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虎爷听寒铁衣的话,忽然笑了起来,他手下人也跟着笑。他上前两步,用刀背抵着寒铁衣的心口,忽的将笑声一收,怒喝道:“我们这是在打劫打劫打劫!你当菜市场买菜,还带讨价还价的啊?”
寒铁衣被他点着往后退,仍旧赔着笑脸道:“不给就不给,别这么凶嘛。”
“凶?”那贼首又笑起来,将身上白大褂往下一撩,露出胸口大片纹身来:“看到没有,这才叫凶!”
“血色火莲!”寒铁衣还未如何,凤白梅盯着贼首的胸口,眸色沉沉绽出寒芒:“你在哪里纹的?”
贼首被她声音吸引,看她一眼,当即将衣服拉上去,眼中竟露出几分羞涩:“女孩子家家盯着人家胸口看,要不要脸?”
众人无语。
后头一人提醒自家老大:“爷,别忘了你才是男的!”
那贼首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随后道:“行了,你们走吧,再啰嗦,就把你们都杀了。”他说着转身,招呼众人将他们的行礼都打包上马:“小的们,打道回府。”
“虎爷!”凤白梅一个箭步上前拉住虎爷的衣服,指着吴穹志说:“那小子身上还有几千两银票!”
虎爷一脸震惊地看看拉着自己胳膊的消瘦女子,再看看吴穹志,冲他勾勾手指:“交出来。”
吴穹志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凤白梅,几千两银子没了就没了,他也不是个缺银子的人,可他不明白凤白梅这么做究竟几个意思?
“小白?”寒铁衣也看到了贼首胸口的红莲纹身,虽比血衣门人的纹身都大,但样式几乎一模一样,凤白梅这么做,必定是想调查纹身的来处。他面色痛苦地配合着演出:“你做什么啊?那银子可是我们最后的积蓄。”
凤白梅恶狠狠地看着他:“姓铁的,我早就受够你了,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欺良霸娼,无恶不作,对我和阿志更是动辄打骂!今天碰到虎爷,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要虎爷代替上苍惩罚你!”她骂完寒铁衣,将袖口一撩,满臂细碎的伤痕触目惊心:“虎爷,你可千万不要放跑了这人,他家里有的是钱,又是独子,只要把他绑上山去,姓铁的肯定会拿银票来赎人。”
虎爷看看她手臂上的伤口,看看她消瘦蜡黄的面颊,再看看同样瘦巴巴黑黢黢的吴穹志,最后目光落在一身珠光宝气的寒二公子身上,几下一比较,便对凤白梅的话信了三分,盯着寒铁衣恶狠狠地问:“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小蹄子胡说的,虎爷你可千万别听她的话。”寒铁衣明显底气不足,随后又拉过吴穹志:“不信你问问阿志,我铁二就不是那样的人。”
虎爷将目光落在吴穹志脸上:“你说说。”
吴穹志看看凤白梅,再看看寒铁衣,不明白二人到底搞什么名堂,生怕自己说漏嘴,只得往旁边挪两步,远离寒铁衣,做出一副害怕到不敢开口的样子。
见此,虎爷对凤白梅的话,信了五分。他思索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来人,把这三人都绑了,押回寨里再说。”
立即有人上前来,拿指头粗的尼龙绳将三人五花大绑,麻袋套头。
寒铁衣故作害怕,叫道:“虎爷!小白说的没错,我家真的很有钱,你留着我的命,我爹肯定会拿银子来的。你要多少银子?十万?二十万?五十万就不能再多,再多我爹也拿不出来了。”
“你现在知道怕了?”虎爷冷笑:“欺负人家姑娘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寒铁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姑娘,应该指的是凤白梅。感情这占山为王的土匪,还懂得怜香惜玉。
心念一转,他继续演:“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虎爷,你可千万别杀我!”
虎爷大概被他吵得脑仁儿疼,没好气地道:“别吵了,爷们手上不沾人血,只要你爹拿银子来,就放了你们。”
寒铁衣心下松了一口气,被人推着走了几步,又赔着笑脸道:“虎爷,你能不能让兄弟们把我枕头给我捡回来,睡习惯了,没它睡不着觉,回头就算你不杀我,我也得活生生地猝死。”
“怎么那么麻烦!”虎爷骂了一声娘,随后道:“你,去把那玩意儿捡回来。”
立即有人去兰花丛里将凤麟剑捡回来,找了个布包包着,挂在寒铁衣脖子上。
一行人沿溪而上,行了小半个时辰,便见一片竹屋参差不齐地布在小溪源头,近旁种着瓜果菜蔬,不少人在忙农活,好一副山野村郭的画面。
竹屋周围围了篱笆,做了个山门,门口横挂一块牌匾,上面刻着‘欢乐寨’三个字,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看得出刻字的人文字功底着实不咋地。
“虎爷回来啦!今天收获怎么样?”一个在竹屋前编竹筐的妇人含笑与几人打招呼。
虎爷乐呵呵地道:“今天逮到一只大兔子,给大伙儿改善改善伙食。”回头吩咐说:“把他们三个关到黑牢里去,告诉下头的人,这娘们爷要了,谁要是敢动,就是动我的女人,掂量着办吧。”
一人应声,带着凤白梅三人往竹屋后方,陡峭的山壁上开了一扇门,他们将三人推进门里,扯下头上麻袋,便将木门关上,上了锁,留下二人看着。
“呼……”被麻袋套了半个时辰,寒铁衣快要憋疯了,大口喘息着,立即皱眉:“怎么一股子发霉发臭的味道?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清!”
凤白梅笑道:“这里是虎狼窝不是销金窟,二公子还指望他们给你准备软床香帐吗?”
寒铁衣道:“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照我的意思,抓回去打一顿就什么都招了,何必来遭这顿罪?”他说着,原地坐下歇气。
黑暗中,凤白梅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走,直碰到潮湿的山壁才停下来,尔后又沿着山壁往走:“这应该是个山洞,不大,没有其他东西。四面不透光,却有风吹进来,建这间黑牢的人很讲究。”
寒铁衣坐着坐着索性躺下来,有气无力地问:“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凤白梅道:“这里还属于望北山脉,离葬剑山庄和江南城都很近,按理来说不该出现劫匪。”
“可现在劫匪不仅出了,还把我们绑来这里。”寒铁衣叹了口气:“还以为葬剑山庄的事情一了,能过几天舒心日子呢。”
凤白梅用脚步丈量完了山洞的大小,寻了个靠石壁的地方坐下,阖眼笑说:“有时候,土匪窝比繁华都市安全多了。”
“说的也是。”寒铁衣附和一句,没听到吴穹志的声音,问:“小阿志,被吓傻了吗?”
黑暗中吴穹志冷哼的声音:“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们倒好,主动往土匪窝钻。”
“那你可听过另外一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寒铁衣神在在地道:“土匪窝里除了土匪,还有他们掳来的金银财宝,恰好本阁近来囊中羞涩,他们是老天爷派来给我送银子的。”
吴穹志回想了一下不久前还挥金如土的寒阁主,丝毫没看出他囊中羞涩,只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凤白梅正色道:“少庄主,如果待会儿有人要你去送信,你直接去找葬剑山庄的人,想办法脱身。”
“那你们呢?”吴穹志又不傻:“他们要知道我跑了,肯定会对你们不利的。”
凤白梅道:“这些人功夫都不算高,不是我的对手,还有天机阁的人跟着,出不了意外。如果你不前去江南送信,他们便会立刻怀疑我们,让你离开,也是为我们争取时间。”
吴穹志总是忘不了拭剑峰上发生的事,对凤白梅的话半信半疑,只问:“你们到底要查什么?”
“与你无关。”凤白梅声音变淡,说完便靠着墙壁养神:“难道你爷爷没告诉你,跟在我身边是很危险的,你机灵点,听话点,兴许还能留条小命回到葬剑山庄去做你的少庄主。”
黑暗中没有传来吴穹志的声音,也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凤白梅这几句话说的冷冰冰的,想也知道他的表情好不到哪里去。就是寒铁衣听了,心里也凉凉的。
“好好的,你吓唬他做什么?”寒铁衣这话说给吴穹志听,也说给自己听:“八名天机阁弟子在外头监视着,他们见你出去,不会不管你。让你离开这里,是怕刀枪无眼伤了你。”
“我不怕。”吴穹志倔强地道:“我也是学过剑法的。”
“嗬!”凤白梅嗤笑道:“就你那几招花拳绣腿,打的赢谁?”
吴穹志不服气:“至少比某些人强。”
山洞中除了他就剩下下凤、寒二人,这个‘某些人’特指就十分明显。
寒铁衣长声喓喓地道:“你这小崽子,我好心替你说话,你反倒拿我打趣儿?你能跟我比吗?我有天机阁,葬剑山庄的人管你吗?”
吴穹志便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