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方毅行挂完了电话，方夫人再次转头看着他，“你这个学妹还挺会办事儿的。”
方毅行一愣，把手机放下，“即便没有我跟她这层关系，她对待病人都是很尽职尽责的。”
方夫人笑了，“我又没说别的，你这么着急解释干什么？”
她缓了一口气，视线盯着面前的一处虚无，“你说我们母子俩，感情都这么不顺，我就算了，这一把年纪了，不在意那么多，你这么年轻，偏偏喜欢一个结了婚的，真可怜。”
方毅行眉头皱起来，“你不要总瞎想，你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所以才会越来越不开心。”
方夫人马上说，“我不想这些，我也不开心。”
方毅行缓了一口气，拿了椅子过来，坐在床边，“我爸明天就回来了，我们俩通过电话了，明天他上午到，直接来医院看你。”
“不用。”方夫人说，“他一天那么忙，让他忙他的去，我又不重要。”
方毅行对于方夫人和方家老先生的关系也有些无奈，他们俩关系说好不好，但是绝对不坏。
有的时候方毅行觉得老先生只是不会表达，有的时候又觉得是方夫人太矫情了，这么多年夫妻了，有什么不能说，非得那么端着。
但是因着他自己在感情上也比较空白，参不透婚姻当中的一些奥秘，所以具体的原因他也搞不清楚。
他只是知道这两个人生活了二十多年，但从来没有彻底交心。
方毅行不说话了，方夫人情绪消极，不管跟她说什么话，她都有更消极的话等着。
所以他干脆就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
方毅行在旁边坐了许久，然后问房夫人，“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方夫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床头，“没什么想吃，不饿，你不用管我，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她随后似乎是笑了一下，“我这一把岁数，别耽误你的时间。”
方毅行实在是无奈，有的时候方夫人说的话让他特别生气，总感觉是故意的意，似乎知道他不爱听什么，所以故意在说那些话。
可是方毅行没办法跟她生气，只能自己消化下去。
等了一会儿他就站起身，从病房出去。
他也没跟方夫人交代，估计方夫人也并不在意他去哪。
方毅行从医院出去，想起方夫人从前很喜欢徐记的栗子糕，这个时间点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他犹豫一下，还是开车朝着市区去了。
方夫人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就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方家老先生经常出差，他工作忙，大多数的时间都不在家，方夫人以前也经常这样，一坐一上午，一坐一下午，就这么靠着发呆打发时间。
现在坐在这里，她脑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想，似乎又有很多画面一一闪过。
这么一直到方毅行回来，他进来之后声音是带着笑音，“还真是走运，刚刚去了徐记，你爱吃的栗子糕居然还有。”
他过来把袋子拆开，“快尝尝。”
方夫人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方毅行，突然问他，“你以前怎么就没主动点，把南医生抢到手。”
方毅行一愣，没反应过来她怎么突然说这个话。
方夫人盯着他，又说，“感情这东西啊，有的时候你不抢，就会成为别人的，人啊，都是得自私一点，不能总讲君子之道。”
方毅行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把栗子糕递给方夫人，“你先尝尝，看看味道变没变，你好像很久都没吃了吧？”
方夫人的视线这才下垂，落在了栗子糕上面。
她说，“我已经不喜欢吃了。”
她语气淡淡的，说完之后直接躺下来扯着被子把自己盖上了。
方毅行托着栗子糕的动作僵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放下又重新装好，拿过去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他还买了晚饭回来，他过去又把晚饭都打开，“我买了饭，你要吃吗？”
方夫人没回答，那也就证明不想吃。
方毅行坐在小沙发那边把外卖打开自顾自的吃。
病房里除了他吃饭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动静。
方毅行也不是很有胃口，吃了一点点就放下了。
他过去拿了杯子，想倒杯水，结果视线这么一转，就看见方夫人弓着身子被子蒙着头，似乎是抽了一口气。
方毅行顿了顿，绕过去，把被子轻轻的掀开了一角，“妈，你怎么了？”
这话刚说完，她就愣了，方夫人赶紧扯过被子，把自己捂住，声音又大又凶，“别烦我。”
方毅行站在旁边，缓了一会儿还是先去倒了杯水，把水杯放在桌子上，他又转身去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他表情也是淡淡的，过了几秒钟才说，“我确实是喜欢南希，只是之前自己并未察觉，后来知道了，但是也晚了。”
他其实比明白自己心意更早的明白了南希的心思。
方夫人用被子擦了擦眼泪，声音还有些沙哑，不过没有了哽咽，她说，“你明白的时候她结婚了？”
方毅行慢慢的眯起眼睛，他所谓的晚了，并不是说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南希已经结婚。
他明白自己心中那些想法的时候是在大学里，南希在他身边，还是个单身的小姑娘。
但是她心里有人，再也容不了别的人。
他所谓的晚了，意思是他已经来不及收住自己的感情，但凡他能提早察觉，先一步的控制住自己的心绪，也许就不会陷得这么深。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求而不得却又放不下，连说都不敢说，也害怕被发现。
他在南希那边从来没有先机，不管南希是不是单身，他都没有机会，早晚只是用来控制他自己的感情而已。
方夫人不知道这么多，等了等就坐了起来。
她眼睛还有点红，不过眼泪已经没了。
她说，“我们俩还真像了。”
不用方毅行问，这次她主动说，“你爸，我是说你亲爸，他也是结婚太早了。”
方毅行眉头皱了一下，他有点没懂。
他从没见过自己亲生父亲，方夫人也没在他面前提过。
从有记忆以来，他的生活里就只有方夫人，过了几年之后才有了现在的放家老先生。
他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也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从来都没有以真人的形态出现在他面前过。
方夫人转头看了看方毅行，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没告诉你，你亲爸前段时间回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