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与君相诀别
“不仅是我,侯府内便连周氏的嫡子池晟瑾都很少见到他。”
直觉告诉池玲珑,她现在应该和忠勇侯府诸人保持距离,也就是所谓的亲疏关系要处理好。
在表姐面前,讲述她和那个家里的姐姐妹妹,母亲兄弟如何友爱,那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平常人尚且要心存妒忌和不服气,更何况是眼前孙琉璃这副强制压抑的模样?
池玲珑也又斟酌着说,“因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我长这么大,倒是没怎么和父亲说过话。因而,对父亲倒也不了解,只是,听外人说,父亲为人肃穆端方,脾气虽有些冷淡,却很少苛责人,他自律性极强,在用兵布阵上很有一套。再多的,我却是不知了……”
池玲珑说的都是些官面上的东西,猛一听起来,好像说了许多东西,可仔细一回想,也不难发现,她提到的这些信息都是无关紧要的,真正要紧的,孙琉璃询问她的“父亲怎么样?”站在一个女儿的角度,池玲珑根本给不出一个完美的,能让孙琉璃满意的答案。
事实上,池玲珑是当真不知道,具体该怎样去形容他那便宜父亲。
若是按照一般父亲的定义去审视,池仲远当真不是个好父亲。
只是,就因为那次中了“海棠春睡迟”的毒药,夜里恍恍惚惚醒来时,看到的哪一个如山岳般稳重,又孤寂落寞的让人心慌的背影,池玲珑现在想起来,心里也不免有些挣扎。
兴许……那人只是情感太内敛了?兴许,他那便宜父亲实际上对妻儿是很关心的,只是,却不表现出来?
池玲珑胡思乱想着,孙琉璃在她话落后,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她的呼吸均匀而有规律,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池玲珑看着孙琉璃平静的面容,纠结了片刻,到底也没有再出声;只是唤来了千娇百媚帮忙,抽出了孙琉璃背下的软枕,让孙琉璃睡了下去。
这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太医开的药真的起效了,亦或者是孙琉璃自己想通过了什么,心情舒展开了,她的病情很快得到了控制,便持续好转。
这一日午后,侍候过孙琉璃用药,池玲珑拿了本医术,准备接着前两天的继续翻看。
孙琉璃这时却开口撵她回去,“我都要康复了,身边有千娇百媚,姹紫嫣红她们四个看护就好,你就回致远斋吧。因为我你都几日没陪那小家伙了,这几天怕是闹腾的很。我让七月将你的衣物都收拾好了,你现在就回去,真要是不放心我,每日往这边跑两趟就是。可别再呆在我眼前了,看见你头疼……”
这话说的似真似假,池玲珑却觉得自己果真被嫌弃了。
被人簇拥着回了致远斋,池玲珑抱着像个小豹子一样到处撒欢的小儿,努力刷母子好感度,六月却匆匆赶过来,对她说,“王妃,乾世子过来王府了,想请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他见孙姑娘一面。”
这哪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行的通的事情?
孤男寡女相见,还是男未婚女未嫁,说出去孙琉璃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虽说她那表姐也有意思这辈子都不嫁人,可被舆论威逼的只能当个老姑婆,和自己自愿终身守节,这可是两码事儿。
以往乾世子来秦王府,那两人偶尔“碰见”,她也不说什么,总归那都是“意外”;可现在孙无极不在府上,孙琉璃又病着,她怎么能让表姐劳心劳力去见一个男人?
且颛孙氏的家规在哪儿放着呢,女儿家若是要嫁入皇家,就要从家族中除名。
如今整个颛孙氏,就剩下了孙无极和孙琉璃两根独苗,池玲珑想着,若是要让孙无极在孙琉璃和乾世子中选一人,孙琉璃断然会选择孙无极。
既然明知不可能在一起,又何必多见面徒增烦恼?
还是现在就隔绝了两人,避免之后揪扯不清吧。
池玲珑当机立断吩咐六月,“你去告诉乾世子,就说孙姑娘现在病着,不见客。”
说完这句话,觉得还不足以打发走乾世子,池玲珑咬咬牙,又说,“你就告诉乾世子,孤男寡女见面,于孙姑娘闺名不礼,也实非君子所为。请他顾惜女儿家在世上立足艰难,莫给孙姑娘添那些足可以杀人的流言蜚语。”
六月迈着轻快的脚步出去了,小勺子见母亲现在有空闲了,又爬上母亲的膝盖,抱着母亲,撒着娇要吃糕糕。
小儿软糯中带着奶音的声音响在耳边,让几天没见儿子的池玲珑,闻言心都化成一汪水了。
现在别说儿子要吃糕糕,哪怕是小儿要天上的月亮星星,她都要琢磨出个法子,给儿子弄下来。
池玲珑喂着小家伙吃了一块红豆糯米糕,正左哄右劝的诱.惑小家伙喝几口他最厌恶的羊奶,不想这时六月又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王妃,奴婢无能,没能拦住乾世子。”
“怎的,他自己去玉澜堂了?”池玲珑陡然从凳子上站起身。
六月急急回道:“这倒不是,只是奴婢没想到,乾世子不仅让人通报了王妃,还让人去通报了孙姑娘,奴婢过去的时候,千娇姑娘奉了孙姑娘的命令,正领着乾世子去玉澜堂。”
“是表姐要见乾世子?”池玲珑满面狐疑,眸子中俱是不敢置信之色。
她确实觉得这事情不像是孙琉璃会做的啊。
孙琉璃深谙颛孙家的家规,一直以都来对乾世子的明里暗里的示好和追求拒绝。
正是因为信任孙琉璃的定性,池玲珑才觉得之前乾世子几次三番和孙琉璃偶遇,碰不出什么火花来。
可现在,表姐竟要单独见乾世子?
这,这其中是不是藏着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啊。
池玲珑心下疑惑更重,有心过去玉澜堂,给表姐提个醒,莫做出事后会后悔的事情来。
可脚步才一迈动,池玲珑又无奈的回首坐在了原来的凳子上。
罢了罢了,表姐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她还真拦不住管不住,如此,与其让表姐心里一直搁着这事儿,倒不如让表姐见一面乾世子。
总归,这里是秦王府,想来依照乾世子的人品,肯定做不出过分的事情来。
池玲珑想通了这些事情,努力安下心来去做别的事儿,可心里一直记挂着孙琉璃,她也总有些魂不守舍,到最后,也惹得小儿都嫌弃起她这个笨娘亲来。
致远斋中,池玲珑宛若置身火炉一样,被时间煎熬的坐立难安,那边玉澜堂中,千娇将乾世子请进了花厅,说了句,“世子里边请”,等到乾世子进了花厅门,也便顺从的将门关上,和百媚以,及姹紫嫣红一样,守在了门外。
乾世子听到门阖上的声音,也没回头看,他看见了桌在花厅上首的座位上,雪肤红衣,墨发灼灼,正顾自喝着茶,比之前些时日所见,清减了不少的女子,眸光痴痴、饱含情愫与心疼,无论如何移不开眼。
“听闻你病了,一直未能痊愈,怎的现在起身了?”
乾世子今日照旧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衣,墨发用白玉冠束住一半,其余皆洒脱的披散在肩上,融融暖日照耀下,金黄的日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愈发映衬的他颜如美玉,眉目朗润内敛,唯美如画。
见孙琉璃没有应答他的话,乾世子不恼,也不觉尴尬,唇角反倒忍不住微微上翘起来,显见的心情极好。
他又幽幽说道:“今日怎的要见我了,我原以为,怕是今日也要无功而返。”
自嘲的笑笑,神色中颇多苦恼无奈之色,眉眼中却全是一览无余的宠溺与甘之如饴。
这样的乾世子,这样一个气质出众,容貌隽秀,如同朗月清风般的人物,没有刺目的有些攻击性的容貌,然他身上那股润物细无声的浸透力,那清贵从容、而又优雅唯美到极点的一举一动,足可让世间所有女子溺毙在其中。
只是,他真正想要引诱的人,似乎对此完全无动于衷。
乾世子挫败的揉着太阳穴,对于眼前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实在无从下手。
明明上一次分别时,她尚且会招待他一杯清茶,两人聊的也算投机,怎的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打开了她的心房,转眼,她又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他无从招架。
乾世子又断断续续的说了些话,可惜,这花厅内另一人完全不捧他的场,任他百般诱.惑,她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一句话也不愿说给他听。
乾世子苦恼的简直要拿出之前苦读应付吴太傅的心思,来应付眼前这女人了,只可惜,任他百般纠结思索,他也完全猜不到,此番孙琉璃同他见面,却是直言这是两人间的最后一面。
乾世子怔愣在原地,痴痴的说不出话来,孙琉璃却一扫之前眉间的淡漠之色,抬起眸子时,眸光已冰冷如刀,冽如寒霜,“此番别过,愿他日,再无相见之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