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苏喜茂没有复生的可能。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她今天之所以来,也是担心出现什么意外,让该死的苏喜茂死而复生。
刚进门时,假苏喜茂躲在人群里,她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现在却是看的很清楚,一见之下,甘璐立即做出了一个判断。
她没有失手,真正的苏喜茂已经死了,眼前这个苏喜茂肯定是假的。
在这一点上,云婉菱显然不如她。
有人也许会不理解,为什么长期接触的云婉菱会认错心上人,而短暂接触的甘璐不会认错人。
这里面自然有道理,云婉菱的长期接触,并不是朝夕相处,只是偶尔见面而已。
毕竟男女有别,而且还是叔嫂关系,小叔子总来见嫂子是毛意思。
云婉菱记住的是初会时的爱慕,成婚后的相思,也可以说她记住的是情感,情郎的容貌特点反倒有些模糊。
话说他们也没有长时间的接触,哪会知道对方的特点。
甘璐却是不同,苏喜茂为了逃避心伤,选择了倒插门,在成婚之前,他和甘璐经常见面。
后者将他的外貌特点记得很牢实。
还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愧疚心里,甘璐杀人了,杀死了她的未婚夫。
纵有万千理由,杀人就是罪恶,更何况还是杀夫。
她可以装作无所谓,可以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但内心深处还会惶惶不安,还会觉得内疚。
所以,她对死者的印象更深刻,特别是他的眼神,那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想忘都忘不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能一眼断定眼前这个人肯定不是苏喜茂。
钱夫子哪会知道她的小九九,他现在就想扮演好角色,不能让同伴看不起自己,不能让五公主失望。
他想明白了,一个丑陋的下人胆敢打他,他必须要扇回去,不能折了苏家二少爷的名声。
虽然那巴掌打在李木的脸上,那是人家误会了,当时想打的人可是他。
如果他继续选择忍气吞声,这场戏恐怕就没法往下演了。
见甘璐呆呆的看着自己,钱夫子一狠心,抬手就是两记耳光。
“贱人,竟敢纵容恶仆放肆,信不信我休了你!”
甘璐猝不及防,彻底被打懵了,他竟然敢打我,我被他扇了两个耳光,真疼啊!
她捂着脸,看着面前的陌生人,眼泪已然控制不住,顺着眼角流下来。
甘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你想,她都敢杀夫,可见平日里多么的飞扬跋扈。
伤心过后,立刻就想出手反击。
转念一想,不行啊,名义上,这个人还是她的丈夫,我要是在苏家动手打丈夫,就彻底变成没理了。
钱夫子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臭婆娘,胆敢当众指使下人羞辱我,真是岂有其理。
像你这样不贤惠的女人,怎配做我苏喜茂的妻子,你滚回甘家吧!
从此后,我们的婚约一笔勾销,你我恩断义绝,彼此互不相干。”
钱夫子几句话说出口,后面看热闹的小李哥暗自挑起了大拇指。
好样的,终于入戏了,这招玩的高!
这叫做借题发挥,用不贤的借口退掉婚约,借机解决一个大难题,摆脱一个大麻烦。
只要钱夫子能够保持这种应变能力,他就不用事事都往前面冲,可以心安理得的在苏家做客了。
可以说甘璐的出现让李木有些措手不及,觉得很棘手。
在老太太提供的信息中,有关甘家和甘璐的资料并不多。
本以为,这个倒霉的二儿媳妇不会找上门。
没想到,来的第一天就撞见了她。
而他们只想好好的演一场戏,在苏家混段日子后拿钱走人,可不想招惹什么喜茂的原配。
一个美丽的小嫂子,还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呢,又凭空跳出来一个未过门的二儿媳妇。
加戏不带这么加的,要知道演戏可是很辛苦的工作。
为了演好这出戏,小李哥费了好大劲,终于让那个傻子看起来像模像样,勉强成为了苏喜茂。
现在这么一闹,咱小李哥都快被吓出心梗了。
必须加酬金,李木恶狠狠的想着!
丑女人走过来,对甘璐低声说道:“小姐,人家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不如赶紧离开这里!”
她的头脑还算是比较清醒,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
苏喜茂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刚刚说出了退婚,这就是天大的好事。
小姐终于有借口悔婚了,只需一哭一闹,就此离开苏家,回家后再表演一出戏,这场婚姻闹剧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丑女人分析的很到位,一点错误都没有,甘璐如果按照剧本去演,她的结局一定就是那样。
可惜,甘大小姐也出戏了,倒霉催的非要给自己加码。
本来没有她的事,她非要主动回到这个漩涡里。
说白了就是不甘心,你个傻子有什么资格提出退婚,哪怕你是假的也不行,退婚这种话只能由我说出口。
在她看来,傻子的性命她都可以予取予夺,他们之间的婚约自然不能由他做主。
事关脸面问题,她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甘璐盯着钱夫子,故作哽咽道:“我不走,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这是大家公认的关系。
虽然我们还没有正式拜堂,但互相下过婚书,名义上,我已经是你的妻子。
你既然回来了,理应去我家里完婚,从此夫妻恩爱,相守一生,你怎么忍心撵我走?”
她在算计一个计划,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找机会严刑逼供,看看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假冒苏喜茂。
就在这时,院子里面一阵喧闹,老太太终于赶来了。
老太太也被突发情况乱了手脚,听闻消息后立即动身赶往祠堂。
一路上暗自祷告,希望李木他们能够扛住,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等到进屋后,老太太的心里咯噔一声。
她没有想到大小儿媳妇竟然都在场。
而且双方剑拔弩张,好像在对峙。
等会,怎么看起来大儿媳妇在护着小叔子,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不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吗?
老太太哪会知道那些小秘密,在她看来,二儿子回来后,将会剥夺大儿媳妇的继承权,他们理应敌对才是正常状态。
现在瞅着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老太太糊涂了,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婉菱也看到了婆婆,虽然不喜,却也找到了倚仗,连忙说道:“娘,甘家要抢走二叔。”
老太太吓了一跳,抢走苏喜茂,这是什么道理,那是我雇来的赝品,你们甘家抢他做什么?
人老精马老滑,她马上联想到很多种可能。
最大的可能就是甘家也在觊觎苏家的秘境,他们想通过苏喜茂染指这片土地。
这可不行,且不说钱夫子被抢走后,很可能会穿帮,让她完全陷入被动局面。
单说甘家的打算就不能接受,别驱狼未成再惹来虎,那可不行,万万不能让他们把钱夫子抢走了。
当然了,老太太也不可能与甘家翻脸。
毕竟本方理亏在先,现如今,闯祸的正主回来了,人家上门讨要说法也是应该的。
这就需要讲究方法策略了,老太太想到的办法就是拖。
先稳住甘家,然后尽快查明大儿子的死因,最后让李木他们赶紧离开苏家。
如此一来,甘家再有不满也没有办法,自己儿子能逃婚一次,做出二次逃婚的举动也不足为奇。
到那个时候,多给甘家赔礼道歉,多补偿人家的损失,再顺势解除婚约,这件事情就可以了结了。
老太太想好主意,赶紧对云婉菱等人说道:“休得无礼,那是喜茂未过门的妻子,你们不能不尊重她!”
钱夫子眉头紧皱,他不清楚老太太的用意,也无法判定她的出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下意识的看向云婉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云婉菱低声提醒道:“别管娘说些什么,你可以拿朋友受辱说事,强调你不想离开苏家,想留在娘的身边尽孝。”
钱夫子会意,对甘璐冷冷的说道:“好吧,看在娘的面子上,你纵容手下殴打我朋友的事情,我可以原谅你。
不过,我不会跟你走,我刚刚回家不久,理应多陪一陪娘亲,你我之间的事情,以后再说。”
甘璐看着云婉菱,眼睛里面冒出了寒意。
这个女人一身孝袍,不施粉黛,显得清丽脱俗,我见犹怜。
按理说,她应该憎恨讨厌她的小叔子,怎么看样子完全不是那码回事。
他们刚才嘀嘀咕咕,很明显,那个该死的寡妇在给小叔子出主意,唆使他不跟自己回去。
她显然和那个骗子是一伙的,若是让她把人留下来,自己怕是没有机会调查事情的原委了。
想到这,她开口说道:“云婉菱,你只是喜茂的大嫂,我却是他下过婚书的妻子,当着我的面,你乱出什么主意?”
钱夫子指着她的鼻子怒喝道:“闭嘴,你指使下人侮辱我,当众殴打我的朋友。
要不是嫂子替你求情,我本该与你恩断义绝,从此再无关系。
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无端指责,真是岂有其理,你走吧,我们苏家不欢迎你!”
钱夫子的这番话可谓是相当的不留情面,毫无讲和余地。
甘璐气得直哆嗦,用手指着他,“你,你…”
你了半天,却是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