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斤煤装了九袋半,被整整齐齐码在马车上。
回去的路上,大佬把昨天准备好的东西从空间里拿出来,当做是他们从县城买回来的。
两篓新鲜蔬菜,里面有豆角、菠菜、菜花、黄瓜、西红柿,还有五斤韭菜。
冬天这些东西也在供销社是没得买的,供销社只卖时令蔬菜,不过私底下却有农民进城卖些新鲜的韭菜、黄瓜,只是量很少。
县里没有蔬菜大棚,程溪估摸着可能是在屋子里种的,所以产量不大,且售价高昂。
劫匪的事情过去好几个月了,县城这边的管理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严了。
不光有了偷偷卖菜的,还有了偷偷卖肉的。
程溪和大佬就不跟县城人民争这口肉了,他们马车上的十多斤猪肉和白斩鸡都是从淘宝上买的。
除了蔬菜和肉食,还买了些糕点、糖块,都是唬人用的,毕竟杨盼盼同志现在可是有名的‘散糖童子’,最招小孩喜欢了,总得让大家伙看见他们家的糖是买来的,不是凭空就有的。
村里人没有煤票指标,冬天取暖只能烧柴,但后山的树木是不允许随意砍伐的,他们能烧的柴火都是秋天时从山上捡来的细小枝条。
瞧见程溪家里拉来的一车煤,没有不心动的,只是一没有媒票,二没有额外买煤的钱,也不想为了取暖花费太多,心动也没有。
比起煤,让大家啧啧称奇的还是车上的蔬菜,瞧瞧这都入冬了,居然还能买到这么水灵灵的韭菜,夏天的时候不觉得黄瓜西红柿有什么稀罕的,可到了冬天,整天白菜萝卜的吃着,看见这些不属于冬季的蔬菜,还真有点馋了。
当然,比起菜,大家更馋肉。
“不是在供销社买的,供销社的好菜哪儿抢得着,是在县城面粉厂家属院买的,有偷摸种了菜拿过去卖的,价格可不便宜,韭菜五毛钱一斤呢。”程溪半真半假的道。
他这些菜都是从淘宝上买的,但路过面粉厂家属院的时候真看到有卖韭菜的了,他还问价了,确实是五毛钱一斤。
“我的个乖乖,不就是韭菜吗,夏天的时候才几分钱一斤,冬天这都快赶上肉价了,那买韭菜干嘛,吃肉多香。”王大娘一脸的不理解,这可真敢要价。
再看看小程车上的这两篓蔬菜,光是韭菜,她颠了颠就得五六斤,这得花多少钱。
孩子也太败家了,这得亏是能写东西赚钱,要不然就这么个花法,一家子还不得喝西北风啊。
程溪解释道:“可不是这么算的,买肉还得有肉票,私底下偷偷买菜又不要票,而且这冬天能吃到韭菜多难得,我看过去偷摸卖菜的那些人也是咱们农民,大冷天能种出菜来多不容易。”
旁边的一个婶子还是没法理解:“这再不容易,那菜也只是菜,怎么能卖出肉的价格来。”
关键是居然还真有冤大头买,县城里的人都跟小程似的这么有钱又败家吗。
王大娘倒是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偷摸卖菜那不是投机倒把吗,那些人就不怕被逮进去?”
“没这么严,冬天能种出来的菜少,十斤八斤的就算抓住了,也只是把菜扣下,而且还得是交钱交货的时候被逮住了才算,如果没抓到现行,就算看到拎着菜的,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城里人谁还没个过去送菜的乡下亲戚。”
卖几个菜不算什么,他和大佬之所以卖东西的时候乔装打扮,异常谨慎,是因为他们卖的都是紧俏货,量又相当大。
县城附近的几个村子偷偷过去卖东西的不算少,还有跑过去卖粮食、卖鸡蛋的呢,反正能比卖到收购站更赚。
马车周围围了一圈的婶子大娘,有的还在看稀奇,有的已经琢磨开了。
如果一趟卖上个十斤八斤的韭菜,那就四五块钱呢。
种韭菜有什么难的,大家都是老庄稼把式了,外头天气冷种不出菜来,在屋里种不就行了,每天多烧上几个小时的炉子,就能让屋里头暖暖和和的,而且那韭菜还能一茬一茬的割。
反正冬天也没农活干,闲着猫冬的时候就在屋里种点菜,能卖钱最好了,就算卖不出去,那也能自家吃。
王大娘看了看程溪,又看了看车上青翠碧绿的蔬菜。
不行,自家可舍不得吃这么金贵的菜,要是县城那边不好卖,还可以卖给程溪,小程买五毛钱一斤的菜,她卖两毛五一斤还不成吗。
这样她有的赚,小程也能占便宜。
往家走的时候,王大娘都已经考虑在哪个屋里种菜,种多大面积了。
像王大娘这样的还是少数,大部分人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个机会,就是担心被抓的。
别看程溪说的轻轻松松,十斤八斤的菜只有被抓到了现行,才会被罚,而且惩罚仅仅是把菜都没收了,可那毕竟是县城,一年都不一定去一次的县城,到那里卖菜人生地不熟的。
像他们村,家里夏天吃不完的菜,还有攒下来的鸡蛋,也是会偷摸卖出去的,只是不会去县城,而是走二十多里路到湖边的几个渔村那里去卖。
那里没民兵抓人,价格却比收购站要高,所以大部分人都愿意多走些路,卖给渔村,而不是卖给收购站。
当然如果是卖像肉一样贵的菜,去渔村肯定不行,那里不会有人买这么贵的菜,可要是去县城,风险就太大了。
有图安稳的,有胆怯的,还有要豁出去的。
空有一身力气,冬天却只能待在家里头洗尿布、看孩子的许老三,听媳妇说完,眼睛都亮了。
“咱们家小孩多,每天都得点炉子,在屋里头种点菜也不费事,秋天捡了那么多柴,可算是派上大用场了。”许老三兴冲冲的道。
在家里头种菜,还不耽误看孩子,多好的事儿,要是这个冬天能把欠学校的学费挣出来,那就不算白忙活。
许霞也是这个打算:“等会儿你去找王队长开个条子,去山上砍两棵树,打成木架子。咱们家屋子又少又小,光把土铺地上种不了多少菜,如果弄上几层木架子,每一层都铺上土,那能种的菜不就多了。”
“对对对,还是我媳妇聪明。”许老三高兴道,“做上七八层的大木架,等把菜种出来,咱们不光可以卖,还可以给程老二家送点,也省得他们花钱买了,五毛钱一斤的韭菜太贵了!”
贵的没天理,他实在没法理解菜怎么能卖出肉的价格来,不过,如果自家是卖菜的,那他不嫌贵,越贵越好。
傍晚五点钟,程溪抱着自家的收音机找到王队长,一块送到队委会。
“这个是调节目的,这个是调音量的,想听什么您就调什么……以后如果我不在家,您可以自己去我家拿,又让您多了一项工作。”
王队长仔细看了看小程的脸,又拍了拍小程的肩膀。
还行,没有受伤的痕迹,看来杨知青虽然力气大,但脾气还挺软乎。
如果换做是他,把家里新买来的收音机每天放到队委会播放两小时,老婆子怕是要冲着他抡大勺了。
“今天我们队委会这边也开过会了,不能让你们家白做贡献,之前的王记工员现在已经是会计了,让你们家杨同志来当记工员怎么样?我知道你疼媳妇儿,但没有你这么个疼法,新社会的妇女同志能顶半边天,更别说像杨知青这样的大力士了,她又不是小孩儿,你不能老让人在家里头读书。”
别了,满打满算离高考恢复也就三年了,大佬时间紧张,没有可以浪费的余地。
“我知道队委会是好意,但我们家情况不同,确切的说是我的情况不同。”程溪惆怅的叹了口气,“小时候我爸不要我们哥俩,把我们撵出家门,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渴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家,好不容易建立了家庭,又碰上孟慧珍那种人。”
“盼盼之前也跟我说过要出来干活挣工分,是我恳求她再给我两三年的时间,老婆孩子都让我一个人养着,我会有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和安全感,王大爷,您就理解理解我吧。”
王队长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又是程老头做的孽,但小程这一套又一套的话也怪怪的,什么满足感安全感的,文化人的事儿也太多了。
“行吧,你不愿意就算了。但收音机在队委会播放的时候,电池不能用你们家的,村里头来出,这你就别跟我争了,村里的喇叭也要用电池,上面每年都会给指标的。”
之前知道杨知青力气那么大的时候,他还怜爱过小程,但现在他反倒同情杨知青了,摊上个既败家又事儿多的丈夫,也就是有才华,才能把日子过下去,不至于带着一家子喝西北风。
被全村人盖戳‘败家’的程溪,并没有这份‘自知之明’,他自认为已经足够勤俭持家了,只是因为这个时代特殊,所以才显得好像有些败家的样子。
这不,听了两个小时的广播后,他便又开始写稿了,大佬和孩子们则是在一旁学习,家里同时点着四盏煤油灯。
他们家绝对是全村睡得最晚的一家,小孩子们都要熬夜到八点半,他和大佬基本上十点钟之前没睡过。
烧煤比烧柴火更好的地方不仅仅是烟雾少,更重要的是耐烧,睡前添上两铲子煤,能燃上一个多小时,等没了火焰,炉子里的炭还是红彤彤的,还可以保温一段时间。
家里是足够暖和了,可学校和供销社就不成了,都没烧炭。
虎子从这个月开始就不去上育红班了,育红班不如家里头暖和不说,关键是路上太冷了,自行车上又没有挡风的东西,一早一晚的时候还特别冷,虎子坐在自行车后面绑着的小凳子上,实在是太遭罪了。
供销社跟村小学比起来有一点好,那就是有热水供应,可以去旁边的国营饭店打热水。
村小学就不成了,啥也没有,暖不暖和全看穿的多不多。
有条件的棉袄已经裹上了,没条件的上课的时候都在跺脚,程溪给几个孩子准备的是保温的军绿色水壶,热水倒里头可以保温一整天,关键是足够大,三升的容量,能装六斤水。
三个小家伙一人一个,带去的热水基本上是全班三十多个人共享,当然,想要分水喝必须得自带杯子。
程风有轻微的洁癖,程雪和顾东向来是跟着大哥学。
王卫红上课的时候,在讲台上冻得搓手,下边的学生们倒好,每两三个人手里就有一个搪瓷缸分着用,还有带碗来的,热腾腾的水蒸气从水面飘上去,看得人眼热。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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