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冰冷,再往上摸索到手腕,也是一片冰凉。
涌入肺腑的冰冷空气停了停,相顾无言几瞬,温琳的胸膛才恢复正常的起伏。
她不发一言的攥住维希娅的手,将她带进了自己的双层小别墅里。
这是完全按照温琳的要求建造在山丘半腰的小别墅,装饰风格十分低调简约,整栋建筑被半人高的石墙与其他建筑隔开。
房子里的装修风格也与惯常见的截然不同,有几分像自由号上的温琳的卧室。
因为温琳一般不需要侍奉,所以房子里现在也没有仆人。
跟着维希娅来的侍女都被留在院外的小屋内,偌大的房子里,此时只余两人。
手脚利索的生好壁炉,等到房间里变得暖意融融,温琳才转身重新看向维希娅。
唇动了动,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略显生硬的问,“陛下来茵河村干什么?”
身上环着温琳刚才丢过来的毛毯,维希娅任由自己的身体陷入柔软的椅背里。
“温琳阁下,来找你解释,”维希娅的神色很淡,那双倒映着火光的眼睛却似是熔铸着一团斑斓的灿金,她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温琳,如情人在耳边低喃。
对视的久了,整个人的心神都会不可自拔的陷进去,只能甘愿的沦为俘虏。
温琳轻移开脸,思绪顿时冷静下来,淡淡道,“我去烧水。”
维希娅全身都凉透了,必须泡个热水澡。
看着温琳急匆匆走出去的背影,维希娅的眼神刹那间染上了柔软的温度,她一边拨弄着毯子的花纹,一边出神的想。
似乎两人相处时,每每都是温琳要先一步退让,从无例外。
自己能做到同种程度吗?
维希娅逼迫着自己正视心底那个冷酷到几近残忍的答案,一点细微的水光从她的眼尾滑落,飞快没入鬓角消失不见。
沉重的愧疚与隐秘的苦涩交织在一起,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维希娅忽觉肋骨下似乎空了一块,空荡荡的,有冷风灌进去,让她忍不住哆嗦。
维希娅抬手遮住了眼睛,敛去所有的锋芒与锐利,姿态随意的半蜷在塌上,如一个平常的贵族夫人。
温琳一走过来,见到的就是火光映衬下的温馨一幕。
这一幕让温琳不由得停下步子,屏住呼吸,她愣了一会,惊觉自己刚才竟在这栋才建成不久的房子里生出了这是家的错觉。
火光在夜色中温柔绵延,仿佛没有尽头。
复杂的情绪浸润在无声无息的注视中,当温琳再次迈步时,所有的情绪乍然消失,重新恢复成疏冷的模样。
维希娅循着声音抬眼看她,脸上重新带出笑意,放软了语调,“温琳阁下,”
“嗯,”温琳应下了,却是垂眸盯着壁炉,没有要继续开口的意思。
抿了抿唇,维希娅站起身,走到温琳身前,手臂环住她的腰,手指托起温琳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正视着自己的眸光。
身体有几瞬的僵硬,轻轻的力道,混杂着甘冽的淡香。
“温琳,对你假设的问题,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女王的姿态何曾这般放低过,温琳有一瞬的狂喜,可一想到但凡牵涉到戈兰的利益,维希娅从不会退让半步。
哪怕是在阻止自己教训那几个恶心的东西前,问一下缘由,温琳也不至于如此苦闷。
似乎维希娅君主的身份彻底框柱了她们,她永远要为戈兰的利益退让,甚至她没有任何立场,没有任何资格去指责维希娅。
维希娅只是在承担着一位君主该承担的责任,而她的想法更像是不顾全大局的任性。
温琳霎时变得无比悲观,她开始重新审视她与维希娅的关系,她悲哀的发现,似乎维系在君臣之间的关系才是最适她们的。
沉且稳的呼吸轻扫过耳廓,心狠狠一跳,温琳漆黑的眸霎时变得更加深黑,她的眼中泛起深意,又似是嘲弄,颤动的眉梢拖拽出几分忧伤与决然,
“陛下,这样的把戏我已经倦了,在洗清萨瑟兰家族的冤屈前,我不会离开,并尽力做好一切你让我做的,往后,我们还是君臣。”
温琳猝不及防的决然姿态让维希娅只觉一阵恍惚,她惊的愣住,视线凝在温琳脸上,似乎不敢置信刚才听到了什么。
“温琳阁下,你在说笑?”
勉强挤出一点笑意,维希娅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柔缓,但仍是能听出明显的压抑不住的轻颤与沙哑。
微微迟疑,温琳伸出手从维希娅的怀抱中挣扎开,“陛下,我没有说笑,热水已经烧好了,陛下沐浴后就可以离开。”
温琳的眸光安静的笼罩在维希娅身上,她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这让维希娅生出了无尽的惊慌与仓惶。
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维希娅试图用疼痛逼迫自己维持住仪态,胸口阵阵发疼,闷哼一声,维希娅才道,
“温琳阁下,有些关系不是你说结束就能结束的,”
握紧拳,竭力克制的移开目光,难以言说的悲痛与窒息感从温琳周身横扫而过,她定了定神,艰难道,
“陛下,你永远是属于戈兰的君主,永远也不可能属于我,尽快结束这一切,才不至于让我们都堕入难以挽救的深渊。”
说完这句话,温琳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她的眼睛始终垂着,不敢有片刻与维希娅对视。
“阁下,这个借口很荒谬……”
维希娅试图维持住仪态,却难以克制的踉跄了几步。
她定定的看着垂着头的温琳,突然笑出了声,笑声里是从未展露过的惊疑与脆弱。
“阁下,你抬头看着我,看着我再说一次。”
眼尾掠过薄红,维希娅揪紧了身上的毛毯,苦涩的神情下杂糅着几分狠意。
温琳徒劳的张开唇,眼睛微微闪烁,却始终都不敢抬头,白透肌肤下的青筋凸起。
不想再继续纠缠,温琳迈步就要走,维希娅伸手去拉她,动作却慢一步。
维希娅心中焦急不已,若是温琳有心避着她,只怕下次两人见面不知要何时了。
情急之下,维希娅抽出挂在一侧墙上的短剑,利刃出鞘的声音成功让温琳停下来步子。
在温琳惊愕的注视中,维希娅将自己的手置于利刃下,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憔悴,却显得意外的冷静。
“温琳阁下,我希望你坐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谈谈我们之间超越君臣的感情,”
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温琳在维希娅的注视下走到一旁的凳子前坐下。
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温琳的控制,她看着维希娅掌心的血线,眉头深深蹙起,下意识的放缓了语气,无奈道,
“陛下,放下你手中的短剑,我不走。”
维希娅望着她,扔下了手中的短剑,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刮擦声。
半晌的沉寂过后,两人都恢复了一丝冷静,维希娅在温琳对面坐了下来,目光牢牢依附在温琳脸上,
“温琳阁下,我的身下是王座,而我远不够强大,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权衡,只为让我身下的椅子坐的更加安稳。你的出现就像是上帝的恩赐,你远不止让我从难堪的财政窘境中解脱出来,你截然不同的思想,你的灵魂,你的天赋,乃至于你的美貌,都让我觉得无比契合,”
“阁下,我真的太孤单了,我独自一人尝试了十几年,尝试着去打破她们对于女人的偏见,而在此之前,我必须保持理智清醒,我只有保证身下的位置不被人夺走,才能保全自己的生命,才能保全我所珍惜的一切。”
忍耐片刻,维希娅合上眼睛,眼泪顺着眼尾滑落,她缓了好一会才继续道,
“我知道,我不该与你有超出君臣之外的纠葛,可是阁下,爱不是孤独中的性.欲,不是权衡下的选择,它是克制不了的,所以我踏出了第一步,我时常思索你与戈兰之间的两全之法,我亦在时刻担忧我们哪一天会陷入走投无路的绝境,可是阁下,现在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我们还有时间,还有时间让自己让戈兰都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无人可以指摘你我的身份,无人再能逼迫我们让步。”
“所以不要再提任何分开的话,不要再提。”
似命令,更似哀求的口吻。
这一次,维希娅垂首让步,毫无半点君王的姿态,仅以一个爱人的身份。
温琳喉咙发紧,她死死扣住桌沿,指尖泛出青白色,很疼,却一刻也比不过心疼。
她又让维希娅落泪了,理智回笼的温琳开始自责,她并非不知道维希娅的处境与难处,她为什么要将维希娅逼到现在的境地。
维希娅的示弱,并未让温琳觉得轻松,她缓了缓,才艰涩道,“维希娅,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眼底氤氲出的湿热毫无预兆的坠落,温琳再也克制不住,紧攥住了维希娅的手。
固执的目光,裹挟着火焰的余温,轻轻贴上。
她们背负着沉重的枷锁,于此刻紧紧相拥。
吻,有些急切。
温琳抬手拂开垂落的纷乱发丝,几束碎发纠缠在指尖,伴随着疯狂的侵占气息,如同澎湃涌来的浪潮,试图击碎紧紧缠绕在两人身上的锁链。
横冲直撞,爱.欲满溢,朦胧迷离。
纵横恣意的温热液体于指尖绽开,如夜晚的风一般在平静的湖面绘出一幅幅让人癫狂的画卷,此夜难歇,此夜不歇。
忽的,温琳在维希娅唇边轻吻,“陛下,我是谁。”
“我的,我唯一的爱人。”
浑身被吻的发软,维希娅睁开水光迷离的眼睛,模样泫然欲泣。
作者有话要说:嗷,明天回老家,争取有二更,没有的话作话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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