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搞错了。
康德已不是丈育。
这三个月的时间,康德开了时间加速挂、恶补了一下外语知识,不仅加强了一下塑料英语,也重点突击学习了一下大陆通用语的语法。
英语成效斐然,但大陆通用语的文法学习效果不是很理想。
因为教他的老师叫蒂娜。
蒂娜教的很认真,而且是一个追求仪式感的姑娘。这具体表现为她将教授康德这件事看得非常重要,并且穿上很得体很专业的正装来教,又制定了寓教于乐的教学计划,非常注重对学生的正向教育反馈和激励机制。
这导致每一次授课的有效时间通常不会超过三十分钟。
以至于康德只从文盲进化到了半文盲。
看一些文法浅显、字体规范的书籍和信件其实是没问题的,但稍微深奥一点的,便要找人形翻译挂件,或者喊荷鲁斯来进行智能扫描翻译。
平时这种小事,顺手找蒂娜一读就好,但既是皇帝写的信,不知那老家伙在里面又说了些什么刺激的话,这个想法最好作罢。
也不敢喊荷鲁斯来做智能翻译,这逆子背刺成性,又是个大嘴巴子,万一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必然会谋划出一些不甚体面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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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的选择就是找口风极紧、志虑忠纯的洪三来翻译,可……
“你给翻译翻译……”
康德语气木然,表情萧索,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屈辱。
人设崩塌了……
好不容易在这些小姐姐心目中建立的英明神武、阳光温暖、神秘莫测的形象,在那一通大声密谋的沙雕电话里粉碎殆尽。
为什么会这样……
——本来在正式开打之前不打算回来的,但突然收到消息,说皇帝派遣内廷情报总管作为使者,带来了一封亲笔信,所以就回来看看了。
——本来没有卫云鸢什么事的,不知道荷鲁斯那个逆子怎么就让近卫带她进来了,阿福居然也没有阻止,于是她就上来了。
——本来想让她该去哪儿去哪儿的,但一想到这些天把这些女官放置在一旁,有些愧疚,又看她露出一副抛弃的小狗的表情,又因为她实在太漂亮太大了,脑子一热,就索性让她进来等着了。
——本来打算先给洪三打个电话喊他过来做翻译官,再问卫云鸢找自己有什么事,没想到她居然能听懂通用语……
法克。
他心情复杂之极:“……你学通用语怎么学的这么快?”
“妾身东渡之前,就已与姐妹们习练异域文字,渡海之时,更是每日勤学不辍,前后足有一季光景,已是小有心得……”
……妈蛋。
卫云鸢见他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立刻盈盈下拜,垂首道:“老爷恕罪,妾身并非有意偷听,只是之前如若知而不报、故意装傻,事后总被老爷得知,倒显得妾身心机深沉、不怀好意……”
——说的也是。
“贱妾东渡之身,舍故国而别父母,身在异域他乡,所能倚靠托付者,唯秦公而已,我等蒲柳之姿,蒙秦公收容,自觉难荐枕席,只是想为您做些什么,因此情难自禁,说出这狂妄之语……请秦公责罚!”
说罢,玉珠般的泪滴便簌簌而落、打湿地板。
哭也是有技巧的,绝色美人清泪暗垂,中年村妇嚎啕哭喊,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观感,康德作为顶天立地的外貌协会成员,自然很吃这一套。
他叹了口气:“别这样,快起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仙子般的美人楚楚可怜地抬起头,脸上残存泪痕,眼中波光盈盈,两人四目相对,持续了三秒钟左右。
……咦?
跟宫里的嬷嬷说得不一样啊,为什么秦公不过来扶我?
以柔弱的口吻和我见犹怜的姿态盈盈下拜、自诉衷肠,就能引得对方大起怜惜之感,来搀扶安慰,这是男人的天性,既有狩猎女人的本能,又有保护女人的冲动。而身体接触之后,就会越发放大这种本能和冲动,再以这种近距离的示好、话语、动作和亲密接触乘胜追击,就能一鼓作气勾起男人心底的本能、欲念和好感,这是她们被传授的高级课程。
卫云鸢小心翼翼地尝试这手段,没想到秦国公竟有钢铁般的意志,如此不近女色——这样她既惊讶,又遗憾。
想到这里,她顺势起身,动作优雅,身段高挑,姿态如花绽放,低头羞涩,轻声道:“谢老爷大度……”
康德张了张嘴,无奈道:“刚刚听见的话,不要说出去。”
美人温婉一笑:“妾身还能说给谁听呢?”
“……”
啊,糟糕糟糕糟糕。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物化女性,压抑天性,居然培养出这等大家闺秀般的温柔大姐姐,实在是太卑鄙了!
康德一边控诉这万恶的落后异界,一边转移着注意力,指着桌上的信。
“来都来了,你既然懂,就帮我翻译一下吧。”他摸了摸脑袋,有些尴尬地说,“也不必瞒你了,我不是很懂大陆的文字。”
卫云鸢柔柔道:“秦公雄才大略、日理万机,做的都是捍卫社稷、守护人理的大事,没有时间研习这些小道,也是常理。懂得通用语的人千千万万,但执掌禁咒、以机关术威震异域的人,也只有您一人而已。”
——哦哦哦哦哦被这么漂亮的小姐姐用这种真挚的目光和崇敬的语气拍马屁的感觉好爽啊啊啊啊啊!
康德拼命地维持着自我,云淡风轻地抬手道:“请看一下吧。”
美人欠身一礼,然后来到桌前,弯腰辨识着信上的文字,这个动作让胸前的两束长发悬空垂落,也强调着胸前的丰满和腰臀的弧线,康德用时间加速看了几眼,旋即移开目光,说道:“请坐吧。”
“啊?”卫小姐惊讶,然后否决道,“不、不了,妾身这样就……”
“让你坐,你就坐吧。”康德踱着步子来到她近前,“不妨事。”
“……是。”
女孩儿这才敛裙坐下,只觉得不属于自己的热量从椅座和椅背中烘来,她定了定神,粗略地看了看几张散落的信纸。
康德站在她旁边,问道:“能看懂吗?没把你难住吧。”
卫云鸢看了片刻,回答道:“是神圣帝国皇室专用的梅洛塔德花饰体,这方面的知识和书法,当时也专门学习过。”
“那就好。”康德眯起眼睛,说道,“请你帮我翻译一下吧。”
这封信在白雾世界拆开时,不仅有“安全第一”的考量,同时也顺手留下了照片副本,不管卫云鸢将这封信的内容翻译成什么样,康德都是要把副本发给洪三的。虽说卫云鸢的到来是一个意外,但也是可以随手利用的机会,一旦两边的翻译内容有了问题严重的出入,那她就不要活了。
卫云鸢此时正视图聚集精神、观摩信件,她能感受到站在自己旁边的秦公的气息,让她略感不安、心中羞怯。少女脑后无眼,自然也瞧不到秦国公居高临下、注视自己的眼神,审视,冰冷,静谧。
就像蒂娜公主的目光,一模一样。
她只是满心雀跃,将这一次视作一个好的机会,不仅可以在秦公面前表现自己,也算是彼此间有了一个不错的小秘密,更有机会接触到他与帝国至尊的信件内容……这可是难得的殊荣和信任。
与此同时,她心中也有一丝隐忧和好奇。
她对远港一直以来的军政冒险不太认可,认为康德的路线过于激进,幕府如今的外交处境其实并不乐观,在现在这种与评议会开战、歌德内乱在即的危险时刻,帝国的至尊又会说些什么呢?
卫云鸢读了开头的几段,大吃一惊。
帝国的皇帝开门见山,细数了秦公的罪恶。
屠戮远港贵族,豪取破碎群岛,利用和算计评议会,又要吞并歌德。
她心下大吃一惊,惶然起身,低声道:“秦公,这封信件不适合妾身来读,您还是请蒂娜公主或者幕府大臣来商议吧。”
“怎么?”康德愕然道,“那老东西骂我?”
“……”卫云鸢心乱如麻,浑然没有先前那般心思缜密、处事滴水不漏,下意识答道,“这不好说,像是有,好像也没有。”
秦国公纳闷道:“他说什么了?”
小姐姐声如蚊呐:“他好像将您做过的事情讲了一遍……”
康德勃然道:“这不就是骂人吗——不对,我做什么了我,你直接念吧。”
说着,他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卫云鸢心中有些苦楚,她只看了几段,完全无法想象之后的内容,是宣战的布告,还是要求归降的通牒?亦或是更严厉的指控和威胁?
她定了定神,从头念起。
康德静静地听着,听着皇帝对他的诸多指控,时不时发出一声冷笑。
卫云鸢以发音标准、语调优美的清脆嗓音阅读着皇帝的信件,心中却惴惴不安,她还以为帝国至尊的信件即使隐藏着刀枪剑戟,也要以优雅的外交辞令遮掩,谁知这封信既无问候,也无礼貌,如此咄咄逼人。
上来就激烈地谴责和指控,接下来又会是什么啊……
这样暗自叫苦,但信件的内容陡然间出现了转机。
她微微瞪大眼,声音有了一丝颤抖。
那是皇帝的质问。
对权力没有兴趣,却在收拢权柄、扫清异己。手握足以改变世界的巨大力量,却热衷于武装每一个从田地里解放的人。
“你在为何而备战。”
她的声音出现了巨大的动摇。
“你绝不是震旦人……”
声音甚至有些变调。
卫云鸢一边读,一边看向康德,秦国公倚在桌边,默默倾听,阳光掩映的侧颜仿佛静默的雕塑,静默而有力量。
改变苦难之人的宿命,使他们饱足而自尊,究竟想让他们为何而死。
你的敌人究竟是谁?
璀璨的放射,漫天的极光。
……极光?
女孩儿读到这里,不可置信地抬头。
当日核子光矛轰爆星穹桥,逸散的高能粒子坠入大气层后产生了如同太阳风般的反应,与星穹桥碎片一起,在大气层中形成了半个星球都清晰可见的光带,这样的异象也被震旦所清晰目睹,造成了巨大的震恐与无穷的议论,卫云鸢也亲眼目睹过,这异象的成因众说纷纭。
而今,来自帝国至尊的证言,已经清晰确切地点明了原因成由。
不再是隐约的猜测和推论。
这让卫云鸢心神摇曳、震荡不已。
她终究没有亲眼见过禁咒,虽然对陛下的圣旨和帝师的眼光信之不疑,也亲眼见过了远港的勃勃生机……但终究对传说中禁咒的力量没有实感。
但现在……
如此强大,如此神通,难以想象。
她突然领悟了皇帝的忌惮和不安。
拥有这种力量的人,究竟要与何种敌人作战,这才如此如临大敌?
康德正在沉思,见她停下,下意识横过去一眼,冷然道:“念。”
这是怎样的眼神啊——卫云鸢只觉得自己的血肉与骸骨被轻易剥离,只剩下纤尘不染的魂灵,刹那间就被彻底得压制、洞悉和掌握,仿佛生命、命运和魂灵全都掌握在对方手中,存亡都在一念之间。
可她并没有觉得恐惧,只觉得一种彻入骨髓的战栗、温驯……和兴奋。
她读了下去。
皇帝所说的另一个版本。
堂堂正正、无愧行事的康德,也许只是在悖论元素事件中看到了某种毁灭的征兆和预言,这才决意整军备战,进入了大陆的权力场。
只有这个缘由,才能解释康德那神秘的动机、如圣徒般的怜悯和反常举止的根源所在……
“你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或许一个预言,一个预警,一种宿命……”
“康德,告诉朕,朕猜中了几分?”
读到这里,卫云鸢悄然抬头,又看了一眼她的主君。
他的表情依然平静无波,既无动摇,也无欣慰。
于是美人继续朗读,信件的内容从对康德的推断转为时局的评判,格里芬所隐藏的威胁,皇帝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决定,对康德既有尊敬又有忌惮的心情,以及为了解决这等纷乱终局的条件。
“来做朕的女婿吧。”
读到这里,卫云鸢再度动摇失色。
在来到远港之前,甚至在今天之前,她依然对陛下下嫁秦国公的提议和打算不甚支持,毕竟秦国公已与蒂娜公主情投意合,她甚至听到了秦公与精灵女皇那确切的暧昧传闻,至于其他的红颜知己,真的是不可细数,在这种情况下,陛下还与秦公成婚,这也太不体面了……
但帝国的至尊说,来做朕的女婿吧。
她越读越震撼,甚至不安和恐惧。
这不是“做女婿”这么简单。
是以这样的形式,化解冲突和敌意,将一个帝国的传承,作为和解的礼物……皇帝竟然想把整个国家都送给秦公!?
虽说信件不是契约、也不是血誓,说了也未必算话,但仅仅是这封信所表达的态度,就已经非常非常非常恐怖了。
帝国皇帝,精灵女皇,甚至还有陛下……天啊。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秦公骂道:“果然!这老逼竟想做我爹?”
——有什么不好嘛!
——一整个帝国啊帝国!
一时之间,卫云鸢患得患失。
她根本不知道该劝说康德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了,神圣帝国就能为秦公所用,但秦公若是成为了大国之君,再与陛下谈婚论嫁,可就麻烦许多了,再者,既为一国至尊,又有何理由举国西渡、光复神州?
但紧接着,她发现自己的担忧全无理由……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暗自苦笑,女孩儿继续朗读,信件已至末尾,杀子存母的冷酷,将长子的性命视若尘土的果决,这一切的一切与信件最后声色俱厉的“不许将信公布”的威胁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反倒让这份沉重的信件有了几分活泼。
卫云鸢暗自设想了一下,秦公若是拿着这封信发到报纸上,并在广播里抑扬顿挫地朗读给全体远港人民听……那究竟是多么尴尬的场面啊。
……不过,该担心的不是这个吧。
她慢慢地放下了最后一页信纸,手心已经布满湿漉漉的汗珠。
一种后知后觉的恐惧、不安、兴奋和颤栗,正在身体内激荡。
这不是她应该看的信件。
是皇帝所指定的、绝不能外泄的信。
那位至尊一定是奋笔疾书,以皇室专用、以优雅高贵著称、外人使用便是僭越的字体写下了与秦公惺惺相惜的文字,高贵的至尊在真情与假意并存的心灵闪光中向秦公吐露心声,言辞恳切,极尽文法遣词之能事。
他下意识地认为能够作出《瓦伦坦国家公墓演说》和《远港胜利演说》的康德,必然也是位受过良好教育、文采惊人的才子,能从他恳切的信件中感受到文字所蕴含的厚重情感,与他取得灵魂上的共鸣。
可这位皇帝陛下也许看透了秦公的出身、目的和布局,但却漏算了一样……他那优美灵动的花饰体,秦公看不懂……
所以阴差阳错间,她这个震旦的小小女官竟然读到了这意义深重、蕴藏着诸多秘辛的可怕信件。
不仅仅是来自帝国至尊的绝密的战略和提议。
还有秦公本人的巨大秘密。
未知的敌人,灾难的预言。
不是震旦人。
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每一滴血液都在燃烧。
“啊,读完了。”
秦公的声音慢悠悠响起。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正一脸阴鸷地舔着刀身,目光不怀好意地在卫云鸢身上光明正大地来回逡巡。
“被你知道了不少秘密呢。”他邪恶地恐吓道,“该怎么处置你呢?”
卫云鸢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竟然露出笑容。
信已经读过了,信的内容也牢牢记在她的脑海中。
在今日之前,她对康德的了解,也仅仅来自于传闻和所见。
才华横溢的人,野心勃勃的人,建立功业的人,被帝师和陛下所期许的人,神州的最后希望,被远港民众们所爱戴,被大陆贵族们所憎恨,保护和拯救了成千上万的人,却与诸国敌对……那印象是零散的,矛盾的。
但今天,这封信将眼前这个人的形象聚合在一起,终于有了实感。
活生生的人。
经历了她所仍不知道的许多事情,一定有生离和死别。
也接触到了许多她仍所不知道的秘密,最终决定留在这个世界,去做一件气吞山河、壮丽无限的事业……并不仅仅是拯救震旦故土。
践行着自己所坚信的信念,守护弱者,也给弱者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为了承诺而守护歌德、与精灵开战……无论敌人是谁,都无惧迎击。
看起来如神如圣,也有可爱的一面,纵然位高权重也不贪图享乐,衣食起居都自行处理、不假手他人,私底下与如友般的重臣通讯时,也会骂骂咧咧说些粗鄙之语,并不显得粗俗,反而极为率真可爱。
就像现在一脸恐吓地舔着刀,不怀好意地做出凶恶的样子,可那把水果刀,钝的简直让人发笑。
她翩然一笑,温柔道:“臣妾已经准备好了。”
康德愕然道:“什么?”
“赐毒酒自尽也好,被刀刺死也好,被幽禁关押也好,或者其他的处置,只要老爷觉得有必要的话,妾身都欣然受之。”
“……啊?”
“因为妾身的一切都是您的。”美人笑容如花,语气轻柔却坚定,又喃喃如梦呓,“被选中,被陛下托付,拜别父母家国,来到异域,侍奉一个从未谋面、不知性情却又拥有力量的陌生男人……妾身早已做好准备,此身此生已属秦公,无论遭遇何种对待甚至折磨,都要甘之如饴。”
“神州乱世,浩劫来临,山河残破,壮士流血,纵是女子,也该挺身而出、捍卫河山。我们姐妹已有约定,必然不惜任何手段,也要讨取秦公欢心,使尽浑身解数,尽绵薄之力,哪怕是稍稍改变秦公的一点想法念头,使您对东土故国再亲善一点,就不输于任何壮士的战阵流血。”
……等等等等,这剧本不对啊。
康德有些呆滞,见面前的美人捂住胸口,凄然一笑,轻声道:“但女孩子人家,终究也是有心的,纵是舍身饲虎而无悔,心中也有遗憾。我原本在想,如果太平盛世,我的梦想心愿是什么?只是寻得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度过一生吗?我卫云鸢自负才学、不输于人,岂肯下嫁庸俗之辈,无波无澜地度过这一生?我也想建功立业、著书留名啊……”
“但乱世既起,人不由己,我就算上阵杀敌,使尽浑身解数,也不及您威能之万一。而利用我的容貌才情,尽力侍奉您、讨您欢心,使您亲善故国、早日提兵援救神州,所起到的作用则远大于我一己之身所能做出的贡献……乱世之中,人的价值有天壤之别,神州既陷,所有人都应为此牺牲。”
“我虽不甘心,但也认了,这是命,所有的命都身不由己,身处乱世绝地,连陛下都无法抉择自己的命运。”
“只是我在想啊……”
她按着胸口,颤声道,“哪怕今后舍了脸皮,一门心思地讨好您,在您身下婉转承欢也好,百般温柔服侍您也罢,什么事情都会做,什么都能豁得出去……我一直提醒自己,即使什么都做了,心和魂也绝对不能屈服。”
“这二十年锦衣玉食、荣华无缺,是农人从土里刨出来的,是边关将士浴血奋战杀出来的,国家有难了,我将此身许国,也对得起他们的奉献了……只是无论如何,我的魂魄还是自己的,绝不屈服,一直记得。”
“但现在……”
她说到这里,柔弱无依的神色渐渐改写。
几乎夺目的灿烂笑容,如春日繁华般绚烂怒放,这惊人的美丽是发自灵魂的喜悦,不再是大家闺秀般的刻板礼仪和虚伪假笑。
“我改变主意了。”
她说。
“我的魂魄,我的心,如同我的身体一般……都奉献给您。”
声音激动,灵魂战栗,就像熊熊燃烧的血液,就像颤抖的身体。
却没有任何恐惧。
“我已经明白了人生的意义……不是什么相夫教子,也不是什么舍身饲虎,而是您,您的意志,您的目的,您的备战,您的事业。”
“追随您,为此燃烧,为此奋战,为此而死……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您觉得我必须永远沉默,以确保这封信的内容不会有任何泄露之可能,我也会欣然赴死,这样的死亡,比我之前所认定的命运更有价值。”
康德听着,目瞪口呆。
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无论如何都姑且要先谢谢皇帝。
只见卫云鸢以无比轻柔、恭敬乃至狂热的动作牵起康德的一只手,虔诚地抱住,覆住嫣红如玫瑰的绝美脸庞,低声呢喃。
“……使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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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七千字!感觉那五千字这两天每天多写一点就还了……算了,还是不计较这么多了,能多写就多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