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修阁道馆的隔壁就是太学儒馆。
儒馆三层的高楼,让道馆里也能清楚的看到在天桥上来往的学生。
还能听到太学儒师慷慨激昂的讲解。
也不知,是哪位大儒在讲《穀梁传》的《隐公》篇,足足把“贵义而不贵惠,信道而不信邪”这十二个字,变成了超过一个时辰的课程。
陈仁只可怜那些学生的膀胱。
放下手中的《正一法文天师教戒科经》,陈仁也是长长的出了口气。
在前世,他虽然自讨对道教文化颇为了解,但也仅仅是大而化之的概念,对于正经的经书,涉猎并不多。
主要是读起来太过晦涩。
因为在前世,普通人没有经过道家教育体系的系统化学习,直接拿起那些高深的经书,还是很难看的进去的。
现在,陈仁也必须强迫自己读下去。
好在,这一世的记忆帮上了不少忙,起码,让他习惯了这个时代人的书面习惯。
所以,他还是有了些收获。
这本《正一法文天师教戒科经》是带着注释的版本,不知是之前哪位道长留下的,上面记载了一个最为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名登天槽。
书中记载,想要踏入修行,跨过第一关入道的门槛,第一步,并非什么气感之类的玄之又玄的东西,也非什么百日筑基,而是一种仪式。
这仪式,称之为授箓,授箓之中最核心的仪式,便叫做名登天槽!
仪式的过程很复杂,但大多啊,都是师徒之间的仪式,最核心的,是将生辰八字写于黄表之上,而后以宝印之力,召功槽,送表天庭。
宝印,这是所有核心中的核心。
根据书中所说,道庭之中任何一个宗派,之所以能够开宗立派,皆因上天赐予的印鉴!
例如,天师府的阴平治都功印,真大道的大德诚清宝印,净明道的净明宝印等等!
只有加盖了宝印的黄表,才能得到上天的承认,这个人才算是真正的入道,才可以使用符箓,念咒施法,修炼道教功法!
“宝印……”陈仁看了看手里的玉牌。“这也不像是个印章啊……试试看,实在不行,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让老刘找了点印尼,又去买了几张黄纸,吩咐老刘没事儿不要进三清殿,陈仁关上了大门。
点了三柱香,将书放在一旁,陈仁用毛病歪歪斜斜的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嗯,前世和今世,写哪个是个问题。
他干脆全都写了上去。
拿出玉牌,将刻字的一面沾上印泥,盖在黄志上,拿出书本,陈仁膝盖一软,跪在了蒲团上。
道德经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三清,便是天道化身。
“太一宝印乃无意所得,我不知道是不是它把我带到了这里,不过它既然随我而来,想必也是天意,既然是天意,在下自然以天为师,天道在上,受徒儿三拜!”
跪天道,他没什么心理障碍,只是磕了三个头,没什么异象。陈仁拿看着翻开的书,照着上面名登天槽时的手诀,足足掐了三四分钟,才把手恰成书上面的样子,随后开始念诵法咒:
“紫薇灵箓!御史傅宣!六宫魔领!拱听灵篇!誓同山海!神鬼遵行!敢逆典律!押送北阴!腾空架景!疾降檀庭!虚见王安!火速受领!受吾第品!奏达帝寰!功成德备!保奏太清!”
“敕!”
手决指向黄纸,姿势维持了三四分钟。
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呃……果然不……”
“呼!”
陈仁话没说完,那黄纸突然自燃!
放在香案上的太一宝印放出金色的豪光,竟然是飘上了半空!
他看的目瞪口呆!
随即越来越强力的线让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抬起手挡住了双眼!
隐约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虚影从天而降,在金色豪光的照耀下,双手捧起那张黄志,飘然而上,消失在木质的房梁上!
“啪嗒!”
太一宝印掉在了香案上,金色的豪光也渐渐敛去!
“轰隆!”
陈仁还没回过神,就被一声巨响轰的一个激灵!
“道长!道长!不好啦!”
迅速抓起太一宝印,塞进袖子里,陈仁来到院中。
“怎么了?”
老刘一脸恐惧的看着他。
“道长……中庭的那颗坏死的桃树,被雷劈了!”
陈仁跑到庭院里向中庭一看,一股青烟越过三清殿的圆顶,瞟向空中。
“去看看。”
中庭就是三清殿后面的一个庭院,是接待香客的地方,庭院中有一颗桃树,不过早就死了,只剩下了枯木。
陈仁看到老刘说的被雷劈的地方的时候,围着枯木的砖石都好好的,只有那两人多高的枯木,这时候就剩下了半截,上面的火焰已经熄灭,只是在冒着烟!
啥意思?老天用雷劈我,劈歪了?
“道长,雷击而不毁,那木心,是不是就变成雷击木了?”老刘吞了口口水,这种传说可不少!传说中雷击木乃至阳之宝,可辟万邪!
“你可以找趁手的家伙砸开看看。”
陈仁倒是不相信什么雷击木,雷电有多大的能量?铁都得化成水,木头早就碳化了,最多贡献点木炭!这就是世界观一时转变不过来的坏处了!
谁想老刘还真的弄来了一柄木槌,卡擦卡擦两下就把碳化的木屑砸的到处飞。
“咦?”
“怎么了?”陈仁好奇的上前。
“道长,您看……”老刘从木炭堆里,拉出一根黑黝黝的木条,手臂粗,大约有个五六尺多长,看老刘费力的样子,很沉!
“还真有?”
想起刚刚三清殿内的种种神异,陈仁也不敢肯定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走水啦~走水啦~”
道馆的围墙外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陈仁连忙让老刘出去应付,自己先把那根木头弄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他在来到前院时,几个兵丁打扮的军卒站在门口,老刘正弓着腰,和一个须发皆白的儒袍中年人说着什么!
门外,还有一堆穿着儒袍的年轻人在看热闹!
“道长来了,李总知学事您还是问道长吧,小的实在是说不清。”
陈仁一边往过走,一边看着那个打量自己的儒生。
不到40岁,一看便知是饱读诗书之士,身上那种莫名的气质,陈仁只在很少数的人身上看到过,此人打量他时,眼中,仿佛带着光。
“汝是哪一宗的弟子?”
陈仁还未站定,那人已是开口,只好拱了拱手。
“在下昨日才入道馆,并非哪一宗的弟子。”
那人眼睛一瞪:
“胡说!这道馆并无道庭传承!尔却已名登天槽,难不成是汝自己给自己授箓的吗?”
呃……
这个……
还真是!
“哼!”
那儒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一甩袖袍,竟是转身边走了!搞得陈仁是莫名其妙!
那些军丁,也在老刘低声耳语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陈仁带着一脑门官司,回了后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