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叫我?
朱见深缓缓的睁开眼,先看一眼旁边伺立的万贞儿,没有说话。
就算是他起床气再重,就算是他现在迷迷糊糊的再不清楚,也知道,这里是皇宫,多少阴谋诡计都在这里畅通无阻,又恰逢这个关键时候,谁知道历史还会怎么演绎?
要知道历史上,石亨、曹吉祥、徐有贞这三个主谋之外还有其他人,比如孙太后!
谁知道这是不是试探自己。
“我叔叔不是病重,怎么会可能在这个时候叫我?”
正月十七日的朝会,就是夺门之变啊!
当然朱见深不知道的是,白天的时候,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濙、兵部尚书于谦会同群臣商议,决定一起上奏请复立自己为太子。众人推举商辂起草奏疏,结果写完之后发现天黑了,于是决定在明天奏请景泰帝临朝,再将奏疏递上去。
这事,是谁不能忍受的?
首先是孙太后和明英宗朱祁镇不乐意看到的!
世间只有子夺父位的吗,你见过谁家父夺子位的?当然如果不是位子,只是女人的话这倒是有。
所以,一旦朱见深被立为太子了,加上这个时候的景泰帝病重,那铁定就是儿子继位啊,那自己这个太上皇帝岂不是坐到死?
如果可以做皇帝,谁愿意做太上皇帝呢?
另外一个不能忍受的其实就是景泰帝!
朕特么才二十九岁,朕还能生孩子啊,你们就这么当着朕的面,要立我哥的儿子当太子,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朕放眼里啊?
难道等我有了孩子,再废一次太子?
当然,还有不开心的就是那些一直都看景泰帝不顺眼的,还有看于谦不顺眼的,这就大约相当于后世,你于谦何德何能能当德云社的大太子啊!
这于谦跟后世的于大爷差不多的人生——明明是传统相声,呃,明明是文官出身,但是他不合群啊,你看你大权在握的这几年,大家这日子过的都苦哈哈啊!
正所谓马上打天下,你不能马上治天下。现在可不是得靠我们?好不容易土木堡之变把大明的勋贵们差不多一锅端了,重新编练了十团营,结果呢,你于谦高风亮节直接又转手给了石亨!
更重要的是你耽误大家飞黄腾达啊!
所以,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暗潮汹涌,有些事,那是注定的,就比如为什么一直都有人提议复立沂王当太子啊,原因,懂得都懂!
朱见深不知道这些,要论玩心眼儿,朱见深真的玩不过这些人,这也是他心思单纯的不想当太子不想当皇帝的原因。
所以,谨慎成了他最大的保命符。
反正就是无论这个太监说什么,朱见深都不去!
要知道,孙太后虽然一心想要自己儿子登基,但是对于自己孙子,她却没有啥不好的想法,在孙太后这里待着,至少安全。
当那太监走出去没多久,孙太后就施施然的来了。
果不其然,呵呵,这里的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啊!
“孙儿拜见太后……”
“深哥儿,听说你叫汪氏婶婶,叫万岁爷叔叔,为什么到了哀家这里就变成了太后呢,是跟哀家不亲么?”孙太后慈祥的笑着有些调笑的说道:“当年可是哀家一手保着你呢,不然不知道你这小东西能不能有今天呢……”
朱见深急忙上前,很是乖巧的说道:“奶奶这是生我的气么?孙儿这不是吓坏了么?前两天有人复议我为太子,然后今天又忽然来个人说叔叔见我,我叔叔病重呢……”
剩下的话没说,孙太后也懂,依旧笑着拍拍朱见深的脑袋,很是温和的说道,“都是些小事,外面那些文官们懂什么,有哀家在,难道还能亏了你不成?”
嗯,你是没亏过我,从我辣么一点的时候就拿我当挡箭牌……呃,是太子,呵呵,您多好人啊!
朱见深犹如是啄米的小鸡一样,在老母鸡面前连连点头!
孙太后又拉了一会家常,让朱见深感觉了家的温暖,然后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悄然离去,只剩下朱见深和万贞儿面面相觑。
“小郎,咱们是不是不该来啊……”
万贞儿的话让朱见深神情一凝,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远眺青冥深处,缓缓的说道,“该不该来的,都来了,来了至少表明了咱们的态度,你觉得现在,如果我叔叔驾崩了……”
“小郎别胡说!”
万贞儿急忙伸手捂住朱见深的嘴,吓得脸色苍白看了四周,这才低声的说道:“小郎,你说,你要是真的,真的……我……那我……”
朱见深苦笑了一下,这男人和女人的关注点就是不一样!
我是保命,撇清,苟住,不浪!
你是身份,相配,主仆,礼仪!
大姐,要是我真在意这些,你不过只是一个宫女,而不是我的大姐!
朱见深没有解释,也没有保证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
“沂王殿下,老臣奉万岁爷的口谕请您前往奉天殿……”
“呃——”
朱见深望着那张冷冷的老脸,又看向万贞儿,脸色难看的指着万贞儿说道,“王公公能否让她随我同行?”
王诚看了看年幼的朱见深,又看了看万贞儿,点了点头!
“下午的时候,老臣就曾差人请您觐见万岁爷,殿下怎么没去啊……”
王诚这浑然不在意的问话让朱见深的心一凉,小心翼翼的说道,“当时没敢……”
王诚只是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朱见深便没有说话!
朱见深的脸色不好看,任谁知道马上要面对的什么,脸色也不会还看!
他的父亲带着兵,要复辟,他却要跟着他的叔叔站在一旁看着!
这要是一旦急眼了,打起来,刀剑无眼,我该怎么办?
再说了,要是我爹复辟成功,我特么站在叔叔这边,岂不是不孝?
要是我爹复辟不成功,这我叔叔生气之下,惩罚我爹,我特么该怎么办?
劝,怎么劝?
不劝,以后不孝的名头太重了啊!
我太难了!
这人生在世,谁特么没个人设啊。但是在古代,一个不孝,无论你是谁,你都完了。
奉天殿内,空荡荡的,只有后殿地方一个人正坐在那里,烤着火,虽然时不时的咳嗽一声,可却听着气息还行。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向朱见深,笑着说道:“深哥儿过来,一会朝会的时候,你跟在朕身边,朕带你看出好戏……”
能不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