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小镇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几条街道纵横交错,距离官道不远,镇上物资还算齐全,原本是个极安宁的小镇。
但,随着初三日黄昏时分,一辆牛车在小镇医馆门口停下,接踵而来的便是京畿营的士兵,将小镇封的严严实实,勒令所有人不得外出,直到深夜也未解禁。
医馆的小院子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京畿南营营长章斌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眼睛被那一盆盆的血水映出血色。
屋檐下,一中年男子着夜行衣,靠柱而立,亦是满脸担忧焦急。
院中火把换了一轮又一轮,老大夫才颤巍巍地打里头出来,身上粗麻围裙血迹斑斑,两手更是鲜血淋漓。
他站在门口,看着围拢上来的将军和男人,大喘了好几口气,才说:“没……没事了。”
说完这话,便一头栽倒下去。
章斌连忙叫人来将老大夫抬去厢房休息,自进屋中去,见醇郡王裸着上身躺在窄窄的木床上,一着粗布蓝衣的小姑娘正在为他缝合心口的伤。
章斌抱拳道:“适才是本官唐突,未请教姑娘闺名。”
那姑娘应道:“洛阳府仵作,关芍。”
章斌还未如何,那中年男子向前冲了一步,“你一个仵作,怎就敢在王爷身上动刀子?”
关芍手上动作不停,淡漠地说:“我也可以等他呼吸停止、血尽而亡后,再给他动刀子。”
“你……”中年男子被噎的无话可说。
章斌忙说:“若非这位姑娘发现及时,又懂得些医理,只怕王爷真是在劫难逃。”
那中年男子更是无话可说。
伤口缝合完成,关芍拉过李邈的外衣给他盖上,在水盆里清洗手上血迹。
她一边洗,一边说:“放心,给你家王爷动刀子的纪大夫,行了一辈子的医,手上功夫不比宫里那些御医差,我只是打个下手。若非他伤重不能再拖延,便是借人一百个胆,也不敢随便在堂堂郡王爷心口动刀子。”
她这话半是讥讽,半是解释,令那中年男子不由的脸红。
章斌连忙打圆场,“这位兄台也是心系王爷,还请关姑娘莫怪。事关重大,暂时不能放关姑娘回去,请在旁边厢房稍事休息,待负责此案的人来,还要向姑娘了解情况。”
关芍虽解刨过不少尸体,也为小镇上不少人处理过伤口,但在一个大活人心口上动刀子,还真是头一次。
尤其李邈中的那一刀极其凶险,离心脏毫厘之差,即便是在旁看着也胆战心惊。
她也着实累极了,到隔壁房间倒头便睡。
寒铁衣与凤白梅带着五名天机阁弟子赶到镇上,已然丑中时分,本该沉入夜色中的小镇灯火明媚,黑黢黢的山峰似鬼魅般虎视眈眈。
让阁中弟子四下分散了解情况,凤、寒二人径直来到医馆。
彼此都是熟人,章斌同他们也没有废话。
“王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太医正在赶来的路上。我是亥时接到关姑娘令人送来的消息,立刻带人前来封锁小镇,排查可疑之人。”
他一边说一边将二人让进屋。
李邈躺在床上未醒,那中年男子默默地守在一旁,屋子里满是血腥和药味。
章斌自床边的案上取过一个托盘,“这是凶器,关姑娘说,再进分毫,神仙难救。”
寒铁衣接过托盘,见里头躺着薄薄一枚刀片,小指大小,不过寸长。
他看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个小东西,把人伤成这样?”
凤白梅道:“这刀片虽小且薄,得看什么人用,似许风白、老花那样的高手,只是一片树叶也能割喉断脉。”
寒铁衣让好好收着,又问:“王爷在何处受的伤?”
“据关姑娘说,就在小镇口的竹林里发现王爷的,来时我已经令人去那里看过,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但天色已晚,怕有遗漏之处,只能令人先封了现场,待天亮再去细看。”
他又将李邈黄昏时来驿站的经过说了一遍。
寒铁衣微微沉吟,让将那关姑娘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