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尘第一次听到。
世间曾经有过神的消息。
而他被破苍典选中的命运，便是让那条神路重现世间！
可是既然神早就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了，那为什么最终BOSS还是神？
苏尘眼中变换不停，心中暗自感慨着。
“神路…”
“人可成神…”
可仔细想想。
神不神的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过是一个只修炼一年，便突破到控灵境的平平无奇修灵者罢了。
以苏尘平平无奇的资质，抵达问天境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在此之前，似乎的确没必要去承担所谓的命运。
等到日后有机会成为问天境，再去承担好像也不迟…
也就是在苏尘这么想的时候。
竹楼内。
他周身那层光膜突然开始剧烈颤动起来，试图将悬在苏尘头顶上，那道看不见的命运吞噬而入。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有零散的光点从苏尘身上逸散而出！
他的命运，正在发生改变！
“一年控灵并不算什么，萧钰儿不到一年就控灵了，比我的天赋还要高…”
苏尘暗自想着。
在低境界时，几乎不存在所谓的瓶颈，只要时机到了，那便能顺利突破。
可到了魂魄境以后，才是真正的步履维艰。
到了那个时候，每一个小境界的晋升，都会如登天般困难！
苏尘眼中闪烁着思量，他在犹豫不决。
毕竟被破苍典选中的人，最后要与之战斗的，乃是闻所未闻的神！
那可是神！
凡人怎么可能击败神？
这一刻。
苏尘心中退堂鼓打的尤为剧烈，他只是被迫被推到了这个位置而已。
在被破苍典砸到之前，他仍是那个在南玄灵院人见人骂的‘室友杀手’。
即便浑浑噩噩的走着，未来也注定没有什么显著成就，那时候的苏尘也依旧可以重新回到外域青州，去继承老爹的位置。
老爹可是道境！
到时候他在青玄城当个土皇帝，还有老爹罩着，这不比什么舒服？
苏尘这般想着。
他周身那道光膜震颤的愈发激烈。
无数光点从苏尘头顶四散，隐入虚空中。
若苏尘退堂鼓打的再猛些，或许，那股无形中将他束缚住的命运，会尽数消散也说不定…
到时候，苏尘就能摆脱掉这有些生草的命运。
而另一侧。
古灵浮在灵能海上，面色愈发漆黑，他是破苍典的法灵，但是此刻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拦。
因为被破苍典选中的人，正在外物辅助下，渐渐放弃。
不得不说。
苍元府耗费无数时间与精力，所研究出来的东西，的确有点意思。
而此刻。
古灵是一直能够感应到苏尘心中所思所想的。
在今天之前，古灵从苏尘心中感受到的一直都是一往无前。
用一句话来形容，便是‘前路坎坷，那就跨过坎坷’！
可此时。
他在苏尘心中所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恐惧。
比之前在玄月境遇见黑色虚影时，还要来的强烈。
这种感觉，就像被抛弃的猫咪流浪街头，整日衔着面包屑东奔西跑，遇见人就躲闪。
就很无助…
归根结底。
苏尘只是十八岁，而且只是区区控灵八层境。
他眼中的天，原本仅有道境那么高。
可今日。
却被硬生生拔高到了神的层面！
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扯淡！
那是隔壁穿着红色铁衣，在泰坦星硬刚灭霸的钢铁侠！
再说了。
苏尘会产生恐惧，也理所应当。
这就好似：
你刚出泉水，买好多兰剑和药瓶后，突然就被告知，自己要对线的，乃是韩服大师李相赫，而且他已经十八级，并且六神装！
操作与经验尽数碾压自己，稍有不慎就会因失误死亡，你心中能不产生恐惧吗？
这简直就是开局地狱难度！
古灵忽然轻声道：“神曾经也是人，为人时，从那条神路上走过，便成为了神。”
“神并不可怕，神也会死，当你拥有足够碾压神的力量时，神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归根结底，神也是人！”
出现了，传说中的嘴遁！
但这些话落入苏尘耳中时，他嘴角抽搐，只觉得无比离谱。
还拥有足够碾压神的力量？
正常人的思维不应该是先成为神吗？
人屠杀神？
有谁能做到？
“有的…曾经就有一人，以一己之力，屠尽了漫天诸神。”古灵感应到苏尘心中想法，神色无喜无悲，好似在讲述与自己丝毫不相干的既定事实。
“既然神都已经死去，那为何还要再将神路开启？！”
苏尘虚影小人睁开眼睛，愤怒的朝着古灵咆哮。
如果今日老道没有与古灵对峙，两人没有讨论这么多秘辛，至少讨论了也别让苏尘知道。
那么苏尘也不会因为自己知道的过多，从发自内心的感到无能为力。
有时候，人知道越多，就越是恐惧。
人。
神。
以人之躯，妄图击败神？
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古灵脸色一正，沉声道：“从神尽数陨落那一天开始，已经过去百万年，这百万年里，灵界内发生了无数变化。”
“外域侵入，位面相融，甚至是破界者的出现，这种种因素都让灵界变得岌岌可危……”
他说的是灵界，而非封灵武界，可苏尘二人或许是听的太专注，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细小区别。
古灵深呼一口气，而后郑重道：
“世间若无神来稳定空间，那这方世界迟早会化作尘埃消散，介时，无论是内域还是外域，无人可在独自苟活…”
“那时的灵界，会重归混沌，没有灵气，没有人烟，没有酒楼听曲…咳…没有亲情与恋人…”
“那才是真正的乱世！”
这时。
“打断一下。”
老道忽然抬起胳膊，竖起手掌，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咱么不用把气氛弄这么沉重，神而已，我又不是没打过…”
苏尘和古灵纷纷向他投去异样目光，那眼神，分明是在质问，‘神都没了，你又是从哪打的？’。
只见老道轻抚下巴处茂密胡须，淡淡道：“看我做什么？在苍元界域内，小孩子们从小就一起做游戏，这游戏名为‘屠神’…在下不才，小时候刚玩这游戏，就把扮演神的那人按在地上锤。”
“同等代换之下，我也打过神。”
苏尘一人一法灵纷纷朝他投去鄙视眼神。
敢情…
这也算打过神？
如果做个游戏也算打过神，那苏尘早就打过不知道多少尊神了……
这就是苍元界域对小孩子们的培养方式，为他们种下根深蒂固的理念！
神不可怕！
因为人人皆可扮神，人人皆可屠神。
不过。
经过老道这么突兀的打断，苏尘心中那抹对于‘神’恐惧，略微减少了些许。
“嗯，按照老师这么算，同等条件下，我也屠过神…”
苏尘暗自诽腹几句。
老道忽然笑道：“哎呀呀，以前一些没明白的秘辛，我们现在终于也弄清楚了。”
苏尘纳闷道：“我们？”
老道魂魄掠到苏尘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解释道：“孔府长也在竹屋内，他同样对破苍典选中的人有些好奇。”
话落，还不待苏尘再说话，老道的魂魄便径直飞出他的气海。
真·随意进出。
气海内。
只剩下古灵和苏尘大眼瞪小眼。
古灵黑着脸，一言不发，静静看着苏尘。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苏尘沉默良久，问道。
他问的并不是自己最后，是否要直面虚无缥缈的神，而是这方世界是否真的不再稳固，处在崩塌边缘。
古灵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所以他神色认真，直接道：“是真的…不过也许所谓的崩塌还有十万年才会发生，也许只剩最后一万年，但不可否认，这是事实。”
“呼…”
苏尘长舒一口气，好像如释重负，一双眼睛幽幽盯着古灵，抱怨道：“我还以为时日无多，要我现在就去找神干架呢…”
“怎么可能…”
古灵哑然失笑，随即一愣，惊愕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五大三粗的古灵，脸上写满了呆滞。
“唉。”
苏尘垂着脑袋叹气，缓缓道：“一万年啊…我爹和我娘都不一定能活到那时候，仔细想想，这件事其实和我真没什么太大关系。”
苏尘抬起头，一双瞳孔中尽是举棋不定，轻声道：“可是我既然已经被选中了，就理应接受下来，但我无法保证可以达到前浪们的高度。”
“所以…”
苏尘虚影小人走到古灵身旁，沉默片刻后，道：“所以，选择权在你…我可以放弃这种命运，然后你再带着破苍典离去，重新选择一位天赋极佳的少年。”
少年的声音很沉重，他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将自己心中所想，直言不讳的表达出来而已。
重开神路，本就是逆天之事，它所需要的实力，甚至犹在问天境之上。
如果境界不到问天境，那么，连靠近神路所在位置的资格都没有。
问天境。
是最低限制！
可这最低限制，仍离苏尘遥远无比。
其实苏尘这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接下来，就是看古灵怎么选了。
考入苍元府并不是终点。
在苍元府之后，他们一人一法灵，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除非苏尘中途遭遇不幸陨落，否则古灵是必须陪着苏尘走到最后的。
这是他作为破苍典法灵应尽的义务！
古灵眼神微微颤了下。
但随后，他笑着伸出手，笑道：“什么选不选的，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
苏尘没理会他伸出的手，兀自幽幽盯着他。
好家伙！
这是把皮球又踢给我了？
我想找个台阶下就这么难？
古灵扬起眉毛，笑呵呵的看着他，但他还是安慰道：“就算最后真遇见神，咱俩也能齐心协力给祂干翻！”
“嗯？”
苏尘轻哼一声，狐疑道：“那之前被破苍典选中的那些前辈们，没有遇见过神吗？”
古灵苦笑一声，无奈道：“有的走到那条被封闭的神路前，就被逸散出的一丝威压震爆肉身与魂魄，当场就烟消云散，有的甚至还没修炼到问天境，便不幸陨落。”
“这些人，最为强大的还是要数项羽，他是真的只差一步就能重开神路了。”
古灵忽然皱着眉头，不解道：“可不知他最后在神路上看到了什么，我站在神路外，只能隐约感受到他心中的畏惧，而后他就直接从神路跌落下来，并且一身境界全被封锁。”
“项前辈在恐惧？”
苏尘脸色一正，托着下巴轻声道：“与我刚才心中的恐惧相比，我们两人之间，谁的恐惧更大些？”
古灵声音突然一滞，好像回忆起了那一日的场景，半晌后，他定了定神，缓声道：“那日，他心中的恐惧，要比你刚才要多出百倍不止！”
苏尘闻言，也沉默了。
最终，试探道：
“神路中有诡异存在？而且这诡异，比项前辈还要强大？”
如果不是如此，不然无法解释，强如问天境的项羽，也会产生恐惧。
要知道，当时的项羽，可是整个封灵武界公认的最强存在！
古灵轻轻摇头，叹声道：“谁也不知道神路内究竟是何种场景，由于规则所限，我无法跟着他一起去神路，至于神路中发生什么，只有项羽自己清楚…”
“那…”
苏尘沉思良久，问道：“那最后项前辈被封锁的境界，恢复了吗？”
似乎这才是苏尘真正关心的。
古灵思考一番，道：“原本这些事，你现在不必要知晓，但是你已经知道的够多了，也不差这一点。”
苏尘：“？？？”
真就虱子多了不怕痒？
他看着古灵，静待下文。
只见古灵眼中流露处一抹追忆，摇摇头轻声道：“他被封锁的境界，自他从神路中跌落下来后，尝试过无数方法，可谁也无法打开…”
“谁也无法打开？！”
苏尘浑身一震。
他原本预想的是，即便自己也失败了，境界同样被封锁。
只要能够将封锁解开，那就能再一次重新站起来，接着和神路硬刚。
可古灵的话，却将他心中最后一丝幻想，尽数击碎。
好歹现在欺骗他一下也行啊！
苏尘忽然龇牙，捂着左胸口，断断续续言道：
“别说了，这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