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深蔚眼睛酸了酸,点点头:“嗯,我回来啦。”
“他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事儿,睡着了。”
“呦,小肖回来啦,今天中午来姨家吃饭,给你炖兔子腿啊~”
不知谁家又做了红烧肉,一丝丝烟火气混着肉香在空间里弥漫开了。
“抱着他方便吗?钥匙给姨,姨帮你们开门吧。”
“……哎,好,谢谢姨。”
肖深蔚抱着还在沉睡的容允上了楼。
楼道里很干净,看上去经常有人打扫。
隔壁的门里又传来小夫妻俩争吵的声音,对门儿的大妈手里提了个菜篮子出来,看见肖深蔚就是一愣,然后又笑开了:
“你的包子,拿好了。”
姑娘揉揉小孩的脑袋,拢了拢散落在耳边的头发,目光落在了雕像上。
“嘘——”
肖深蔚笑了笑,食指竖起来贴着嘴唇摇摇头。
新的大兴与先前别无二致,肖深蔚在路边又看到了卖包子的姑娘和楼下那个成天咋咋呼呼的熊孩子。
真好,他们都还活着。
一个大活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祭拜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小孩眼睛弯成月牙,小胖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做出“ok”的手势,示意肖深蔚放心,他一定会保守秘密。
她想到那个跑下楼要买“一包笼子”的青年,抿着嘴噗嗤一声又笑了。
李叔把他们送到了楼下,开车离开了。
“……笼子要啥馅儿的呀?”
……
肖深蔚想。
然后熊孩子指着车窗里的肖深蔚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
“你这孩子,跟姨客气啥。家里有缺什么东西,尽管下楼来找姨呀——”
大妈絮絮叨叨地说着,跟着肖深蔚上楼,开了门,提着菜篮子又走了。
肖深蔚进了屋子,关了门,有一瞬间的恍惚。
屋子里的摆设都一如从前,沙发上还躺着一条薄被,凌乱乱的。
好像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只是火炉没有点燃,空气里凉嗖嗖的。
肖深蔚抱着容允进了卧室,小心翼翼地把容允抱上去,心里又是一阵闷闷的难受。
……好轻。
比先前他背容允来大兴的时候轻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让肖深蔚很难过。
不能把储备粮养胖的饲养员不是好丧尸。
把储备粮养成这样的更是不可饶恕的行为。
虽然,讲道理,一直以来都是储备粮在养着他来着……
肖深蔚给容允盖上被子掖好了被角,想去握着容允的手,又停住了。
……不行啊,太凉了。
他趴在床边,手指虚虚地掠过容允眼下的青黑,抿了抿嘴站起来,点燃了壁炉里为数不多的燃料。
厨房里好像没什么吃的。
案板和灶台上都盖着防尘布,上面还积着灰尘,看样子容允回来后没有用过。
肖深蔚在厨房里转了转,只在橱柜里找到了半袋陈米。
好在由于天气原因,这些米并没有坏掉。
肖深蔚捏着半袋米,将厨房仔仔细细清扫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捧了米出来,淘洗干净,有些笨拙地上锅煮粥。
怕煮过火,肖深蔚没敢离开厨房,索性靠着背后的墙蹲下,支着下巴看着小煮锅咕噜噜冒出白色的烟气。
壁炉的火旺慢慢起来了,米粥的香气也慢慢弥漫出来。
冷冷清清的屋子终于多了一些暖融融的烟火气。
阳光被窗户切割成光带洒进来,细小的银色粉尘在光芒里飘着。
肖深蔚伸手虚握了两下,看到手背上的暗斑,又缩回了手,目光落在煮锅的盖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他慢慢地睡着了,毛茸茸的脑袋埋进臂弯里,整个人蜷缩在墙根,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窗外飞进来一只白色的小小的蝴蝶,在肖深蔚头顶落了片刻,又飞走了。
空气安静,只有灶台上的小煮锅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
肖深蔚是被容允的脚步声惊醒的。
即使容允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
他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声音里还带这些初醒的朦胧:
“……唔,你醒了。”
“嗯。”
容允靠在门边,伸手把肖深蔚拉起来,摸了摸他的脸颊。
空气里弥漫着的粥香里掺了一些其他的味道。
“哎哎,哎我的粥!!”
肖深蔚突然跳起来,转身关了火捏起锅盖,被腾起的白雾扑了一脸。
但是晚了。
肖深蔚用筷子搅了搅煮锅,眼看着白生生的浓粥里飘上来点点焦黄色。
“……”
糊了。
肖深蔚捧着煮锅,有些低落。
“……我想给你煮粥来着……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好……哎哎!你干嘛?……喂,很烫啊……”
话没说完,容允从他手里接过了小锅,拿了勺子就着锅便舀了满满一勺送进了嘴里。
或许是真的被烫到。
容允的脸涨红了一瞬,却还是强行咽了下去。
他擦擦嘴角,手放在肖深蔚头顶揉了揉,弯起眼睛笑:“好喝。”
“……可是它糊了。”
“不是。”容允摇摇头,凑过来额头抵着肖深蔚的,看着肖深蔚的眼睛认真道:“很好喝。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粥。没有之一。”
容允的眼睛很漂亮。
特别是肖深蔚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全是自己的倒影的时候。
肖深蔚眨了眨眼,抿着嘴笑起来。
“……嗯。”
两个人靠在一起坐在窗户前,慢慢喝完了那锅粥。
具体是什么味道肖深蔚忘了。
他只记得容允的嘴巴挺软挺甜的。
嗯。
然后呢?
然后当天下午,肖深蔚吃到了蜜汁烤兔。
容允亲手做的那种。
肖深蔚清洗兔肉,容允在他身边调酱料。
只是肖深蔚的目光总是频频落在容允身上。
有时容允会回过头,正好撞上肖深蔚的目光。
窗外夕阳正好。
容允转过头朝他笑。
肖深蔚一甩手,故意把水珠甩到了容允的脸上。
然后见势不好,转身就跑。
容允在身后追。
两个人从厨房绕到卧室,又追打到客厅。
最后肖深蔚被一把扑倒在沙发上。
容允按着肖深蔚的手腕,喘息着垂下眼睛看他。
肖深蔚抿着嘴瞪回去,不到两秒又破功,“噗”地笑出声。
“……不闹了。”
“……”
“真的。”肖深蔚眨眼。
“……”
容允没说话,垂下头在肖深蔚颈侧轻轻咬了一口。
最后,当夜幕慢慢降临的时候,两个人蹲在了火炉前,火光映着两个人的脸。
肖深蔚咬着兔子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正在给烤肉上刷酱料的容允。
……嘿嘿,他真好看。
肖深蔚想。
“嗯?怎么了?”
感觉到肖深蔚的目光,容允转过脸来看他。
“……没。”
肖深蔚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然后他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又转过来看着容允:
“容允啊。”
“嗯,我在呢。”
“我爱你。”
“……”
容允握着酱料刷的手顿了顿。
他没看肖深蔚,只是耳朵又慢慢红了起来。
“……我也是。”
“特别爱……”
他轻轻地回答。
话音落下,整个脑袋都红了。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炉火的融融火光。
难得晴天,窗外的夜空中满是繁星。
肖深蔚蹭过去,接过容允手里的刷子,把自己手里的另一只递给他:
“你歇一歇,吃点东西,我来烤。”
“……好。”
炉火的噼啪声和烤肉滋滋的冒油声混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的香味儿。
肖深蔚小心翼翼地给手里的兔肉翻面,刷上酱料。
然后手一抖,糊了一大坨上去。
肖深蔚:……emmmmm……
……哎算了凑合吃叭。
……说不定糊多点还入味呢。
……对,对吧……
……
……
吃饱后,收拾了餐具,两个人又裹着毛毯依偎着看星星。
肖深蔚整个人都被容允裹在怀里。
他有些困了,却并不是很想睡觉。
刚刚入夜的大兴还没有平静下来。
不远处的步行街依旧灯火通明。
肖深蔚看到白天那个小孩举着大概是新年剩下的呲花,抹着鼻涕吱理哇啦跑过小区大门,身后跟着他的小伙伴们。
几个大妈说笑着朝外走,看样子准备加入小区外小广场上的广场舞大军。
大爷们又聚成一堆,在路灯下面下棋。
只是其中少了几个熟面孔。
也许是在那一战里开着拖拉机压路机离开这里去了新世界。
又或许只是白天跟老伴儿吵架吵累了没出门。
谁知道呢?
肖深蔚只知道,他爱死了大兴的人间烟火。
“你头发好长了。”
容允搂着肖深蔚,撩起他耳后的头发,看到了肖深蔚苍白的脖颈上的青斑。
眼里的光闪了闪,容允放下手没再去看,反而开口道:
“我给你剪头发吧?”
肖深蔚:“……?”
……大半夜的,剪哪门子头发啊?
不过肖深蔚还是点了点头。
剪呗。
自己的储备粮,宠着。
小区夜里九点以后不供电,只有外面的路灯会开到十点半。
借着壁炉里的火光和窗外的微光,容允坐在肖深蔚面前,手里提着把……刀。
用来砍丧尸的那种。
肖深蔚吞了口空气:
“……你说的那个剪头,是真的要剪[头]么?”
容允低咳了一声:“家里没剪刀,凑合一下吧。”
“……行吧。”
伴随着细微的声音,肖深蔚的头发一缕一缕飘落在地上。
他伸手接住一小撮,在手指间捻了捻。
……手感不太好。
分叉严重。
啧啧啧。
虽然使用的工具不太正常,但容允的手艺居然还不错。
肖深蔚站在窗台前看着窗玻璃上倒影出的自己的影子,有点满意。
容允在一边清理地上的碎发,抬头看了看窗户前扒拉头发的肖深蔚,笑了笑。
只是在扫过窗边的地板时,容允的动作顿了顿。
窗台上躺着一只蝴蝶。
白色的。
容允用手指碰了碰它。
没有动弹。
看来是死掉了。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夜空。
繁星中一道流光拖着尾巴闪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校医看病
大夫用听诊器在我胸口贴了半天:哎??咋听不到声音呢??
我:姐,您听诊器没挂耳朵上:)
至少肖深蔚看着被花朵簇拥的自己的雕像,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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