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老身”的女人,那一身血红色的长衫,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敖丙眉头紧锁,将敖孪自然地护在身后,目光中陡然生出一丝阴冷。
“罗曼曼……”
敖孪缩在敖丙身后,不大确定地喊出了月微宫前,那个女人的名字。
罗曼曼听见敖孪这一声难掩吃惊的呼唤,狭长妖媚的眼眸轻轻眯起,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了?”
“可……已经晚了怎么办?”
罗曼曼的脸上忽然露出万分痛惜的神情,将手中那把血红色的折扇轻轻展开。
作为地府阎君的发妻,红色彼岸花的主位神,她的出现,就意味着,灭世的前兆。
“敖丙。”
罗曼曼丹唇轻启,抬眸望着那立于檐角之上的白衣少年,那双流转着星光的眼中,似乎能够勾走人的魂魄。
“你食古不化,逆天改命,甚至以东海万千百姓的性命作为代价,老身今日前来,就是专程带你领略一番这家破人亡的灭顶之灾!”
话音刚落,先前还站在敖丙身后的东海五子应声倒下。
敖丙见敖孪的身体僵直地横在屋檐上,不停抽搐,口角还向外溢出大量的白沫,霎时间变了脸色,冲着罗曼曼大喊:
“妖妇!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妖妇?”
罗曼曼冷笑了一声,尔后仰头笑得更加猖狂:
“老身倒是许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今天听见东海三太子提起这二字,倒是觉得十分亲切,哈哈哈~”
罗曼曼刚一说完,右手只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那原本直指罗曼曼的一只只冰箭,迅速调转了方向,冲着敖丙就过来了。
敖丙根本来不及躲闪,还没有将已经意识不清的敖孪安顿好,拔剑去抵挡的动作,却已经足足落后了罗曼曼一大半。
几只飞驰而过的冰箭,蹭着敖丙的脸颊和耳朵就过去了,留下一道道鲜血淋漓的血痕,一点一点地往下渗透,染红了敖丙的衣领。
而罗曼曼却没有半点想要饶过敖丙的意思,她的脚尖轻轻一点地,与敖丙同行站立于另一端的檐角之上,冷声道:
“巫族遗孤,巫王之女,青黛的尸首,可是一直藏于你们东海之底吧?”
罗曼曼明知故问,看她那了如指掌的表情,定是已经将这件事摸得一清二楚。
见敖丙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罗曼曼得意地轻笑着,微微侧过头,尔后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
“别人不知道,但只要老身去天帝那里随便说上一说,你们东海全族,乃至整个龙族,都会荡然无存。”
“妖孽……也是你们有能力留的?”
敖丙眸子一沉,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那胡落落呢?”
“不光你的夫君,还有文昌帝君,都对这个凡人,爱护有加,难道仙君不也跟着去查查吗?”
罗曼曼瞳孔微怔,并没有立刻回答。
而罗曼曼作为越山平悍妻的名声在外,但也绝对不是一个没有头脑,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听信谗言的主儿。
只见她轻轻扇动着手中那把如同随时都要滴落血液的红色折扇,带着一番别致的韵味,歪过头,看向敖丙的眼神,有些同情,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是天帝亲自赠予文昌帝君的贺礼,有何不妥?”
“阎君是文昌帝君三万年前共同浴血奋战,出生入死的挚友,又有何不妥?”
“而你的那位青黛妹妹,作为十恶不赦的巫妖族后代,你竟然还妄想用活人祭祀,以此来换回那可悲妖族的性命?”
“敖丙,你该当何罪?!”
罗曼曼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将敖丙不堪一击脆弱的放线,迅速击溃。
“不!”
“你说得不对!”
敖丙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好几步,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离,连不小心踩踏到一旁昏迷不醒的敖孪,都浑然不知。(敖孪,我他娘的做错了什么?)
“青黛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是!”
罗曼曼见他这般模样,不禁冷笑了一声,神情轻蔑而又不屑:
“哦,这倒也不能全怪你,三万年前那场毁天灭地的大战之际,你年纪尚幼,修为浅薄,不知道这其中缘由,自然也正常。”
罗曼曼看着面前的敖丙,那越来越怀疑自己的模样,乘胜追击,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当初你们二人的父亲,也代表天界参与了这场战役呢!”
敖丙闻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罗曼曼那略带嘲笑意味的脸。
“老身好像还听说……”
“东海之底,一直是一处禁地,都是由东海龙王敖广亲自管理,如果说,那里藏着巫族余孽的尸体,那是不是也意味着……”
“东海龙王……也参与了此事?”
罗曼曼一番完全合乎情理的推理,瞬间让敖丙急了眼。
他握紧双拳,怒目圆睁,眼含凶光,迅速冲到罗曼曼的跟前,瞧着那架势,似乎恨不得能立刻跟她一决高下。
“都是我一人所为,与我父亲和胞弟全都无关,你有什么事,都冲我一个人来!”
罗曼曼见敖丙终于上了钩,用手中的折扇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只见她轻轻眨动了三下眼睛,尔后突然抬起手,按住敖丙的胸口,口中轻唤一声:
“去!”
紧接着,敖丙的身子猛地往后一仰,从月微宫的房顶上掉落。
敖丙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惊恐地睁大眼睛,绝望地感受着迅速下坠的失重感,将整个身体,紧紧环绕。
而当他感觉自己已经掉进那深渊底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窒息感,再次将他淹没。
直到——
能够仰面看见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树杈的倒影,敖丙才终于醒悟过来,方才罗曼曼对他做的种种惩罚,都是她的幻术。
包括敖孪的突然发病,还有刚刚突如其来的坠落。
当敖丙以为这一切已经结束了的时候,那沙哑的女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此事,由天帝全权交予老身处理。”
“而老身的意思是……”
“你的元神,将无限期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