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领事
朱利安与英、法、美的领事正做着客套的寒喧,远远便看到武和两小孩的身影,见他们竟是朝自己这边走来,心里隐隐的感到了惊喜,因为他以为大白白在的场合,武是绝不会主动来找自己的。
可武真的就来了,连带的沙赫和不破都用殷切的目光看着他,朱利安便和正在交谈的对象说了一声失陪,上前去迎接武。
武。朱利安笑着说,你怎么来找我?
朱利安…对不住…子吟便小声的、难为情地说,刚才你给沙赫和不破吃的巧克力……还有吗?
朱利安便愣了一下,看向身下的两小孩,这才知道武来找自己的原因是为了吃,他倒没想到那点糖果还能起到诱饵的作用,当然,来、给你们。他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了两颗。
谢谢叔叔。沙赫笑得很甜,还抱了朱利安的腿一下,他已是完全给这巧克力糖收服了。
谢谢……不破便也小心翼翼地接过,很珍惜地拆开花纸,把小颗的巧克力吃下去。
子吟心里觉着不好意思,又见朱利安身后的洋人正对他们投以审视的目光,便始终是与对方保留一段距离,不好做出太熟稔的姿态。
毕竟这些在华夏生活的洋人领事,从八国联军以来便以统治者的身分,居住在华夏的租界区内,一般对华夏人都是看不上眼的。
子吟便显得十分的拘谨,以为朱利安在其他领事面前,肯定也不愿意显露跟自己的交情。
然而朱利安,压根儿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对子吟亲昵关顾的态度,并不避讳他人,反倒是看到子吟那退缩的态度,便眨忽了金色的眼睫,说,武,过来、我给你做介绍。
不用了…我……
来这里的,都是受白家邀请的客人。而你还是主人家呢。朱利安便笑着,牵了他的,过来吧。武越想要避嫌,他便越要教人知道武是特别的,而自己待他,也是不一样。
子吟忖着朱利安这说法,算不上是错,只是子吟总介怀着自己与白家没有正当的关系,鲜少出现在人前。
可今天在场的,确实都是白家发帖邀请的客人,而子吟,也确实属于主人家的一员。
在洋人的圈子里,倒是不会如此计较那鳏夫还是攀亲的关系,在贵族之间,多少的鳏夫寡妇挥霍着不属于自己的财产,公开地包养年轻的俊男美女呢。
各位。朱利安便带着子吟和两孩子与自己刚才交谈的领事们做介绍,开口便是德语,这位是武,白少帅的妹夫。
武、幸会。与朱利安熟稔的英法领事,便各自与子吟打招呼,他们抬起头,用的却是英语和法语。
幸会。子吟都听得懂,便都用英、法语各自的回应了。
就见两领事抬了抬眉头,耐人寻味地打量了子吟一番,那法国的领事便继续用法语说道,你这是精通英法德语了?还真是难得人材。
年前,武还曾经在上海为德国领事充当翻译。朱利安便用德语回道,他就在我上司、马克的身边替他翻译。
那英国领事便呷了一口酒,用英语回道,嗯、那次我也有去呢。只是他们通常都不会留意华夏翻译官的长相。
欧洲这些能有资格代表国家的领事,一般都精通拉丁语,以及欧洲各国的语言,然而他们都对自己母国感到骄傲,为了维持民族的尊荣,在彼此能听明白的立场,都是坚持各自以母语说话。
只是他们并没有想到,一个华夏人竟是都能听得懂,还能流利的回答、便不由都对子吟另眼相看了。
翻译员?难怪……那位法国领事便问道,武可是
曾经出洋留学?去的是哪个国家?
我、……
子吟都是在华国学的,他就是这么的优秀,我第一次见他时,都以为他是留学归国的华人。朱利安笑着代答了,不过,他倒是在伊尔茨克住了年,见证着俄国的衰落。
胡说八道﹗在距离他们交谈的一小步距离,便有一胡须大汉紧皱起眉头,用俄语说了,我沙俄皇朝虽然没了,但苏维埃的崛起,正是俄国的新生﹗
沙赫一听到熟悉的俄语,便像猫儿一样睁大眼,抬起了头,就觉着这个胡须叔叔十分的可亲。因为他从华夏回来,已是好久没遇过俄国人了。
那法国领事便冷笑道,哈,列宁、托洛斯基都是为了自己的理由,拿着卡尔马克思的书本招摇撞骗而已。枉他们还自称为革命﹗作为革命先驱的法国公民,他实在十分地看不上俄国这场解放运动。
我们是历史上第一个无产国家。俄国领事便深皱着眉,严肃地说,你们将来会看到的,你们的共和与立宪政府无法做到真正公平的社会分配,只有我们苏维埃,才能保证每个国民的温饱。
法国领事便笑了起来,普提雅廷,我实在不想在这场合和你做意识形态的辩论,我只能祝愿你们新生苏维埃不会这么快的倒台。然而,我们这些做领事的人,就是国家面临革命,还是能安然的在华夏过着优渥的生活,是不是呢?朱利安冯鄂图?
这记不设防的侧击,让众领事耐人寻味地看向了朱利安,谁都知道德皇流亡以后,德意志的政府变得一团糟,现在成了个软弱无能的魏玛共和国,法国是在凡尔赛条约里最大的得益者,它强逼德国割让出洛林、阿尔萨斯这两个产矿区,还要德意志支付大额的赔款。
在那次后,法领事总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刺激着德国领事,这已不是朱利安第一次面临对方的羞辱,然而他也不是年资轻、容易受到挑衅的新人,作为代表一国的外交使者,他的涵养与人际交往都是出类拔萃的。
朱利安便扬起了得体的微笑,与法领事说道,作为驻华的领事数年,有一点让我深刻体会的,便是我能以更客观的姿势、审视如今在欧洲的状况。
法领事便眯起了眼,正是洗耳恭听的模样,他不认为这战败后的德国,还有任何能够反击的地方。
巴黎和会的结果,是法国人的怨恨一促成,不管是英美、还是其他的国家,都认为条约过份的严苛。然而法国人是如此的短视,为着眼前利益一意孤行。朱利安说到这里,便收起了唇边的笑意,我可与你们预言,短期之内,我们欧洲将要有另一场的大战。而这必是由我国发动,这将是一场对战胜国复仇之战。
英国领事听了,便不由垂眼,看了看酒杯,尽管英国人总是岛国自居,对欧洲大陆之事不予置评,然而德意志如今的民愤和对法国人的憎恨,确实是??逐渐在沸腾。
这自然是来自条约的苛刻,以及法国人的剥削。
法领事听了,却是嗤之以鼻,你们亲自签定条约,解除武装、限制军队的数目,就是怨恨,不过也就是一头被拔掉獠牙的狼犬,有什么好怕的呢?
所以说,法国人就是如此的短视。朱利安便轻轻淡淡地说,在这点上,华夏人还要比你们看得深远,他们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是为了宽容,而是为了自己。
在场的他国领事,听到那突然冒出的一句华语,都露出懵懂的表情,毕竟大部份的人都是需要翻译,才能与华夏人沟通的。可子吟听了,却是心领神会,因为之前听朱利安与大哥怒洋说话时,他已是知道了欧洲目前的局面。
这场欧洲大战并没有解决问题,而是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如今正在滋长着。
法国领事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看出德意志果真是堕落了,作为领事的你不但去学习华夏语,竟是还与华夏人结交。他指的,可不单是眼前的子吟,朱利安与白家少帅的同窗关系,也是众人所知的。
朱利安并没有回应法国领事的这话,因为旁边的英国领事脸上已是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嗤笑着摇晃着里的酒杯。
在洋人的社会,确实是还有许多看不起华夏人、把他们当成蛮族的,这便是他们自身的损失,变相的,也就是他们这些开明的国家能与华夏人紧密合作、取得先的原因。英国领事麦华陀是一位老绅士,驻华多年,越是在这里待的久了,便越感觉到华夏化的博大精深。
子吟一直在旁听着,对朱利安作为领事的一面便感到十分新鲜,这领事之间对话都是带着唇枪舌剑的意味,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冲突,都在言语间透露出来了。
他仿佛便能理解朱利安怎么那么会演戏、或是睁着眼睛、诚恳地说谎,因为这正就是他的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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