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泉村的村口公路上,停放着一辆大货车,陆续有农夫从村里面挑着瓜果蔬菜一筐地往外面运。货车上还有两个搬运工把挑过来的竹筐帮着抬上货车,忙得天旋地转。
忽然公路上来了一辆大几十万的宝马车,这在偏远的山村并不多见,所以引起了路过的村民们注意。
进出涌泉村的人都想看看是不是哪家人在外面发了财,开着豪车回来炫耀了,却因为他们对于常年在外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印象,并没有一眼认出宝马车里的李艺彤和伍晓峰。
不只是老乡们看着宝马车里的人,坐在车里的晓峰,同样观察着村口的动静。
村中的大汉们挑着担子,把绝大部分的农作物卖给了前来收购的批发商,相互从中获利。
其中有几个挑担的村民面孔,晓峰着重地看了看,熟悉的要命,就是上次马大婶使唤来院子里摘萝卜白菜的那一批人。
“晓峰,你盯着他们做什么?”
李艺彤察觉到晓峰异样的眼神,好奇问道。
“我现在有点事,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去忙你的吧。”晓峰一边说着话,一边下车关掉车门,急着往大货车方向走去。
抱着怀疑的心理,晓峰走到货车车箱跟前,仔细看了看,果不其然,大部分的蔬菜品质参差不齐,而偏偏有几筐的白菜,菜叶子又浓郁又肥厚,看起来非常饱满,品质远远超过了普通的白菜。还有几筐萝卜,长得白白净净,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一般。
如果猜的没错,这一批萝卜和白菜就是自己家里种的,很有可能是上午被人偷走的那批农作物。
货车司机三十几岁,皮肤黝黑,正举起水枪,不断在货箱周围喷洒着水分,以此保持蔬菜的新鲜程度。晓峰认得他以前是村里的流氓地痞,这十几年倒卖蔬菜水果赚了钱,搬城里住了。
正好有两个村民挑着品质好的萝卜过来装车,司机把萝卜接到手,晓峰也过去帮了一把,搭讪道:“你们这一批的蔬菜长得挺好啊,是不是在河塘边上那家农户地里摘的?”
“一边去,没看见正忙着吗!傻不拉几的。”
司机冷冰冰瞥了晓峰一眼,根本没有见过已经多年没回村、长大成人的晓峰,只把他当城里的竞争对手来打听价格的,没有搭理。
晓峰递上一根烟,想拉近关系,可是对方根本不领情,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见状,晓峰跑到村口的副食店买了一瓶矿泉水,重新物色到一个即将过来的村民身上,看起来岁数不小了,瘦骨如柴,却眉目慈祥,看起来平易近人。
晓峰走过去递上一瓶水,轻声道:“老伯,这一批萝卜白菜是帮马大婶摘的吧?”
迎面过来的老农嗯了一声,客气的收下矿泉水,态度显然比货车司机好了许多。
只见老伯迈着沉重地脚步走到货车边上,卸下肩膀上的担子后,把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擦了擦背上的汗,边喝水边转头回来对晓峰朴实说道:
“清早俺们村里的马幺妹给俺打的电话,每个人给一包烟钱,去别人家摘蔬菜。前一天俺已经去摘过一批,也不知道那家人用的什么法子施肥,萝卜白菜长得可好了,大院的门板都被俺们给挤破了,今天趁那家人没在,马幺妹又叫我们去掏走一批。”
老农夫仔细瞅了瞅晓峰,睁大了眼,疑道:“唉,小伙子,我咋看你有点眼熟啊!”
晓峰又气又想笑,道:“当然眼熟了,我就是被你们掏的那家人!”
“……”
农夫心顿时瞠目结舌,喝水的时候打了一个冷颤,背后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这些人按马大婶吩咐办事,按部就班,很多人并不知情,晓峰没有责骂他们,倒回去看了一眼刚才态度傲慢的货车司机,呵斥道:“那几筐品质好的萝卜白菜都卸下来,我没叫人装货,今天谁也带不走。”
货车司机看见晓峰跟挑夫走的很近,怕抢了自家生意,心里早就不乐意了,火气一下子上来:“你算什么东西,你让我卸就卸啊?”
言语间,货车上的两个搬运工也跳下车来,三个人横眉怒目站在一起,一看就是道上的,气势凶狠。
货车司机嘲弄道:“小兄弟,我看你贼眉鼠眼的在旁边半天了,想抢我生意是吧?我给你一次机会,先打听打听我赵二狗在这一带的名气,再来考虑要不要抢我生意。”
晓峰当然记得他是赵二狗,家中排行老二,本名叫赵文斌。
赵二狗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在村里,常年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十几年前还被抓去劳改过,传言他曾在监狱里面结识了大哥,出来以后和大哥合伙搞起了投机倒把的生意,经常在附近收购粮食强买强卖。形成一股垄断交易,打压价格,欺行霸市的势力。
听说赵二狗下手挺狠的,曾经有人不服他垄断附近的蔬菜收购找上门去理论,表面上谈得很愉快,结果回去半路就被一群蒙面人打成了植物人。
以前的农村家庭都很穷,承受不起任何风吹雨打般的变动,加上留守在村里的大多是些年过半百的老人和小孩,谁还敢站出来说一句不是?
所以大家都怕他,只能忍气吞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常亏了就亏点,总比被暴打一顿吃苦头强。
这个外号叫二狗的货车司机,经过这十几年的暴力发展,以前别人管他叫二狗,现在要称呼一声狗哥了。
晓峰没有立马和他针锋相对,先礼后兵道:“我不是想跟你抢生意,只是想跟你讲清楚,你车上那一批萝卜白菜是我的,我没同意叫你们装货,当然也有权利叫你们卸下来。”
“哈哈,我在这一带混了二十几年,你是第一个敢跟我这么说话的。”
“上了我家货车的东西,从来没有卸货的说法。”
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愣头青,赵二狗戏谑地笑着。一口烟熏的黄斑牙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一席话不像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