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而行的项千钧和花落雨,此刻已经身在天海城城主府了。二人就在那个有着巨大沙盘的房间中,而此刻项千钧的神色颇为冷漠,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花落雨仍是一脸的悲痛之色,没有一丝改变,连眼神仿佛都没有了焦距,而且一路上都是如此。房间异常的安静,师徒二人就这么各自摆着自己的脸色,谁都没有搭理谁。
以项千钧的速度,回来根本没用多少时间,以至于后续部队现在才动身没多久,这就是实力的差距。不过作为师父,作为主将,他先将花落雨带回来,定然有他的用意所在。
花落雨心中被自责和悲痛所填满,从这种情绪开始直到现在,他想了很多,一幅幅以往的画面从他的脑海中被挑出来,认真地审视。但与其说是挑,不如说成是捞,因为他到目前为止,人生经历十分的有限,从军经历亦是如此。
虽说最终结果与他并无太大的关系,但是仍旧有他的原因,终究还是自己不够强大。
不知过了多久,静默终于被打破。而率先开口之人,反而是花落雨,难道他已经走出了魔障?
“多谢师父,此次让你担心了。”
虽然语气依旧低落,但情绪却明显好了很多。
沉默被击碎,项千均这才将凝视的目光收回,淡淡道。
“你能自己走出来,很好,没有让我失望!”
花落雨闻言苦笑,就听项千均的话语再度传来。
“知道我为何要提前将你带回来吗?”
“这?徒儿不知。”
略一思索,花落雨摇头回应,神色还略带迷惘。
当即,项千均的语气已经有了微怒,喝骂道。
“真是愚蠢,你往日的机灵劲儿到哪里去了,难道我的徒弟内心就像纸一般,不堪一击吗?”
花落雨犹如被惊雷击中,心神剧震。这还是拜师以来,项千均第一次对自己发火呢,这可与他一直以来的人设不太相符。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微微一怔,关心则乱啊!
不过师父说的也对,他不能这么脆弱,但此次的事件确实对他打击挺大的。略微整顿心神,这才朝着项千均道。
“师父,让你担心了,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神色依旧恭敬。
但项千均的脸色依然未变,继续怒道。
“尽快?尽快是多久,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你和猿人族交锋的气概去哪里了?”
这番话振聋发聩,让花落雨无言以对,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伤痛多久能够抚平。
见花落雨神色忧愁和无奈,项千均似乎是心软了,当即语气也缓了很多,像是在安慰。
“为师知道你是个重情义之人,但是你要明白一点,这并不是你的错,况且即便你算无遗策,但是有的时候计策也不见得会奏效。比如说遇到了极为强大的力量,那么任何阴谋阳谋都是摆设。”
“还有,斗争之事出现意外这很正常,即便计划再完美,也不可能将所有因素都考虑进去,一旦遇到不可控的意外因素,那结果很可能天翻地覆。话句话来说,若是只是天地人三军厮杀,会死伤成这样吗?”
说道这里,项千均的眼中精光一闪,随后语气转为霸气。
“我就是借高飞鹰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将新手营的人给我霍霍光,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在于你。所以,此时的事情应该另有隐情,待他们回来你就知道了。”
“另外,如果作为三军主帅,你显然是不合格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一定会说这不是打仗,醒醒吧徒儿,战争可不仅仅是存在于族群之间,族群之内也依旧存在。所以在没有改变现状的实力之前,不要想太多,努力修行吧。”
说道这里,见花落雨面色转为疑惑和惊讶地看着自己,项千均当即明白他心中所想,语气不禁有些感慨起来。
“你也别这样看着我,即便是我依然没有决定权,除非你能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此时的花落雨在听到这样的话语,虽然心中依旧震动,但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了,毕竟他也算是见过大圣的人了。
不过师父刚才这一番语重心长地教诲,却令他茅塞顿开,虽然心中依旧残留着少许悲悯,但师父所言无疑是对的,毕竟没有实力支撑的梦想就是空想。而且,三军惨烈的迹象确实可疑,他之前是被自责冲昏了头脑,此刻再想确实如此。
既然自责和悲悯无用,那还留着干什么,事情既然已出,那就想办法解决,以防日后在发生同样的情况。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善良和情义似乎有些廉价了,但这并不是说人军的兄弟们不值得,只是释放的时机和场合不对。
诚如师父所言,若自己是三军主帅,那时要是在战场上,难道自己就应该陷入悲悯,那么其他人怎么办,自己还是应该从大局思考。悲悯情义这些情绪,只能留在安全的时候才能抒发。不过照师父所讲帝国内部高层,恐怕也是矛盾重重啊,否则以师父的地位和实力,又怎么会感到无力。
花落雨的脸色在项千均的眼中不断地变换,最终还是从起初的迷惘疑惑,变成了豁然开朗,整个人都仿佛通透了许多。直到这个时候,项千均才面露喜色,自己刚才一番劝导总算没有白费。
同时又不禁有些惊讶自己的行为,自己何如此卖力地曾劝慰过别人,即便是老庞他都没有,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收敛思绪,将所有的悲悯伤心的情绪全部压在了心底,花落雨恭敬地再朝项千均行一军礼,神色严肃大声道。
“此番多谢师父教诲,徒儿已经明白了。我要变得强大,才能有资格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否则就是在妄想。”
闻言,项千均神色满意,终于是恢复了以往的语气。
“你能这么快想明白,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也不要怪为师的话重,现在听些重话,总比以后吃大亏要强。”
语重心长的话语让花落心中一暖,师父果然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化。不过他又怎么会怪师父呢?当即也恢复了往日的调皮,因为刚才气氛有些沉重了。
“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怪您老人家呢?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要不是您老人家,我现在可能还在菜鸟营为任务奔波呢,我对您的敬仰简直就如涛涛江水……”
“停!”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项千均给强行打断了。因为他感觉眼前就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竟然听得他有种肉麻之感,即便是他都不由得感到恶心,他真不敢想象自己继续听下去回事什么结果。
“你从哪学来这些门门道道?”
见项千均脸色不自然地笑骂,花落雨并没有觉得不快,反而心中偷笑,师父果然也是凡人啊。不过他的面色却是轻笑,而且已经恢复了正经。
“师父勿怪,徒儿只是见刚才气氛有些沉重,所以调节下气氛罢了,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不提感觉二字还好,这一提让项千均又是不自觉的起了鸡皮疙瘩,想他堂堂天海主将何时被人整得如此狼狈,何况谁敢?念头刚到此处,又不住心中苦笑,恐怕也就只有这小子敢了,不过他的心情确实是好了很多。
在项千均思考的过程中,花落雨却并没有看师父,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他那番话的效果,不想让师父在自己面前不好看,所以就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了。
收回思绪的项千均一见到花落雨这幅样子,当即也是心中一暖,他如何能想不到这小子这般作态的意义。当即也是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这才恢复了师父该有的样子。
“行了,可以看我了!”
听闻笑骂,花落雨立即回神,速度之快,仿佛就在一直准备着一般。
“嘿嘿!”
项千均闻声瞪了花落雨一眼,这才将他的笑容抚平,旋即神色一正,严肃道。
“现在我们来说正事,首先说说我所知道的情报。此次你们上山遭遇截杀,我袖手旁观也是为了磨砺你。没想到你小子倒好,竟然硬生生的碰出一个遗迹来,而且还是圣者遗迹,我说的可对?”
花落雨闻言瞪大了眼睛,但并非惊恐,而是惊讶,这件事他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啊,师父怎么知道的。实际上他的这番表情就已经给了项千均答案。
项千均见状,微微一笑。
“不用惊讶,那是因为在你即将出来之前,外界发生了异象,要不然你以为,我和你三叔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说道后面,项千均竟然开始调笑了。
花落雨先是疑惑,不过在听到“你三叔”三个字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后就被苦笑占据了,师父这是在“报仇”啊!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对那个异象充满了好奇。
看见花落雨满脸的求知欲,项千均也不再卖关子,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至于我为何知道是圣者遗迹,那很简单,因为那异象正是圣者陨落所独有的,号称‘天哭’。而且,这次死在天哭之下的人也不在少数,若非我及时赶到,可能真要全军覆没了。”
花落雨再次陷入到震惊之中,原来他在里面搏命的时候,外面竟然也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且也是死伤的因素之一,不禁有些后怕。殊不知,若非袁追日,连他都已经死了。不过听闻此言,他内心的负罪感又重了一些,到底还是自己引起的,但此时他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心绪了。
而且他自以为掩藏得还不错,没想到在有见识的人眼中竟是如同虚设,甚至自己还刻字佐证了。
一念及此,旋即退出心语,花落雨严肃道。
“幸亏师父能及时赶到,想必袁叔叔也是在守护追日兄了,否则不可能及时赶到。”
刚分析完,接着话锋一转。
“对了师父,我给你解释下我和猿人族的事情!”
不过话音刚落,就被项千均开口打断了。
“不必了,你的造化就是你的,谁也夺不走,况且,为师相信你的为人,或许你和猿人族的友谊能开创一个先河!”
语气从肯定最后化为期许和感慨!
这一刻,花落雨的心中只有感激和敬重,再无其他情感,另外“先河”?不由得他又对这片世界的关系有了新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