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些都与她无关,如果她不留在房府还能去哪里,她是一个孤苦的小姑娘。
我深深的知道那种滋味,如飘篷飞梗,断在风中,没有一个等待在任何地方,一想起,就会化作泪殇。
我在小亭边别喂鱼,没想那么快碰到奉珠,我想是她故意来找我的。但她只是隔着一丛花看了看我,我也只能当作不在意,好在也没有造成什么实际的后果。我想只要她以后再不起歹意,她遥向着我点了点头,她目视的那一瞬我愣住了,等她转身后才反应起自己的生硬。真想不通,就是因那个相公的事情,她竟然想要害我,唐人都是这般虚情假意吗?我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想呆在这个渔池旁,因为我讨厌见那么多穿行来去的唐人。
那个高贵的背影渐渐隐在那些不知名却努力盛开的花海之后,我叹了一口气。又忽然跳了起来,因为我见到了李秦不对,他是秦王李世民。长安城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我终于知道,他身后的兄弟为什么会笑,他像骗小孩子一样的骗我,可恨我还相信。
我转过身,就当没有发现他,不过他早就发现了我那一跳,情急之下我发挥的很是出色,竟然跳了那么高,惟一的一次竟这样让我后悔。他披拂过花草,比我想的来的更快。千花转叶的那么一下子,岿然在我面前。他身上有着与花花草草不一样的香气,也不沾女人的脂粉香,我很少用那些,所以对那些味道很是敏感。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但到底还记得他救过我,向他福了福。唐人都这样,有很多的礼束。我这一下做得生硬极了。他笑的时候,把头转向另一边,这显然是在嘲笑我了,我才不在意呢,因为现在我觉得他们唐人才是惺惺作态,而像我这样就应该是真实。真实的东西多么可贵,在大汗一个真实忠心的大臣可值一万金呢。
那厢,他已经开口,“鱼一次不能喂太多,否则他们会撑到的。”
我觉得他这是在讽刺我。这些鱼从前不也是自己打理自己的吗,也没见有什么鱼是撑死的。于是我不服气道,“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撑到。”
他笑得露出了牙齿,他的牙齿长得可好看了,闪着碎碎的光,像是从前早些时候,有一些星星把光辉交付在给了他。然后它们划下了天空。我见过几次划落的星星,却不知它们落去哪里。我常常想,如果骑上像颉利家一样的快马,是否可以追得到呢。
我去想了这些,表情自然凝着一些惊奇,还直落在他脸上。时间有点长。
等我省神时,已经被他拉到一棵不知名的大树下,其实这园中所值的花木大部分我是叫不上名来的。因为听养儿说。它们都是移自全国各地的珍奇花草,这样我自然不晓得它们珍奇在哪里,只是觉得这里游来游去的金鱼才是最好玩的。
秦王,温温的声音如同一只菜青虫爬过的声音,他说。“不要晒在阳光下。”边说边把我转到了另一面背对阳光的地方,暖暖的阳光晒在背上。果然很舒服。我终于忍不住了,问出了那句在心中琢磨了好些遍的话,“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根本就不叫李秦,这世上没有叫李秦的人。”
然后,就好像那次的初遇时光重回,他轻轻溢出一个笑,就像是初初为人时做出的第一个笑,不含极一切矫揉造作,只是想笑,笑给他想笑给的人看,“很生气吗。”他明明知道还这样问,“那你为什么还会跳崖,不会让别人也生气吗。”
我深深的去静默了,又感觉到莫大的自我吞噬,跳崖这种事情不是我情愿的好不好,为什么他就那么相信我会是自愿的,还好像是很喜欢的样子。
我的眉头跳了跳,向他叉起腰,“你不要污蔑我,我怎么会没有事想着跳那破玩意儿,我是被人推下去的好不好,你又没有瞧见。”
他面上的颜色颇为古怪,像是被寒冷塞住脚步的冻水,才才还在流动一下子凝涸了起来,他急促地问,“是谁。”
我为什么要隐瞒,当然可以告诉他。
我正要说的时候,养儿不知打哪窜了出来,急慌慌扑到我面前,气喘吁吁的喊着,“小姐,小姐。”
我等着她的下文,但没有下文。来到这儿这么长时间,我也学会了一点唐人的小把戏。养儿这个样子,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看到房大人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就会和来人一起到旁边说悄悄话。我略略斟酌了一下,将养儿拉到了一边问她怎么了。问过之后,还很没有大家风度地,偷偷打量秦王有没有跟过来。
其实他是不会跟过来,即使我们要说的是惊天的秘密,因为他才不屑一顾我们这种小把戏。
养儿没有了刚刚风风火火的劲头,一下子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她这个样子可是要把我急死了,我催促她“快说呀。”
她怯怯的声音才飘了出来,“小姐那回事我们不能说。”
我奇怪呀,是哪回事,恍然大悟,啊,面前这个可不是别人,现在的天下都是秦王他爹的,同他说了不是同告官一样了吗?
我心下庆幸养儿叫得及时,否则我一定会说出去,只是这世上还会有像我一样傻的人吗,为杀我的人打掩护,那还不是个傻子。可是想到颉利,我想,还是让那个不美好的早晨静静流过去吧。
我穿回花径找到秦王时,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同他撒谎。我紧张的像一个被抓在了当场的小偷,手心里全是汗,因为我这谎撒的,无论怎么听都像是在撒谎,我先说是我脚下湿滑自己滑下去的。他当然不信,挑着目光盯着我。我觉得我应该换一个说法,我又说,其实是这样的,是养儿她脚先滑的,然后撞到了奉珠小姐,最后撞到了我,我就滑下去了。
他问,“那当时她们怎么都不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