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凫水?”
陈凌先是一愣,再仔细一瞧,果然是一只草黄色的野兔在河面上后腿蹬得飞快,溅起一圈圈的水花,嗖嗖嗖的向西游去。
因为东面全是不好惹的‘怪物’,它不得不往西面逃。
“秀芬大嫂说过,看到神兔过河,是好兆头,能交到好运!”
王素素激动地说道。
陈凌听到这个解释很无语。
当初媳妇拿到秀芬大嫂的医书时,还说那书神神叨叨呢。
现在居然又信起来这兔子凫水的话了。
没办法,有时候女人就是信这个。
这兔子也是,你不吓唬它,它傻了才跳进河里去呢。
他跟赵大海几个在夏天下大雨的时候不仅见过兔子游泳,还见过兔子叫呢。
无非是打雷下大雨,把兔子窝淹了,吓得应激了而已。
陈凌哑口无言的时候,王素素已经把儿子拉到身边来了:“睿睿,不准再吓唬兔子了。”
睿睿却还挣扎着身子,嘴里喊着金金也去,想让小金也往河里冲呢。
小金倒是没有黑娃那么憨。
它虽然亲近孩子,也宠溺小主人,但并不会听他瞎指挥。
忽然,睿睿停下了挣扎。
看着远处大喊:“爸爸,老虎。”
陈凌扭头一看,是阿福阿寿从远处的山脚跑了过来。
看样子这是在山里玩够了也吃饱了。
“臭小子,看得还挺远。”
“他眼睛尖可得很呢,杜娟姐姐的帽子掉了个小扣子,我们找了好长时间找不到,他一眼就看到了。
咦,那兔子呢,怎么一眨眼不见了?”
小媳妇倒是还惦记那凫水的兔子。
……
农家少闲月,对于庄稼人来说,初冬也是闲不下来的。
种树、打柴、给牲口囤草料过冬。
抑或者是编筐、织布、织席、缚笤帚……能从初冬,持续到来年二月。
一年的农具就是这么来的。
陈凌小两口虽然悠闲,但心里也没忘了要打苇席的事情。
苇席用处多。
牲口棚用,菜窖用,过些日子盖大棚也要用。
他们一家三口就在河滩上,一边放牧,一边打量哪处的芦苇长得好,哪处的芦苇水浅好割。
王素素也确实在家时间长闷坏了。
刚开始还觉得睿睿捣蛋闹腾,老是去祸害阿福阿寿跟两条狗。
但很快,不用睿睿去鼓动,小青马这个大祸害,就把阿福阿寿和两条大狗挑衅的跳下河去围剿它这匹流氓马去了。
把王素素逗得哈哈大笑,跟着睿睿,娘俩一块大呼小叫,给黑娃小金它们呐喊助威。
脸上也终于再次出现了生育前的俏皮和活泼。
小青马发觉没人支持它,很是不忿和难过。
也没心情在河里玩闹了,闷闷不乐的跑回岸边,往陈凌跟前一躺,闭上眼睛,四条腿直挺挺的一蹬……
好像在说,你们没人帮我,我难过的要死了。
陈凌哪里不知道这小青马的脾气,就算是母马,它也是假小子的性格,而且古灵精怪,一肚子坏主意。
但还是装模作样的安慰了它一下。
而后等它站起来后,就用力的一把将它推进了河里。
一般人哪有这个力气,也就是陈凌了。
小青马没有防备,但被陈凌推下水,它觉得是得到了主人的宠爱,不仅不生气,反而龇着满嘴大白牙,甩着脑袋和马鬃,得意扬扬的冲阿福阿寿跟两狗炫耀,那副模样贱兮兮的,尾巴都快甩到天上去了。
阿福阿寿它们也不能忍,发出像猫一样一连串的凄慌叫声,踏着水小跑到陈凌身边,也要他跟他们这么玩。
睿睿见状,连忙跑过来,伸着小胳膊并跺脚吓唬着拦住它们。
阿福阿寿别人不怕,还真就怕这小奶娃子。
顿时停下脚步,不敢上岸来,眼巴巴的抬头看着陈凌,叫声更可怜了。
一时间,河滩上热闹成了一片。
他们一家三口玩得热闹,加上带着老虎跟狗,还有大群的山羊、驮马的。
搞的村里养牛的,也不敢把牛牵到河滩这里放了。
也正是这样的没人打扰。
反倒让他们一家三口更加的引人注意。
而且这个季节农田没有什么太高的作物,人只要走到水库大坝的村口,就能看到他们。
今天呢,正好是首都师范大学的何家文老师,带着同事们过来考察的。
同事们对这个小山村充满了好奇。
一致认为事情趁早不趁晚,当即推掉两周的课程,组团赶了过来。
又是搭船,又是搭拉野果的马车,一路风尘仆仆。
睡觉都不踏实。
总之,这年月的舟车劳顿,很耗磨人,一个个的很没精神。
但是,下了船,搭上马车驴车,听这些送野果的山民一路讲述,他们一个个立马困意全无,精神百倍。
听着他们口中的陈王庄跟陈凌的事迹,总觉得是在听带有浓厚奇幻色彩的民间故事。
然而好巧不巧,刚到了村口,在大坝下了马车。
就远远地望见了老河湾河滩上的一幕。
一时间,除了何家文之外,所有人目瞪口呆。
就不说那些牲口家禽了,没什么好稀奇的。
关键是那两头大老虎,居然真的是那么老实的在跟人玩耍。
就是距离还是有点远了。
divclass=contentadv他们看不清楚,好像是两头老虎又被一个小孩子带着狗追赶。
大呼小叫的,沿着河滩跑得很起劲。
“老何,这……这,这……”
有老师扭头看向何家文,嘴唇哆嗦着‘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这年头不比后世。
后世的动物园里,老虎狮子跟人相处时间长了,是会出现一些黏人行为和撒娇行为的。
但现在这个时候嘛。
纯属想多了。
连动物园都还是以驯兽为主。
甚至很多时候还要靠它们自己去表演、去各种亮相,赚自己的伙食费。
人们与这类猛兽之间,关系向来很紧张。
所以陈凌一家这样的,外人第一次看到,自然而然的就会觉得惊奇了。
“走,走,走,快啊老何,我们走近点去那边看看,这年轻人好像真有点不一样的本事,养了那么多宠物,还都那么听话。”
“什么宠物,那很多都是养来吃肉的,他喜欢吃炸鹌鹑,就把野鹌鹑养了,繁殖了一堆,喜欢吃他们当地的黄牛肉,就专门养了几头牛,还有……我给你讲的这小子带人夜里抓大雁的事你忘了?”
“啊?他养时间长了,都这么听话,他还舍得杀?”
何家文先是被问的一愣,随后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形容不出来,只好摇摇头:“……啧,你不懂,这个一两句话跟你也说不清,反正他家吃的东西,跟真正养来作伴的东西不一样,在村里住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他其实是想说陈凌养来作为家庭成员对待的,那都是很聪明的,很通人性的。
但又觉得这两个词还是形容不到位。
总之就是跟养来吃肉的不一样,而且是大不一样。
同事们觉得被敷衍到了。
但是心里着急想去老河湾那边去看看陈凌和老虎的情况,就顾不得再多问什么。
然而沿着大坝向下,向西,顺着村边一直到二毛驴家门外这边的西南角村口之后。
他们又觉得眼睛不够使了。
只觉得视线向北,跨过大片的麦田和两道大陡坡后,更远处的山坡上黄花点点,像是铺了一地的金沙。
他们都是研究动植物多年的老油条了,哪怕不常来乡下,对乡下的各类动植物也是了如指掌。
不用走近就知道那片黄花是野菊花了。
“以他们这边的气候,怎么还有这么旺长的野菊花?”
“这你就不知道了,你来早了还能看到桔梗花呢,走进山里,很多山坡上都是蓝汪汪的一片,比这菊花好看得多。”
“对了,我们还听了一个桔梗跟人参的故事,是那陈小兄弟他老丈人讲的,挺有意思。”
何家文笑呵呵的说起故事来。
别的老师们一边听着,一边拿眼睛打望四周。
这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山村,但处处都有盎然生机。
从东边大坝上过来的时候,可以看到田间地头池塘片片,而西边这里田边没了池塘,远望却有令人惊艳的山景。
山林的颜色是一层一层的,从山脚的金黄,到山腰的火红,到山腰之上的半黄半绿,最后再到山顶的青绿……
颜色层次分明,却又无比融洽。
山间常有风吹过,这时候就更美了。
飘零的落叶,纷纷撒撒,从枝头斜斜的飘零落下。
那场景简直如诗如画。
几乎往哪个方向看,都能看到不一样的美丽景致。
让人不由得心中赞叹。
何家文看到同事们被镇住了。
他明明不是这个村子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点小骄傲。
笑眯眯的开口道:“可惜你们秋天没来,那时候更漂亮,据当地人说,秋叶早中晚颜色都不一样,山景是一日三变,有时候甚至不止三变。
那秋风一吹,不像现在这样,大把大把的叶子会落下来,那时候,树叶摇摇晃晃,整个山上的颜色就成了一条天然颜料汇聚成的河流。
随风流淌,五彩斑斓呐。”
他说到最后,又咂起嘴来:“算了,你们之前没来过这里,光靠我用嘴巴说不行,你们体会不到有多美。”
这句话立马惹了众怒,同事们觉得他在刻意炫耀。
刚要说什么。
身后传来人的吵闹声。
“你是支书咋了?你是支书有啥了不起?
该管的事你不管,不该管的事你瞎管,你就说俺家树碍着你啥了吧……
领导让砍?领导是个屁。
你还不如富贵家喂的狗哩!”
是村口的一个人家的汉子,指着王来顺的鼻子在骂。
王来顺黑着脸呛了几句,那汉子挥着拳头就要上去打。
有老王家的人上去拦开。
那汉子转身就去摸砖。
老师们看得一脸懵:“怎么回事?村民跟他们村支书打架呢?”
何家文也皱眉。
正这时,远处的坡上传来几声狗叫,只见一条胸口有白毛的黑狗领着一群狼里狼气的大狗冲了过来。
一边奔跑,一边大声汪汪叫。
他们这些狗群一出动。
老河湾那边也有了动静。
先是两条更加雄壮威武的狗,从河里冲了出来,跳到河滩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远望这里,查看情况。
紧接着是一匹青马和两头老虎。
两头老虎还算稳妥一点。
那匹青马是个好事的,冲出大河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朝这里狂奔而来。
身后的男主人越是喊,它跑得越快。
这场景又把一众老师们看了个目瞪口呆:‘这,这村子都是些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