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佟小蝶姣好的面容,那张找不出任何瑕疵的脸如一块璞玉,没有丝毫人为加工的痕迹,完全是纯天然的美。
“什么事啊?”楚少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佟小蝶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啊。
“给你争取参加体育比赛的事,可能……对不起啊。”佟小蝶温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哄孩子一般,让楚少颖觉得别扭得很。
什么?楚少颖心里想,为了要参加比赛,自己可是跑着回家跑着上学的,腿到现在都又酸又疼呢。可楚少颖面上装得满不在乎,毫不在意:“没事,不怪你,你有心帮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很快到了四年级下学期了,班里经过换座位,楚少颖现在的同桌是梅武,这个四年级一班的体育能手,而不再是佟小蝶。楚少颖坐在佟小蝶的老后面,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佟小蝶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地方,她和别人都不一样。楚少颖会时不时地瞟她一眼,她笑了,自己也高兴,她不开心了,他多么想逗她开心啊。
楚少颖想起梅武参加运动会的事,问:“你参加运动会,获奖了吗?”“那当然了。”梅武从书包里拿出那张奖状,“你看看这个。”
楚少颖拿过来看了看,梅武获得了三千米长跑第六名。楚少颖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厉害。”
梅武道:“你要知道,和我一起比赛的有三十多人,并且大多是初中生。”惹得楚少颖对他钦佩不已。
不久前,柳永寄来了一首诗:我是春风,而你是枝上的绿叶,我们的相逢,是诗人的吟诵,画家的讴歌。
楚少颖在上厕所时,想了几句“龆年不解思,只道佯多情,见翠羽比肩,锦鳞叠翅,俨然儿戏……”作为回应。
上午还在上课,校领导就在天井里拉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拾花表彰大会”几个字,横幅下面,放着自行车,学习用品。
看到这个,任谁也想的出,下午要开会了。果然,四五六年级在这个圆环状的大楼天井里开会了。
校领导用了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后,才郑重其事地念了获特等奖的同学名单,特等奖一共有三名,当老师念到“白小琪”的名字,楚少颖被深深地震撼了,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有多么能干啊。与她一比,自己这个小男子汉逊色了何止千万倍啊。看到白小琪到台面上推着自己的奖品——自行车时,他才觉得自己的生命中,白小琪其实就是一个样本,是自己进步的一个牌子。自己要是有白小琪十分之一的能力,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么一想,楚少颖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自己,鄙视自己,自己是有多么卑微啊。楚少颖在心里默默悲戚,忍不住鼻子发酸,眼中湿润了一点儿,多看了白小琪几眼,觉得应该向她学习学习。
心里挣扎了少时,领导讲什么完全没有听,眼睛恍惚看到那些拾花能手们领了自己的奖品走下来。等从自己的心事里走出来后,楚少颖才感慨了一阵,是该努力奋斗的时候了。
第二天,学校发了学生们被剥削后的那少得可怜的棉花钱。楚少颖领到钱后,心里乐开了花,准备请白小琪吃一顿,还还人家的人情。
放学后,楚少颖来到了四年级四班门口,同学们看到了这个面容清秀却不修边幅的男孩,轻轻一瞥,迅速离去。
等白小琪出了班门口,一双珍珠般的眼睛瞅见了楚少颖,却见楚少颖的眼光里多了些什么,仔细琢磨了一下,那应该是敬佩的目光。看到这副理屈的表情,白小琪灿然一笑:“楚同学,有什么事么?”
“有事才能找你啊?”楚少颖翻了个白眼,“你把我想得也太势利了吧。”
听他说话,如同五岁顽童撒娇一般,白小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楚同学,有事就直说吧。”
“请你吃饭。”楚少颖的这话,说得快速,说得僵硬,因为他手里的钱少得可怜,只能请白小琪吃一顿勉强拿得出手的羊肉抓饭。
“请我吃饭?”白小琪唏嘘了几下,“就你发那点儿钱,顶多够我塞牙缝,还是我请你吧。我发的钱,可是你的好几倍呢。”
“你请我吃?”楚少颖实在丢不下这个面子,“你都请我吃了那么多好吃的了,就让我请你吃一顿像样的饭吧。我知道你比我有钱,可你也要照顾一下我小心灵里的自尊吧。”
说着,二人已经出了校园,直接去了饭店,楚少颖想,等吃完了饭后,自己抢着交钱就行了,那样就不要人家破费,自己的尊严就可以保住了。
进了饭店,白小琪把菜单推给楚少颖:“你点两个菜吧。”楚少颖翻开菜单一看,信手挑了一个素炒苦瓜,然后把菜单推给了白小琪,白小琪点了两个肉菜。饭罢,老板一算账,总共四十五元钱。楚少颖本想自己抢着付钱的,一摸兜里仅有的三十八元钱,手心里浸出了一些汗,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白小琪早已发现了他的窘境,当下拿出五十元大钞,付了饭钱。出了饭店,楚少颖感谢白小琪的善解人意,在商店里买了两瓶饮料,二人一人一瓶。
下午放学后,白小琪到了四年级一班门口,见到楚少颖后,她说明了来意:“送你一辆自行车。”
“为什么?”
“我获奖了,我昨天把获奖的新车骑回去了,把自己的旧车放在学校里了。爸爸问我的旧车去哪儿了,我说扔了。”白小琪说起来如数家珍,“所以,我决定把旧车给你,快说谢谢我吧。”
“给我,不好吧。”楚少颖在担心着什么,“你不怕别人说闲话吗?我也不想接受别人(尤其是一个女孩子)的施舍。”
“收起你那点儿可笑的尊严吧。”白小琪用食指指着他,“死要面子活受罪,你看你那辆车,破成什么样子了,还是个女式的。”
说着,二人已经来到了车棚里,白小琪把那辆自行车给了楚少颖:“你要是不接受的话,我们的关系可就到此为止了。”
“你……”看着对方逼迫自己接受她的施舍,楚少颖有点儿哑口无言,怔了半晌后,心里有点儿难受,也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什么。
看着对方如此坚决,楚少颖只得接受了她的施舍,一手推着白小琪给自己的车,一手推着自己破旧的女式自行车。二人走过了那一段共同要走的路,然后挥手作别。
回到家里,现在是春耕时节,天已擦黑了,爸妈才刚从地里回来。楚少颖再次摸了摸兜里的三十八元棉花钱,他要把这个钱上交,要上交给爸爸呢,还是上交给妈妈?妈妈一向对自己冷淡,爸爸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大好,但要比妈妈好得多。楚少颖决定把钱交给爸爸,他来到爸爸跟前,跟做了亏心事一样,用颤巍巍的口吻道:“爸,学校发捡棉花的钱了。”说着,楚少颖从兜里把那捏得皱巴巴的三十八元钱掏了出来,交到了爸爸手里。爸爸清点了一下钱的数目,然后把其中的十元钱塞到他手里,当作给他的零花钱。楚少颖的心里有多么温暖啊,爸爸有多么好啊,他竟给了自己十块钱,比过年发的压岁钱还要多。我要怎样花这十元钱呢,楚少颖在心里如此问自己,买一把玩具枪?还是买一副乒乓拍。买玩具枪要是被爸爸发现了,他一定会说自己不务正业。乒乓拍放在书包里不会被爸爸发现,并且自己有了乒乓拍,以后打乒乓球便不用借人家的拍子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爸爸发现了白小琪送他的那辆自行车,问:“你这车是谁的?”楚少颖一五一十地说了,爸爸还不相信:“谁会这么好心?”楚少颖小声咕哝了一句:“可事实就是如此啊。”如若是平常,爸爸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此时的爸爸并没有问太多。
第二天,楚少颖去了学校,去商店里买乒乓拍。乒乓拍分三个价格,最廉价的五块钱,弹力不好,并且摔一摔就坏了。稍微好一点儿的,七块钱,弹力适中,质量还过得去。最好的,十块钱,弹力较好,橡胶皮沾得牢实。楚少颖把三等价格的乒乓拍分析了一下,五块钱的不耐用,坏了就等于白买了。十块钱的倒是好,但一旦买了,自己的午饭钱就没有了。琢磨来琢磨去,楚少颖最终决定买七块钱的。
有了自己的乒乓拍,楚少颖太高兴了,中午,他和几个同学打乒乓球。他们一边打乒乓球,一边抄写语文作业。一旦轮到谁打,谁就放下作业,一旦谁下了台,谁就继续扒在乒乓案上抄语文作业。
小学的语文作业没有什么质量,抄抄写写,除了惹得同学们敷衍了事狂抄狂写外,没有起到任何提高成绩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