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大敞。
马车缓缓驶到宫门前,燕照下车,此刻他身着青色武将官服,站在人来人往的宫门口,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来往的都是世家大族,乍一见从前没有见过的面孔,都好奇的往这边张望过来。
此番皇宴要求四品以上的大臣参宴。燕照身为武将且是有重大功绩的武将,破格允许参加,倒是她四品以下的青天色官服显得鹤立鸡群起来。
宫门内文官不得上轿,武官不得骑马。
于是宫门外多的是世家大族的小姐夫人在众仆的拥簇下下轿。
云香鬓影中,燕照看见了一行熟悉的身影。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妇人领着三位着装得体的夫人,后头跟着四位样貌出色,各有千秋的小姐,再后边是一个蒙着面纱,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姑娘。
老妇人正与其他府的夫人热切寒暄,瞧起来一派和睦融融的样子。
燕照冷笑一声,这帮人正巧是燕府的人。
她的祖母,大伯母,三叔母,六叔母,还有几位堂姐堂妹。
身后跟着一大帮奴仆,瞧着便是一副锦衣玉食的大排场。
只是不知她们是否清楚,而今的一切究竟是谁给她们的。
燕照的目光落在了最后那个戴面纱的小姐身上。她见有一位衣着鲜艳的小姐上前,毫不客气的问:“这就是哑巴郡主?”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许多人望过去。
燕老夫人皱了皱眉,只是捏着手中的扳指没有出声,便是旁边的众位伯母姊妹也没有替她说一句话。
问话的是永安候府家的嫡次女杨花,她的姐姐被册为郡主,迎入宫门做了三皇子妃,而她每次见到那位异母嫡姐,都不得不见面行礼。她心中颇有怨气,也只敢拿京中这位朝阳郡主撒气。
朝阳郡主自之前赏花宴那一段便丢尽了脸面,后来无论别人说什么,朝阳郡主也只是低着头不搭话,渐渐的,哑巴郡主的名号便传了出来。
燕照听到后面的人道:“天策大将军英明一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同宫里的明月郡主完全不像亲姐妹。”
宫门前的小插曲一翻而过。
燕照顺着人群进了富丽堂皇的大殿,她入了男宾席,在宫女的带领下坐在了人群中。
对面便是女宾。
正巧能看清燕府一众人的一举一动。
燕照正要伸手拿面前的酒,就见嘈杂声中一个人端着酒杯过来:“这位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燕照抬头,见那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眼,旋即起身道:“燕某宣节校尉。”
那油头粉面的公子一拍脑袋,嗓门有些大:“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宣节校尉,久仰久仰。”
一时间,旁边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燕照身上。
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位圣上亲封的宣节校尉?”
“瞧着年岁很小的样子。”
“这样的身板提的起刀吗?”
更有些人直接唏嘘:“莫不是以后要崛起成为新贵了,可要让府中的夫人多与这位打好关系。”
男宾席的一番动静并没有影响到女宾这一侧,依然是暗流涌动着。
殿门处,一个身着红袍官服的少年直直走了进来,女宾席一侧瞬间便沸腾了起来。
众女的目光落在薛仰止身上,恨不得给他盯一个洞。
薛仰止年纪轻轻便册封成了宿国公,府中祖先荫蔽,还是赢朝的世子爷,家中没有姬妾,为人也肯上进。高堂没有嫡母置喙,容貌无双,简直是京城贵女择婿的不二人选。
可惜今儿个,他的身侧伴着一个娇娘,瞧着也是一般容貌,活像一个小白花。
元姑娘楚楚的往宴上看了一眼,咬了咬唇,不舍的看着薛仰止,终是在宫女的引导下去了女眷那一边。
薛仰止面无表情的入了席,仿佛众人谈论的焦点不是他。
燕照看着面前的场景不知是何滋味。
有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见,回头一望,是顾云贺。
将军今日没有穿盔甲,是绯色的麒麟服,赫赫的彰显着二品武将的地位。
今日顾云贺的家人都在宴上,那位声名在外顾府小姐,顾云贺的妹妹顾城月正隐隐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元姑娘。
不单是她,席中凡是对爱慕薛仰止的小姐们个个撇着眼打量着。
顾云贺顺着燕照的目光瞧去,正见元姑娘坐立不安的夹在一众名门贵女之中。
他皱了皱眉头:“这样的场合,也不知为何要带元姑娘来。“
此言并未包含轻视元姑娘的意思,只是她名不正言不顺,少不了被一众人争锋相对。
他一转头,见青服少年褪去了面上沉思的神情,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麒麟很衬你。”燕照莞尔。
大将军,合该是这样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样子。
顾云贺一挑眉,面前少年的青袍有些大,松松垮垮的披在她身上,也分明是眉眼平淡的样貌,周身一股飒然却衬得她不同凡响。
又是一片吵闹声。
明晃晃的殿里,一声太监尖长的唱喝,一众王公官一撩袍子,众人伏身。
燕照见状也跟着伏在地上
只能见一双明黄的长靴上绣着五龙彩图,步步往高台而去,身后紧跟的是两双女人的绣花鞋,长长拖地的裙摆。
众人齐喊:“参见皇上,皇上万为万岁万万岁——“
“参见太后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声平淡清朗的声音:“众爱卿请起。“
燕照起身坐正抬眸,只见灿然的烛灯下,皇帝一身明黄龙袍,正一脸和蔼地望着底下众人。左侧坐着明袍长摆的太后,太后的身边站着言笑晏晏的燕熙。
燕熙侍奉在太后身侧,今日挑了一件明亮的衣裳,本是不俗的外貌,此刻染上了几分轻快,还褪去了平日里的稳重庄严,今日的宴上,才像一个方要及笈的少女。
场上不少人在打燕熙的主意。
燕熙养在太后身边,仙姿玉貌,进退有礼,一有贤妻的贤,二有美妾的色,只是这身份敏感,一般不一般的人家,都很难求娶到她。
燕熙的婚事,也许是皇帝的一个筹码。
燕照的目光落在了高座上。正值壮年的帝王毫无威压的坐在首位,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只有燕照深深知道,这位看似平和的文人皇帝,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玩弄了真正的帝王心术。
左右下首,不知何时坐上了嫔妃皇嗣。
皇帝的身侧空无一人,底下众人切切私语。
孟皇后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