烦让旁人也恨夫人,报复夫人……”
她声音还在颤抖,表情木然,说着说着眼中蕴着泪水,承下了这样的罪名,她哪怕不丢姓名,下半辈子的名头都要毁了。
日后再想做大户人家的奴仆却是没有机会了。
江嬷嬷害怕,畏惧,不愿……
林氏看在眼里,生怕江嬷嬷改口,连声呵斥道:“你这奴婢竟然包藏这样的祸心!亏得我还将你看得那样重!真是好心喂了狗了!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我拖下去!”
她不行留给江嬷嬷的反悔机会,也不想给自己留下隐患,本就是因为那样的缘由被关了禁闭,若是再出这样的事情,被人抓住把柄给送了进去,再想出来怕是难了。
那种被幽禁的日子她再不想过了。
想到这里,她目光越发狠厉。
被她指使着上来抓人的甚至是宣平侯府的人,就为了让江嬷嬷彻底与相府撇清关系。
将主仆两个的反应看在眼里,叶云歌目光冷到至极:“慢着!”
她出声拦住那奴仆,不许那奴仆将江嬷嬷带走,林氏想拦,却是在她冰冷的目光之下没了影子。
“这嬷嬷少说也是跟了母亲许久了,母亲怎么着也要给她个解释的机会,好好说说我相府的主母哪里不好,值得她这样嫉恨,不然就这样押下去,旁人还真到母亲是个什么狠辣的人呢!”叶云歌懒懒出声。
林氏抿了抿唇,不愿就范,想了想讨好劝道:“云歌,莫要失了规矩,这里到底还是宣平侯府,就算我是这府上原来的大小姐,也没有将相府的事情拿到宣平侯府来说的道理。”
言语间已然在暗指叶云歌不懂规矩了,尤其那眼神,简直就像是写着,叶云歌不懂的模样一般。
为什么有这样的神色?
因着她年纪小,还是因着她是庶女?
叶云歌当即摆下冷脸,指责道:“女儿这可都是为了母亲着想,要是母亲现在不审,押到了府上,女儿若是见不着,可实在不放心母亲会不会被这恶奴诓骗了,再者,若是时间过了,保不齐这恶奴会不会编出什么荒谬的法子避祸,届时再污蔑母亲一把,怕是不好。”
说完这些,她又不慌不忙地看向侯夫人,亲昵道:“好说这伯母也是母亲您的亲嫂嫂,宣平侯府是您的娘家,哪有人会在乎这个的,爹爹了解了前因后脉自不会多说什么,若是嫡亲的两边都没什么,放眼京城,又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跟母亲过不去!”
一番话说的洋洋洒洒,根本不给人反驳的机会,侯夫人嫁入宣平侯府,自是不想担了苛责林氏的名头,更不想得罪相府,致使自己也被训斥,所以不得不应下了叶云歌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