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自己醒了。下午拍摄的是车内景,工作人员都到了,因为没请群众演员,所以连做饭的阿姨都被请上了剧组租来的大巴车。
这场戏主要是两人的眼神交流。
拍完顾彦抱着双臂闭眼‘睡着’的戏份,就是江希月靠着他的肩睡着、醒来、抬头、两人对视的戏份了。
王导要求要一镜到底。
江希月呼了一口气,把头靠在顾彦的肩上,随着“3,2,1,action——”
江希月抬头,目光撞上了一双漂亮的杏眼,顾彦正垂着眉眼看她,那双眼里滚烫灼人,因为江希月饰演的角色对他藏了几分少女的心思,所以,她虽有点羞赧,却也不躲,淡淡几分羞涩的目光与他对视着。
镜头停在两人的脸上很久,直到一声“咔,过了!”
车里一阵掌声。
江希月忙从座位上起来,对着众人就是一圈鞠躬和“谢谢”。
顾彦呢,在一声“恭喜你,月亮”落地,江希月扭头,见他朝自己伸开了双臂,江希月迟疑了几秒,但她真的好开心啊,所以,拍完戏后的拥抱应该没事吧?
江希月踮脚轻轻抱住他,顾彦搂着她的手臂却收紧了力道,本以为会是礼貌性的一个拥抱,却持续了十几秒的时间。
摄像机的镜头还没有关,王导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亲密的镜头,无论如何,他也要把这段作为花絮给放在电影的最后啊!
晚上八点,顾彦把江希月母女俩送回了家,临走时,顾彦把一张红色的卡递给苏湘雨,苏湘雨怎么可能收。
顾彦见她不收,便把卡给了江希月,“阿姨,在每个季度的第一周,您可以用这张卡在任何一家门店预定下一个季度的最新款,”这是别人不会有的渠道,因为他是这个品牌的全球代言人,只有他有,“会比其他的客人提前一个月买到最新款。”
我的天!
苏湘雨直接瞠舌了!
那就是vvvvvvip了呀!
顾彦微微颔首:“阿姨,那我先回去了。”
原本在回来的路上,顾彦要带他们去吃饭的,可苏湘雨死活没让。她有点心虚,感觉女儿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被她一时大意给定下了似的。
她老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这要是知道了……
江希月憋着笑,把卡递到她面前,还故意拖了尾音:“要不要啊?”
苏湘雨一颗心纠结死了,盯着江希月指间的卡就是不伸手去接。
江希月“哎呀”一声:“这又不是给你钱,你怕什么呀!”
是哦,里面又没钱,而且这卡也不能打折,怕什么呀!
苏湘雨一把把卡抢到了手里。
江希月趁势挽住了苏湘雨的胳膊:“顾彦人很好的,没有什么明星的架子,你就把他当成普通人就行了。”
苏湘雨哼哼:“一个人最开始让你看见的都是他的优点,你们才认识几天呐!”
江希月不置可否。
他们认识了几天啊,认识了十八年了呀!
回到家的顾彦洗了个澡就去了露,他还拿了罐啤酒,晚风微凉,顶楼的风更大了,偶有呼呼的风声,可顾彦心情好,觉得这凉风都醉人。
一瓶啤酒喝完,他便开始翻手机里他和江希月昨天在沙漠玫瑰边上的合影,每一张都好看,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就合上了,他身上也没盖毯子,夜半的时候他连打了几个喷嚏,迷迷糊糊的,他从躺椅上起来,躺到了玻璃房的luna上,结果第二天早上,他被冻醒了。
南方初秋的雨,落下的时候带了淡淡的雾气,风一吹,空气里朦朦胧胧的,像一幅糊了的水墨丹青画。
顾彦吸了吸鼻子,糟糕,不透气了,他赶紧起身回了房间,因为怕感冒,他便洗了个热水澡,谁知,晚了,洗完澡出来,一连几个喷嚏打得他眼尾泛湿。
他很少生病,家里便没有备药的习惯,他裹了个毯子窝到了沙发里,刚想着打电话给张兴让他买点药送过来,就就看见屏幕上有江希月的短信。
昨晚他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十点多的时候江希月发的短信,他也没看见。
要不是因为才八点,顾彦是真想给她打过去,可是又怕她没起床,便回了个语音过去,结果没过半分钟,江希月的电话就打来了。
顾彦满脸意外:“起这么早啊?”
江希月张口就问:“你感冒了吗?”她从语音里听出他声音带了鼻音。
顾彦不想她担心,就说:“没事,可能就是天突然凉——”话都没说完,他又是一声响亮的喷嚏。
江希月刚吃完早饭,正坐在沙发里,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吃药了吗?”
一个喷嚏打完,他鼻音更重了:“没,我等下让张兴去买。”
江希月问:“张兴在你那吗?”
顾彦说不在。
江希月赶紧去柜子里拿出药箱:“嗓子疼吗?发烧了没?”
顾彦笑道:“没有那么严重。”
江希月不管,“你在家等我!”说完,她从药箱里拿了感冒药、退烧药还有消炎药咳嗽药,箱子里但凡与感冒有关的药,她都给拾掇了出来,一盒又一盒的,她愣了几秒,又给装了回去,然后拎着药箱就往门口跑。
卧室里的苏湘雨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问她:“你去哪呀?”
江希月拎着药箱,弯腰换鞋:“顾彦生病了,我去看看他!”
苏湘雨还能说什么,昨天答应了人家可以追自己的女儿,现在总不能拦着不让出门吧,“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江希月忙摇头:“不用,我打车过去就行了。”
没等苏湘雨说话呢,江希月就开门溜了出去。
这着急忙慌的样子,都把苏湘雨给看愣了。
等车、打车,遇上早高峰,江希月从家赶到顾彦住的地方花了整整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物业的询问电话打到顾彦家里,顾彦一听是她的名字,忙说:“让她进来。”
毛毛细雨还没停,江希月穿了件白色的过膝针织开衫,腰带也没系,她一路小跑,风把她的衣摆吹得扬起来。
顾彦出门的时候脚上的拖鞋都没来及换,当他看见江希月一头水雾跑到他面前,睫毛上还坠着湿的时候,他心尖顿时泛了疼,他站在单元门的门口,毫无顾忌的把她搂怀里,语调软得一塌糊涂:“怎么不打伞,嗯?”
她在他怀里仰头,眉心拧着,一点不遮掩自己的心思:“我担心你。”
他喉咙顿时就哽了,他伸手用袖子拂掉她头上的水雾,说她是“傻瓜”,可是他心里真的好高兴啊。
顾彦的手刚从她头上移开,江希月那只微凉的小手也跟着抬起来,她掌心贴着他额头,停顿片刻,拿开,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不确定,便踮脚,顾彦顺着她的姿势低头,两人额头相贴。
江希月确定了:“你发烧了。”
大概是低烧,顾彦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两人回到顾彦的住处,一进门,江希月就问:“有开水吗?”
顾彦指着餐厅的方向,“在餐桌那儿,”是过滤热水器,他有些窘:“我还没开。”
江希月叹气,所以,他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所幸江希月把整个药箱都带来了,里面有体温计,还是最老式的水银体温计,因为苏湘雨觉得电子的不准。
她自己动手,捋去顾彦身上的灰色卫衣,抬起他的胳膊,把体温计放在他腋下:“夹好。”她做这些都自然的要命,可顾彦就不一样了,她刚刚捋起他衣服的时候,他身体就僵了一下,她指甲刮到他心口的时候,他喉咙都痒了。
他胳臂夹着体温计,也不敢动,但是他眼睛眨啊眨啊:“月亮。”
江希月在看感冒药的说明书:“嗯?”
他鬼使神差的:“我冷。”
江希月抬头,脸上责怪又心疼:“发烧了能不冷吗?”她把药放一边,拉着他起来:“去床上躺着,我去给你倒水,先把感冒药吃了。”
江希月抚着他的胳膊进了卧室,顾彦就一直扭头看她的发顶。
他刚刚说冷哪是想上床躺着的意思,他就是想她抱抱他。
等顾彦坐到床边,江希月的手刚一松开,顾彦忙又把她的手给抓了回去:“你别走。”
江希月失笑道:“我去给你倒水喝药呀。”
顾彦不送手,还嘴硬:“我没事。”
手心都开始滚烫了,还说没事,江希月扬着下巴:“体温计拿出来我看看。”
他乖乖用另只手把体温计拿出来给她。
还没事呢,江希月眉心簇着:“都38度2了!”
这么高了吗?
顾彦自己摸自己的额头,是有点烫,他仰头看她,目光很深:“那我吃完药,你会走吗?”
大概是因为生病,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又软又脆弱,江希月本就是一个心软的人,他这样,她看着很是心疼,她在他面前蹲下来:“我不走,就在这陪你。”
然后,他就笑了,她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他松开她的手,很乖巧的样子:“那我吃药。”
等吃完感冒药,过了半个小时,顾彦开始手脚冰冷,江希月又给他吃了退烧药。
人发起烧来就会全身无力,吃完药的顾彦开始昏昏欲睡,他侧躺着,一只手还抓着江希月的手不放。
江希月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等他呼吸渐渐平缓,她才轻轻把他的手给拿开,谁想,顾彦突然就睁开了眼,他没抓到她的手,但是拉住了她的衣摆。
“你不是说不走的吗?”他一双眼里,有微微的潮意。
江希月还第一次见他这样,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她轻轻拍他的手:“我不是走,我是想给你弄条湿毛巾来。”
他满脸倦意,摇头,还拽着她的手腕往床上拉,然后又是那句:“我冷。”
江希月怔了一下。
“你上来。”说着,他往后移,给她腾了地方。
昨天早上,他们在车里,也是抱着睡着了……
江希月脑子里空白了一下,但身体已经躺上去了。
顾彦怕自己会传染她,就说:“你转过去。”
江希月眨了眨眼,转过去……
转过去干嘛呀?
“别被我传染了,”他嗓子已经有点哑了:“我从后面抱你。”
江希月脑子里又空白了一下,然后转过去。
接着,那条胳膊穿过她的腰,顾彦微微弓着身子,脸埋在她的后颈,声音变得低落:“月亮,什么时候,我能每天都这样抱着你……”
江希月也不敢动,就红着脸听他说。
他声音沙哑,是闷闷的呢喃声:“月亮,我不想一个人住了,我想回家的时候,家里有个人等我……”
他声音越来越低,有一半藏进她的发丝,有一半落进她的耳朵,他说:“月亮,我想娶你……”
后来,他又小声咕哝了几句什么,再后来,就没声了。
江希月听得眼尾泛湿,她转过身来,主动抱住他,她知道他睡着了,可她还是说了句:“那我等你娶我。”
虽然吃了退烧药,但是发烧总会反反复复,江希月迷迷糊糊打盹的时候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她赶紧去摸他的额头,糟糕,比之前更烫了。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虽然拉开,但是外头的天阴得很重。
“顾彦,”江希月轻轻晃了晃他:“顾彦?”
顾彦拧着很深的眉,微微睁眼。
这才两个多小时过去,还不能吃第二遍的退烧药,江希月说:“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顾彦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缓缓眨了几下,然后又把眼闭上了。
江希月想到了物理退烧,对,物理退烧,她赶紧跑了出去,过了会儿,她端着盆温水进来,她蹲在床边,把毛巾用温水浸湿,然后把半拧干的毛巾敷在他额头上,隔了几分钟,她轻轻拿下她额头上的毛巾,覆在他额头的那一面很烫,她重新浸了温水,再敷到他额上。
这样反反复复几次,她觉得用处好像也不大,她伸手摸了下他脖颈,那儿也烫,她手伸进被子里,撩起他的衣服,摸了摸他的月要,那儿也烫得要命。
她又跑出去重新换了盆水,又多拿了条毛巾来。
大概因为他现在就是个病人,所以江希月压根就没乱想,她把被子掀开,把他卫衣堆上去,毛巾还没覆上去开始擦,她眼睛就定住了。
她的视线落在那若隐若现的腹肌上,半天没移开眼。
可她没想到,顾彦就这么突然睁开了眼,“你干嘛?”
江希月手里的毛巾都吓掉了,“我、我……”
顾彦低头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她,又抬手摸到了额头上的毛巾,他唇角弯了一下:“要给我擦身啊?”
“对!”江希月接着他的话,几乎是抢着:“我是准备给你擦身的,你、你……”她吞咽了一下:“你身上好烫。”
顾彦笑着看她那一反常态的脸,他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那你擦啊。”
对啊,擦……
江希月赶紧拿起掉在床单上的毛巾,糟糕,把床单都弄湿了,她紧张得的都咬唇了,然后她别开眼,抖着手,用毛巾在他月复上轻轻蹭着,那动作轻的,跟挠痒痒似的。
顾彦没忍住,低笑出了声。
她窘得要命,他还笑,他都能笑,那说明病的也不重嘛!
江希月嘴巴一噘,手收回来了:“不给你——”
她盘腿坐着,身子刚要转过去下床,顾彦本来全身乏得要命,这会儿,也不知哪来力气,他手臂一伸,把她整个人拉了回去。
他整个人半罩在女也上面。
大概是因为发烧,江希月看见他眼里弥了一汪水汽,朦朦胧胧,漂亮的不像话。还有他的唇,大概因为发烧,唇上有些干,她忍不住抬手,指尖碰触到他唇的那一刻,他突然抬手把她的手给抓住了,他把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蹭了两下,然后把她的手给压到了枕头上,他轻轻撑开她的五指,与她十指相扣
这个姿势让她眼里头含着羞,她红着脸别开眼,不敢看他了。
诱惑太大,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
因为呼吸有些急,喉咙里突然一呛,他突然别开了脸,被他压着声的一阵咳,让他两颊透着潮红,眼眶里的水汽更深了,他差点忘了,他还在发烧,还在感冒。
接吻,会把感冒传染给她的。
刚刚那样撑着身体,像是花了他不少的力气,他松开她的手躺回去的一瞬,微微闭上眼呼了一口气。
江希月微微侧头,用眼尾余光瞄他,见他眉头紧紧皱着,她所有的羞和涩瞬间全都没了,她猛地坐起来:“是不是又难受了?”
顾彦也不睁眼,刚刚难受的是身体,现在不止身体,还有被痒意爬遍的心。
江希月呢,弯着腰,低头看他,手刚摸上他的额头,顾彦的头下意识一偏,江希月愣住:“怎、怎么啦?”
顾彦睁开眼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眼神,因为沾了情绪,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像是极力克制隐忍着:“你、你离我远点。”
刚刚离她那样近的人这会儿又让她离他远点,江希月笑道:“你赶我走啊?”
她作势就要下床:“那我走咯?”
顾彦哪是让她走的意思,他一脸小委屈:“我病成这样,你要去哪?”
江希月搞不懂他现在的小心思,她叹口气:“那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她睇他一眼:“你那嘴唇都要裂开了!”
顾彦忙抬手去摸,江希月被他的小动作逗笑了,她打趣道:“真是个明星,嘴唇裂了就紧张成这样。”
不过她打趣归打趣,她问:“你早上是不是没吃饭?”
顾彦点头。
“饿不饿?”江希月问:“要不要给你点个粥?”
顾彦摇头:“我不喜欢喝粥。”
都生病了还挑呢,江希月撇嘴:“那要是我熬的粥,你是不是也不喝?”
顾彦不说话了,还反问了句:“你会熬粥吗?”
江希月当然不会,但是她会逞能:“你家又没米,我想熬也没办法啊!”他一个大男人独居,又是明星,家里怎么可能有米面一类的东西。
偏偏——
“有,在厨房的柜子里,”他一脸庆幸:“而且有好几种颜色。”那段时间,他胃不好,他养母周香允经常来给他熬粥,后来,剩下几袋没拆封的米就没带走。
江希月呆了五六七八秒。
所以这是撞枪.口上去咯?
可是话都撂出去了。
江希月摸了摸后颈:“那还真巧,”她一脸尴尬地笑笑,然后下床:“我、我去看看啊。”
结果没几分钟,顾彦就听到了“砰隆”一声,吓得他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刚拧开卧室的门,又听见一声尖叫。
顾彦哪还敢用走的,他跑到厨房,见江希月弯着腰在打火,火打着的瞬间,她手臂猛地缩了回去。
嗯,不怪她,他家燃气灶的火的确是有点大了,上次周香允来也这么说。
大概是余光瞄到了门口的人影,江希月猛地直起了腰,“你、你怎么起来了?”
顾彦走进去,看了一眼锅里,他笑道:“你准备让我喝一个星期的粥啊?”
江希月把那250g真空包装的小黄米全给洗了放锅里了。
顾彦猜到她刚刚可能是嘴硬了,便揉揉她的头:“我来吧。”
他来?
江希月歪着脑袋:“你会做饭啊?”
顾彦摇头:“不会,”他拿了个勺子,把锅里的米舀了一半出来:“但是会煮面,会熬粥,会烧水,会做米饭。”他放下勺子,盖上盖子,把火调小,拉着她的手出了厨房,说的漫不经心:“不会饿死。”
这话说的,江希月打了下他的胳膊:“不许说死不死的!”
顾彦倒了杯水,喝了一半,然后拉着她去了客厅的沙发上。
江希月拽住他的胳膊:“你不去床上躺着了吗?”她感觉到他手心不烫了,难道烧又退了?
她抬手,又去摸他的额头,这次,顾彦没有躲,乖乖让她摸。
“真不烫了,”江希月想起刚刚他还咳嗽了:“嗓子疼不疼?”
他摇头,盯着她那张关切的脸,他心里暖了一下,虽然怕传染她,但他还是忍不住把她抱怀里了:“月亮,你晚上能不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章想写个5000字的未删减的,谁知,写着写着,就写成生病了…
囧。
那就迟个两三章吧,到时候还是去裙子里看哈。
记得上一本樱桃里,程渊和顾黎的第一次是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