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昊一口气提在胸口。
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么的，他已经提前预想过他们的很多关系。
但是万万没料到，竟然是舅舅和外甥女！
还不是徐向东天天在他耳边念叨。
说什么新来的语文老师对他的小袋鼠十分上心。
还有板有眼，一二三四五地给他数起来。
全都是徐向东的错！
搞得现在，舒建新看他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线粒体生物。
“你今天不是要去看孙靠吗？”
温黛黛瞧着他一脸难以言说的脸色，转移开话题。
哪知自己这个从小就爱惹事的小舅舅，直接开问。
“谢一昊，你以为我俩是什么关系？”
刚刚谢一昊龇牙裂目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谢一昊十八岁，但已经比舒建新高一点店。
温黛黛赶忙站在两人中间，“舅舅，我看时间不早了，不是还要去医院看付老师吗？咱们…”
谢一昊明显还不死心，“真、亲舅舅？”
咬重了“真”字发音。
仔细看起来，两人的鼻梁、嘴唇都有些像。
温黛黛沉了口气，拿出手机，翻出全家大合照给他看。
谢一昊头顶慢慢闪出两个字。
有病！
自己真是有病。
之前有不少新闻上报道，有的老师人前人模人样，背地里就一披着狼皮的狼。
他还以为……
舒建新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揪着那个问题不肯松口。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以为我俩什么关系？”
但谢一昊是个永远不肯承认错误的人，也是个不肯在人前丢脸的人。
他勾了勾唇角。
一本正经答：“姑侄。”
舒建新：“……”
温黛黛：“……”
*
舒建新又给付老师买了点礼品。
逮到两人独处的机会，他慢悠悠问：“你有几个舅舅。”
温黛黛笑了一下，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闪。
看得他心尖儿也跟着轻颤。
“三个，大舅舅和二舅舅都在林市。”
*
温黛黛的妈妈舒建蕙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还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
舒建新十岁的时候，温黛黛出生。
两人血缘上是舅甥，但实际上舒建新倒像是温黛黛的哥哥。
小时候妈妈医院工作忙，她都是跟着小舅舅。
也没少被小舅舅坑。
她决定退学复读的时候，全家都反对。
说她念的好歹也是个211，复读的话万一考砸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
这个时候，是在星一中教书的小舅舅站出来。
他拍着胸口给舒建蕙保证。
说就凭黛黛的本事，复读绝对能考清北。
他从小看着她长大。
领着她又是下河摸鱼、又是上树偷果，比谁都了解温黛黛的性子。
她的性子里，有着柔韧的安静。
有了小舅舅的鼎力支持，温黛黛这才在强言厉语中，顶着压力来了星一中复读。
只是没想到付老师生了病，把他调来教七班的语文。
*
医院门口，徐向东等了好一会儿。
本来和谢一昊约好的七点，但他临时打电话改了时间。
游戏才开了三局，只好匆匆下线赶来医院。
老远看见谢一昊，徐向东挥手大喊，“昊哥这儿！”
下一秒，谢一昊背后又出现了两个人。
徐向东手忙脚乱，赶紧把手里的“教科书”一裹，迅速塞进一旁的垃圾桶。
到了病房，孙靠只看到徐向东，勾直了脖子。
“唉，带来了没有？”
徐向东稀里哗啦给他使眼色。
孙靠皱眉，“我靠！徐向东你有病吧，朝我抛媚眼！”
徐向东朝身后咧咧嘴，示意他有人。
孙靠会错意，“你嘴怎么歪了，嘴抽筋？”
说着哈哈笑起来，“脏话说的了吧！”
边说边砸了两本杂志过来，是那种分分钟叫人血脉喷张的类型。
“赶紧的拿出来，这两本都翻腻了！”
哪知没砸到徐向东。
倒是对着舒建新的脸来了个迎面一击。
温黛黛没看清是什么，弯腰正要捡。
身后的谢一昊两步跨上前。
迅速捡起塞病床底下。
这样的东西，可不能带坏她了。
舒建新笑眯眯拎着苹果和橘子走近，“孙靠同学，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嘛！”
谢一昊开口介绍起来。
几人在孙靠病房待了半小时。
舒建新又去找付老师聊了会儿天。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色已全黑。
付豪不放心，和舒建新边走边叮嘱些事。
谢一昊和温黛黛走在后面。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什么话都没说。
舒建新在前面大喊，“温黛黛快点，走路跟个蜗牛一样，公交马上来了！”
“来了！”
从小，小舅舅在她面前就没什么长辈形象可言。
耍起赖来，熊孩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夜色浓黑，路灯投下一地晕黄。
谢一昊把她的包递给她，“公交车上注意安全。”
“嗯，那我先回学校了。”
他没出声，只是点点头。
跑开几步，温黛黛停下脚步回头。
“谢一昊，谢谢。”
她背着书包，手上还拎了衣服。
树枝的阴影投在她的脸上，在光影中斑驳。
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看到了她嘴角的弧度。
“怎么谢？”
温黛黛笑笑，声音像是被蜜糖浸泡过。
她指了指自己的帽子，对着他说：“里面有东西。”
随即转身，急匆匆跑开。
谢一昊没懂，看着她一口气跑上公交车。
一抖自己的帽子，从里面抖出五颗星星。
粉色的，用星星纸叠的那种。
她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谢一昊想了一会儿，好像他在病房的时候，温黛黛在走道的椅子上教两个住院的孩子折船。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她悄悄叠的。
谢一昊弯腰捡起。
小心放进兜里，像是揣着什么宝贝。
*
等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上第一节晚自习。
温黛黛心尖儿都有点抖。
她和陈晓菁互相抽查背语文知识点，合上课本，半天都没动静。
陈晓菁在她眼前挥挥手，“黛黛，路漫漫其修远兮下一句，怎么不背了？”
她恍然回神。
思绪已乱，只好从头背起来。
三分钟后。
“黛黛，你想什么呢，又停啦！”
“啊？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