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醒来时,脑袋快要炸裂,刺痛难耐。
一夜宿醉,脑袋里放空了负能量,竟然什么也不记得。
大厅空空荡荡,风过无痕,一个人也没有。
温馨的气氛莫名触动心底的柔软。
桌上盛了一碗粥,碟子里煎了个荷包蛋,旁边放着张纸条。
【吃完饭就走吧,记得把门锁上,夜里小偷猖獗,请为小民留碗饭吃。】
他浅笑呼出口气,拿起桌上的眼镜戴上,指腹揉了揉突突直跳太阳穴,眯起眼睛打量这间素雅的房子。
书籍排列整齐,桌上摆着几朵盛开的蔷薇。
视线突然被一支钢笔吸引住。
他迈开脚步,从桌台一个笔架上,拿起一只刻着花纹的笔。
看了几分钟也没发现什么,非常普通的一只钢笔。不知为何,竟会让他有种撕心裂肺甚至溢出怀念的感觉。
只有过两面之缘的小美人,内心生出从未有过的想法。
他不禁搓了搓脸。会不会是他太变态了么?
回市院的路上,突然停在一个摆摊的算命先生旁,粗糙的牌子上写着:【命有所需,自会来解。】
温羡从不算命,他们这些人需要这破算命书一语点破么?可能过得太过混沌,没有什么记忆,突然开始怀疑自我,比如曾经是否有过念念不忘的男孩。
“好面相啊小伙子,要不要算一卦。”
他笑:“算。”
就当买个未知的过去,看他能算出个什么鬼。
摆摊的算命师,有模有样的看他的面相:“天生的好命,富贵之相。你眼带桃花,不留余香,命中有一处情劫坎坷。不过,这也难不倒你。”
已经很坎坷了呀。
温羡继续问:“那你再看看,能不能看出别的来。”
“什么别的?你这好相我都不收你钱,顺风顺水,家庭幸福,这样的好命不是谁都有啊。”
“我问的是,我命定的另一半你能看出来吗?我的姻缘线能看出是什么人?比如——会不会是个男人。”
算命师吓了一跳,吹胡子瞪眼道:“男人?!哪来的男人!”
他揉了揉鼻子,顺藤摸瓜地咳咳几声,八成当成神经病了,可他温羡就是不服命。
“会不会我将来跟一个小和尚永结断袖,那和尚不高不矮,长得比较漂……啧,那种很漂的~”
“……神经病啊!你命定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没断袖之癖!”
温羡蹲下身子,冷吸了口气。
难道真是梦?说的倒也没错,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他又不是同性恋,可梦里的那个小和尚会是谁?
还是说是一种征兆。
“放心,你这辈子就是命太好,老天也嫉妒。”
算命先生说完连钱都不收他的,两袖清风的坐着翻着八卦竹签作势要走。
温羡嗤了一声,没有再问,都说命越算越薄,越算越不如意。
对方道破天机也是要受天谴,温羡最后硬是塞给了他两百块算命钱,双手插兜去办他的公务。
算命先生叹了叹,将钱收进钱包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从摊子下面抽出一张报纸,上面是前段时间表彰的优秀检察官排行榜。
摸着八撇胡子,端详报纸上端正严谨的英俊男人,胸前的国徽让人为之肃穆敬仰。
不禁自言自语:“一个检察官也算命,真是活久见。混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是想不开的,睁着眼睛一天过,闭着眼睛也是一天过。年轻人就是爱折腾,怪不得他的感情线断了三次,也是奇了葩了。”
人民检察院科室灯光通明,办公桌上皆是这几日案件追踪的资料,一堆照片还有考查部门送来的嫌疑人档案。
市院的人注重材料而非口供,证据确凿便可结案。
温羡依靠着椅背,就着头顶的白日灯,翻了翻文件,锐利的眼神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
这次犯案人员里,他们统统忽视了一个问题,案子还未落下,已经有几个犯案团伙被判死刑。
最大的人物便是能源xx公司的董事,八十大寿还不颐养天年,为了跟敌对公司挣个盈润,便出资雇佣最为信任的司机投毒杀人。
整天都在问审他,作案地点,背后指使者。温良谦恭软硬兼施,审案有条不紊的进行,也没能挖出个鸡毛,对方掐准时间咬舌自尽也不会道出那个人。
真是个顽固的石头!
要不是大院检察长让他平心而待,给了一个月的将功补过期限,早他妈让这老不死的停止呼吸。
门被人轻叩两声,邢楷手上摞了一堆文件,“羡哥,你要的档案都给你找来了。”
“放这儿吧,辛苦了。”
“这份是卖唱女的资历,这份是你的档案。”
“查出来什么?”这件事他私底下交给小楷,想知道曾经是不是跟那个谢粟有过什么。
邢楷嘬了嘬嘴,说:“你们是同一所高校毕业生,其实你是从职校转进一中,才正式参加高考。”
“……”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都不记得了吗?我也挺奇怪的,后期的你学习成绩像个风火轮一样太彪悍了。”
温羡无聊扯了扯嘴角,松开领带,拿起手边的黄色保密信件。
目光逐渐幽静。
一个人的终生档案都在这里面。
有些记忆会因时间的磨砺而变得越来越模糊。
长夜漫漫,心绪如麻。
邢楷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倒了杯白开水,微微抬眼,沉吟了一下,快步迈上前。
“对了,我调出上一次酒吧暗自受贿的漏网之鱼,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潜伏在酒吧半年,……结案后才想起来有这么个蹩脚溜了。”
他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讲的一清二楚。
温羡指尖一颤,蓦地睁大眼睛。
“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额,我也是才想起来,你知道我逮人时受了伤,突然忘记了。”
他重重砸了下桌,厉声道:“这样的事情你也敢忘,你知道这些人知法犯法死踩法律钢管,常年行走刀尖上,能干出这些事的人有几个怕死的。要是对方实行报复,后果你能承担得起吗!”
邢楷被他冷峻的目光摄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像小兵见了官,自愧地垂下手站在那里。
“下面的事,你肯定不想听,这个人近期一直跟踪那个卖唱女。”
温羡眼睛闪了下,稍微停顿一下,二话不说拿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等待一分钟电话那端怎么也没接,他的心随着脸色愈发阴沉。
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绷紧脸一言不发,神色凌乱地抛下一堆资料匆促离开,连挂在椅子上的外套都没拿。
“温检,温检!你去哪里!”
谢粟下了班换上衣服,刚从另一家酒吧出来,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了几声。
疑了下掏出手机。
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一行陌生的阿拉伯数字。
心存疑惑中,她用食指按了下绿色的接听号,慢慢放在耳边。
“你好。”
“请问是谢粟谢小姐吗?”电话里传来一个嘶哑陌生的男中音。
她皱了下眉,“是我。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啊,谢小姐你好,昨天我在酒吧捡到了你的钱包,里面有几张银行卡,还有一样特殊的挂饰照片,这些是你的吗。”
她神色一顿,张开红唇,“是我的东西,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拿。”
“在环南区5路……酒吧11号包厢。”
“麻烦你把我的东西收拾好,我很快就到。”
“好,我等你,等你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