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白梅听着这话,心底涌上淡淡的伤感。
皇帝对皇后是好,可那是国君对国母的好,不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男子对心爱女子的好。
或许皇帝是深爱结发妻子的,可他还是辗转他人床笫,同别的女人生孩子……不论他是否自愿,他让他的妻子受尽委屈不敢言,打掉牙齿和血吞。
她不知道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独枕鸳鸯枕时,是否会泪湿枕巾?
这么多年来,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年少时的爱恋,被磨得还剩下几分?
凤白梅不敢再问,每一次的触碰,都会令皇后心底的伤口裂开,看不见,摸不着,却鲜血淋淋,蚀骨剜肉。
从前凤白梅觉着,成亲不过是从凤府搬到寒府,枕边多睡一个人,再多一些鸡零狗碎的生活杂事,对她的影响不大。
成了亲后,还能让嫂嫂宽心,更不算是坏事。即便将来寒铁衣要纳妾,要爱上别的女子,她也能坦然接受。
可现在,若寒铁衣身边真的出现另一个人,确实不会同他纠缠,只会把他从自己心上剜出来,扔的远远地。
她宁肯不要不爱,也不愿与人共享。
她很庆幸,寒家有那样的祖训,一生一世一双人……
“凤姐姐,快尝尝这南瓜盅,可甜了!”
李文昭的到来打破了屋中的沉寂,皇后与凤白梅皆不再多说,顺着她的话就把话题扯开了。
在明辉宫吃了茶点,又听皇后与景嫔说了会儿初十接见列罗使臣团的事,凤白梅方辞了出来,李文昭送她。#@$
途中,经过承恩宫时,权容歆的丫头秋儿果真送了一瓮茶来,同之前一样的陶罐子,罐身釉了一株幽兰。
凤白梅收下谢过。
李文昭又骂骂咧咧,数落完权容歆数落她爹,骂完权励后又想起了上次去廉亲王府借人的事,直说李坏小气吧啦。
凤白梅静静听着,愈发觉得这小公主很有意思。
李文昭正骂到激动处,话音陡然截断,脚步也停了下来。%(
凤白梅抬眼望去,惨白的阳光照在长长的青巷里,气温渐暖,却照不散禁军统领满脸冷漠。
李文昭看着他,看着这个肯为她出生入死却又不肯娶她的男人,看着那一身寒甲那一把紫鞘剑……
她在心里劝自己勇敢点,不就是被拒婚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像往常一样,上去狠狠骂他一顿,然后昂首挺胸地转身……
心里是一回事,可她的四肢、五官全都不受大脑的控制,先是脸上的表情渐渐地收敛,最后定格成与对面人同样的冷漠。
拢在袖中的十指紧紧地蜷着,寸长的指甲划着细嫩的掌心,痛意钻入心底。
她调动全身力气输入双脚,方能让转身的动作显得坚决,“凤姐姐,我就送到这里了。”
一句话说完,她已经迈开步子,端庄从容,缓缓而去。
凤白梅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长巷转角,回头见一身银甲的禁军统领仍旧冷着一张脸,抱臂上前,“白统领,有事吗?”
白珏收回视线,自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她,“桑行给你的。”
凤白梅结果信来扫了一眼,信封是崭新的,摸一下,里头有一块并指宽厚的凸起物,触感像是玉石。
“信的内容我看过了。”白珏语带歉意,“抱歉。”
凤白梅满不在乎,揶揄说:“白统领职责所在,自要检查清楚,防止有人里通外敌嘛。”
白珏双眉紧皱,盯着那张笑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或许真应了那么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他忍不住道:“一日为兵,终身为兵,军人的职责是护国护民,凤白梅,我希望你永远牢记这一点,你手中的刀永远指向的是敌人!”
凤白梅一怔,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上的信。
这个信封里,到底是什么,竟然令一向对她怀有敌意的冷面统领,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将信收入怀中,笑了笑,“我手中没刀。”
她的刀,早随着陶猫儿葬身哀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