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税务干部学校的招待所,条件可以说是非常的一般了,黄太保曾说,自己第一次因为税务和内幕交易而被带走协助调查的时候,住的也是这里,而出入这里的多半也都是因为这些问题而来的,说到底,干部是没几个的,多半都是在沪乃至于苏南等地,因为税务问题而协助调查的人,当然多半的时候,也会有一些税务课程要来学习,除却一些大公司的税务部门的主管,更多的还是那些因为税务问题而来调查的老总。
尽管虞家的管家老胡,一周前送来了一床被褥,以及虞天英平日里要服用的药物,但是,在这里一个人住了一周的时间,虞天英看上去神色还是有些憔悴,似乎是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在虞江的搀扶下,他缓步的走出了上海税务学校招待所的大楼,身后的虞贲拖着并不算多的行李,虞良琴搀扶着自己的母亲,这一家五口人走在最前面,陈阳反倒是显得有些多余,毕竟,算不得是虞家的人,连虞家的姑爷到现在,陈阳都算不上。
“不错了,放在过去,不管有错没错,先关上一段日子先说。”虞天英坐在车里的时候,便开口诉说了起来。
车是一辆别克商务,陈阳坐在副驾驶,虞天英的夫人坐在一侧,另外一侧是虞良琴,开车的是虞贲,最后面的则是虞江。
“爸,咱们先回家,别的不说,咱爷俩今天先喝一杯,我托人带了一瓶西班牙的酒,你尝尝。”虞贲笑呵呵的说着,尽量的让车内的气氛不那么严肃紧张
虞天英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小陈,一起喝。”
“好的,伯父。”陈阳坐在副驾驶上,微微侧身,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路上车开的很慢,直径开会了宝山的虞家的别墅,停靠好了之后,虞贲先走下了车,搀扶着虞天英回到了家中,当老爷子安稳坐下来的时候,虞天英似乎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周遭熟悉的陈设,他脸上终于展露出了一点轻松。
“虞江,给我倒杯茶。”虞天英坐在沙发上,拿起当天的报纸随便看了一眼之后,便对一旁坐在那里翻着手机的虞江说了一句。
虞江自知老爷子已经知道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里虚的要命,立刻起身,烧水泡茶。
他算不得是泡茶的高手,火候温度都掌握的不是很好,但却尽量的让自己尽兴尽力,每一个步骤都按照平日里自己姐姐虞良琴那般拿捏着,尽管看上去笨手笨脚的。
一杯茶水泡的开来,虞江双手端着茶杯走到了自己父亲的面前,呈上去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我教过你很多做人的道理,但实际上,一般来说往往你是听不进去的。因为我也是从你这么大走过来的,这般年纪,总觉得天老大,地老二,自己是老三。心一横,就会有一种,全世界都没有自己厉害的错觉。所以长辈的话,往往根本听不进去。”
虞天英眯起眼睛来,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我不指望你真能成就一番事业,实际上,我早已看出来,你想超越我很困难,甚至你哥哥的成就你都难以超越。你是我最小的儿子,几乎你哥哥和姐姐的身上的宠爱,都在你身上,这点我做的很不好,想要你宠溺,却又把你放在国外,一个人生活了那么多年。”
“爸。”虞江不由自主的眼有些红,鼻头有些酸,他几度欲言又止,想要说话,却如鲠在喉,说不出来。
“你的学业,还有几年?”虞天英问了起来。
“三年。”虞江说道。
“好,休学一年吧。”虞天英翘起二郎腿来:“这一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绝不干涉你,但有一点,我不会给你一分钱。你去偷去抢去骗,都是你自己的本事,进了监狱,我会给你送劳烦,害了人性命,自然是要你自己偿命,总之你做出什么祸事,都与我无关,哪怕吸死了,烂在街头,都和我无关系,至于你是想出去,还是留在国内,全凭你自己一个人的决定。”
“爸!”一旁的虞良琴最先开口,她自然是不忍心自己这个最小的亲弟弟,这才不到二十岁,就被这样对待,虽然自己父亲做的也没错,但是对于虞江来说,这似乎有些太残忍了。
“你不必劝我!”虞天英十分笃定的说,他看了一眼自己最宝贵的掌上明珠,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犀利。以至于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被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吵过,在他们眼中,始终是最为贴心的长女虞良琴,立刻乖乖的站在了一边,不再多说半句话。
这个家庭,有这个家庭的特点,虞天英便是权威,便是最有话语权的人,他的话,无人可以违背忤逆。
虞贲就很聪明,或许是军人出身的缘故,他身上的某种刚硬气质,更加符合虞天英的气质,他只是站在一旁,安静的抽着烟,一言不发。
反倒是虞江,一言不发的坐在原地,低着头,看不到具体的表情。
此时,保姆阿姨已经把饭菜准备妥当,端上了桌来,饭菜很香也很丰盛,最起码,对于陈阳来说是很符合胃口的饭菜。
要说也都是家常菜,像虞天英这样的人物,虞家这样的家庭,其实每顿饭和品尝家庭差不多少。
有肉有菜,一共六道,这还是因为人多的关系,平常,这饭菜可能要少一些。
最昂贵的可能是伊比利亚火腿了,这块空运过来的火腿,是虞贲买的,同样是在自己西班牙驻外武官的战友,有专门的切肉师,有着一个地道的意大利名字,切的如蝉翼一般的薄片火腿肉。
配以红酒,倒是绝品。
虞天英没喝多少,顶多两杯,其他都是陈阳和虞贲再喝,自己这个行伍出身的小舅子,酒量自然是没的说的,也算是豪气干云,一瓶红酒基本上是陈阳和他两个人喝的精光。
几杯酒下肚,虞江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出意外,明天老胡就会安排他的休学仪式。他将被虞天英放逐。
吃完饭之后,虞天英把陈阳叫到了书房。
老头子拿着一本管理学的书正在看,从书签的位置上来看,这本书已经被翻了很久了,可老头子依然看的津津有味,似乎是要把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日子,没有看到的内容全部给补回来。
“坐,我看完这章和你聊。”
虞天英绝非是简单的看,其实他也在动笔,写在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十分的认真。
“抽根烟。”正说着,一旁的虞贲将一根香烟递给了陈阳。
小舅子的烟按理说是可以不抽的,但陈阳知道,把自己叫到书房一定是有自己的事情,而且应该很重要,便接了一根,缓解一下心情和压力,当然刚吃了一顿美美的晚餐,这抽根烟也是比较舒服的。
烟抽到了一半,虞天英合上了手里的那本书,抬起头来,目光微垂的他,看上去倦意已经消散了不少,他静静的看着陈阳:“先谢谢你,前几天和良琴一起参加了董事会。”
说完,他把一张支票递给了陈阳:“这是你注资的那笔钱。”
陈阳知道,虞家,确切的说是天英集团的股份绝不是自己能够想吃就吃得,虞家正处于困难时期,或许会接受自己的帮助,但一旦虞天英自由了,自己这些钱就不值一提了。
陈阳心理不酸,本身这钱就是帮虞家的,自己对天英集团的股份不感兴趣。便接过了支票,小心翼翼的保存了起来。
“今天叫你来,不单单是钱的问题。”虞天英双手合十,十根手指交叉的放在桌子上。
“我希望你来天英集团任职,哪怕是一个闲职,我也希望以后集团公司里面有你的办公桌和办公室。”
陈阳吞了一口口水,心说这算怎么回事,退了自己的股份,让自己去打工?
虞贲站在窗前,目光复杂看着陈阳,吞云吐雾的说着:“天英集团以后的高层管理,不能没有资历啊,哪怕是我们家自家的人。”
陈阳更是云山雾绕了,这算哪出啊。
“我并非重男轻女,良琴以后一定会是天英集团的董事长,也会是执行总裁。但是,他需要你的帮助,我实话直说,这些话虽然直,但真诚。”虞天英看着陈阳,突然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我老了,虞贲出入行伍,是职业军人,也不太可能会回来了。虞江是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还两说,但不管如何,你都应该在天英集团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虞天英这番话说的无比用力,那语气,并不像是商量,反倒像是命令,给人一种不可违背的感觉。
三言两语的几句话说完,陈阳完全未料到,这是打算让自己进入天英集团内部了?自己这算什么,顶天只不过是一个泥腿子,凤凰男,这口软饭虞家是打算送到自己嘴里了吗?
要知道,自己如果进入天英集团的决策层,或者抓住一些实权的话,那就代表有朝一日,自己就算不控股,在虞家也会有一定的话语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