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1)

也不知是白年年的哭声过于凄惨,还是土豆儿的哭声实在太具有穿透力。

杨妈和保姆原本在外面做着事,此时被这两个小家伙的声音吸引进来,推开房间一看,脸色表情骤然一变,走上前去,一人一边把他们抱在怀里,低声安慰,连忙开始说起了哄人的话来。

沈倩本来还在楼上睡觉。

她这几天跟姚信和胡闹得有些厉害,自从那天韩韵医生来了家里,告诉沈倩,姚信和如今的状态已经正在得到缓解,手术之后不仅身体恢复得不错,连心理那些陈年的阴郁也放下了不少。

沈倩一时兴奋,再次面对姚信和对自己的求欢时,行为便也越发放任了许多。

两人如今结婚四年,孩子都已经三个,可坐在一块儿竟然有了比新婚之日更为勾人的隐秘欲望;有时不经意地看上一眼,耳根发烫,默默回了房就开始抱着干坏事儿;孩子出了门,他两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浴室、阳台、梳妆台,家里哪个犄角旯旮都乱来过。

沈倩过去习惯细水长流的夫妻生活,如今被姚信和这一通“教育”,竟也开始享受这急风暴雨的乐趣。

她事后自我反省,觉得自己作为一名期望胸戴大红花、接受组织表彰的人民好妻子,意志应该更加坚定一些,不能就这样跟人“同流合污”,要多多体谅中年男同志们的不易之处。

可她的这些考虑显然只存在床下清醒的意识之中,等姚信和往自己身边一坐,两人胳膊那么靠着,姚信和侧过脸来,低着嗓子说两句话,眼神一示意,她就又立马摈弃人民艺术家的伟岸节操,开始做一个既不高尚、也不纯粹、甚至迷恋低级趣味的人。

这会儿,日益堕落的沈老师从床上迷迷糊糊地醒来,她透过半开的门缝,听见楼下哇哇的哭声,想到今天来家里做客的白年年小朋友,心里“咯噔”一响,拿过床头的衣服披上,起身就往旁边洗手间里走。

姚信和其实比沈倩还醒得早一些,只是他今天难得有了一些赖床的兴致,一直靠在枕头上面没有动,一声不吭地看着沈倩的脸蛋,手指像是着魔似的贴在她被子下面白细的皮肤上,上下来回地滑动。

如今,他见沈倩离开,顿觉躺在床上了然无趣,于是重新睁开眼睛,批了一件睡袍,也跟着进到浴室里,衣服没有老老实实系上,坦坦荡荡地露着半块儿被沈倩指甲抓出不少红痕的胸口。

沈倩原本低头刷着牙,咕噜咕噜把水吐出来,抬头看见镜子后面站着姚信和,吓了一跳,心里大骂一声,连忙弯腰低下了脑袋,不打招呼,也不去看他。

姚信和倒是一点儿不在意,他径自倾身上前,从后面伸出自己的胳膊,揽住沈倩的腰,像个大型玩具似的,把自己妻子柔软的身体包裹住,脑袋低垂下来,贴住她的耳朵,顺着她后面发际线上的乱发左右地蹭了一蹭,偶尔张嘴咬上一口,自得其乐得很。

沈倩被他弄得耳朵直痒痒,抬起头来,从镜子里看见姚信和挑视过来的眼神,只觉那里头含藏了不少暧昧的情绪,于是浑身打了个抖,扭了扭胳膊,立马板起脸来:“你松开,我刷牙洗脸呢。”

姚信和不为所动,像是捣乱的孩子找着了吸引大人注意的法子,把脑袋往沈倩的肩膀上面一靠,肆无忌惮,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儿不为人知的愉悦,“你洗,我不打扰你。”

沈倩一时叹服,简直不能再直视自己家里这位先生。

她现在思想得到升华,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女同志们总爱说男人的脑子长在裤裆里。

姚信和之前跟自己亲密,热切,但那都是相敬如宾里的亲密,是你来我往下的热切。

可如今,自从姚信和那方面技艺开了窍,自己被他弄得失控过好几次,他眼看着就像是找着了人生难得的乐趣,有如拿着上世纪卖不出去的老船票,登上了新世界翻新再改造的破船,那是天也蓝了,水也清了,逝去的青春也回归了,连马路边儿上随便开出来的一朵小花儿都变得格外娇艳,鸟儿见天蹲在树上歌颂爱情,见面就对着你喊操操操。

沈倩觉得自己要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以一种极其不体面的姿态气虚而亡。她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她凭借自己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断定,长此以往下去,她和她家先生必定会有一个得英年早逝。

于是,此刻,重新恢复了高洁人品的沈老师终于抵抗住男色的诱惑,神情严肃地把洗脸帕拍在姚信和脸上,十分正直地回答一句:“走开,你个凑牛忙。”

姚信和被她的毛巾拍得两眼一黑,等把东西取下来,人已经扭头跑了,只剩下洗手台上用过的杯子牙刷,还有一根换下来用久了的牙刷头。

姚信和低头笑一声出来,心情还挺好,他把沈倩扔掉的牙刷头捡起来放在手里,手指在牙刷的柄头上方细微地揉搓一阵,目光低垂,就像在把玩一件极其新奇的小玩意。

沈倩逃开了自家男人的“魔爪”,下楼的时候,白年年跟土豆儿已经被杨妈和保姆安抚得差不多了。

白年年看见沈倩过来,乖乖地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来,俏生生地喊了一声“小婶婶。”

白年年的亲爹白宴是姚信和他妈白迎蕊的堂侄,所以两人算起来,还是远房堂兄堂弟的关系。

白年年的妈跟沈倩工作室也有业务联系,以前还给她做过几次造型。

如今,人家放在心口上疼的宝贝闺女在自己家里受了委屈,沈倩一个做人小婶婶的,不把胖墩儿这始作俑者打上一顿,那都不足以平民愤。

于是,沈倩搂起袖子,二话不说,迈步上前,抓着胖墩儿的屁股,气势一起,抬手就开揍了。

胖墩儿因为受过沈参谋长的训练,皮糙肉厚十分抗造,此时被他妈放在大腿上,虽然没多少感觉,但还是要装作受伤的样子“哎哟”两声。

可白年年不高兴了,她松开自己捂着的眼睛,上来抓住沈倩的胳膊,嘴里一抽一抽地喊:“小婶婶你不要打小衍哥哥了,年年这里好痛痛。”

沈倩一听这话,更不得了了,手里一爪子又拍了下去,对着胖墩儿大骂:“你个不省心的做什么要打人家年年,人家都痛了!”

白年年见状又勾着脑袋解释起来:“不是的,小婶婶,年年是心脏好痛痛,你打小衍哥哥,年年心里好痛痛,年年舍不得。”

她这话说完,沈倩一下就愣了。

毕竟,沈老师人生至今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着能把这样一句肉麻的话说得如此顺畅自然、且让人怜爱的小丫头。

她于是叹一口气,只能在爱的光辉中败下阵来,她把自己的右手放下,揉了揉胖墩儿圆滚滚的小屁股,伸手捏住儿子的脸,故作生气地问到:“那你说,你怎么招惹人家年年小宝贝了。”

胖墩儿昂着个脑袋不说话,小脸一撅,坚持着自己的伟大。

白年年见他不说话,怕沈倩又再次开揍,只能吸着鼻子替他回答:“小衍哥哥想带我和土豆西奔。”

沈倩眼睛骤然瞪大,越发生气了起来,“好啊你个姚绪衍,人不大,居然就敢骗小姑娘私奔了?居然还想带着你弟弟?”

她这话说完,胖墩儿也生起气来,嘴巴一张,扬声喊到:“还不是因为爸爸回来了!他以前打我也就算啦,他现在连你都敢打,土豆儿以后肯定逃不过他的毒手,我要给土豆儿一个完整温暖的童年!”

沈倩被他都给气乐了,深吸一口气,抿着嘴巴问:“你爸什么时候打我了,还有,咱们家怎么就给不了土豆儿一个完整温暖的童年了?”

胖墩儿此时梗着脖子,见姚信和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于是破罐子破摔,情绪越发上涌起来,他拍着自己的屁股,大声回答:“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爸爸刚回来那天我就听到了!他把你关在房里打了一个多小时!你哭得嗓子都哑了!”

说完,他还格外勇敢地对着姚信和宣战:“老师说了,仗着自己的体格就去欺负弱势的女孩子,是最没出息、最不是男人的家伙!”

他这话说完,别管姚信和怎么想,反正沈倩不想在这儿待了。

她快速把胖墩儿放在地上,捂着小脸,转身就往房间外头跑,路过姚信和的时候,还使劲在他脚上踩了一脚。

姚信和如今衣着整齐,被沈倩踩了一脚,脸上眉头皱都没皱一下。

他走到胖墩儿面前半蹲下来,看着眼前这小子白净的脸蛋,他额头上还有一条一指宽的浅色疤痕,是沈倩做月子那时候他自己亲手留下的。

姚信和如今跟沈倩关系和谐,又持续接受了韩医生的治疗,手术之后心障渐弱,心里对孩子的抵触也减少了许多,他甚至在沈倩的引导下,开始日益正视自己父亲的身份。

于是,他此刻沉默一瞬,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便开口说到:“爸爸没有打妈妈,爸爸永远不会打妈妈。但是上一次,爸爸打了你,这一点爸爸不否认。所以今天,爸爸跟你道歉,如果胖墩不接受,也可以现在朝爸爸脸上打回来。但在这之后,这件事情需要从此揭过,我们是男子汉,万事都要朝前看,你同意吗。”

胖墩儿虽然生气,但他对于自己这个父亲到底还有一些生来的畏惧。

他见过沈行检在姥爷面前低头挨训的样子,所以他知道,这世界,当爸爸的天生就有教育儿子的权利,如果不是因为姚信和对沈倩动了手,胖墩儿其实根本不会生出“离家出走”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来。

所以,他小小的胳膊老老实实放在身边,嘴巴鼓了又松,松了又鼓,最后垂着脑袋,还是气势十足地犟了一句回去:“我才不会打回去,我从来不欺负大人。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能欺负妈妈。”

姚信和觉得自己似乎从没有好好关注过这个已经逐渐长大的儿子,他像是在一夜之间,就从襁褓里的小肉团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霸道张扬的模样,正直,护短,且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姚信和勾起来的嘴角略微往上抬了一抬,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将小拇指高高竖起,点一点头,告诉眼前的孩子:“爸爸保证,永远不会欺负妈妈。”

胖墩儿见状眼睛一亮,他如今正是无比渴望承诺的年纪,他的世界还太小了,小到以为父子之间的这一个勾就可以成为伟大的全世界,所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拥有了保护大人的力量,脸上泛起一点格外骄傲的笑容,一脸坚定的把小拇指凑了过去,胸脯昂得高高的,跟自己父亲的手指勾在一起,严肃说到:“嗯,男人可不能说谎。”

姚信和于是也抬起眼睛,低声答好:“男人不说谎。”

当天晚上,白宴来姚家接闺女白年年回家,顺便带着老婆在这里吃了一顿晚饭。

白宴以前上学时跟姚信和一个班,只是那会儿姚信和是校草,他是校霸。

两人虽然是远房亲戚,但关系一直冷漠疏离,直到上次白氏奶粉出事,沈倩跟白氏中国解约,他从中帮忙,两人才又重新说上了话。

如今,白宴的亲爹退位,白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他也就理所当然的上了位。

白家原来做的是房地产生意,财大气粗,以前又有那么点儿黑色背景,所以在不少人看来,难免有些土俗富的味道,如今白宴上位,追求高杆,不但着手文化领域,甚至还兴致盎然的看中了不少高新科技的产业。

他从饭桌上下来,拉着姚信和去后院抽烟,两人就着一根烟的雅兴,开口就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我听说,这次跟你在广合那边合作的公司是德兴电子?”

中荣电联之前因为技术限制的问题,主动退出了去年跟华升科技合作开发的软设项目,而接替他成为华升科技项目合作方的,就是这个德兴电子。

姚信和听见白宴的问话,不禁有些好奇,偏过头去,低声答道:“对,你跟他们有过合作?”

白宴摇摇头,伸出五个手指头,告诉他:“没合作。不过,这个公司去年在我那儿做过抵押,这个数。”

说完,他又从口袋掏出一颗消味糖放进嘴里,顺手给姚信和也递过去一颗,“他们去年做的微控项目没成功,加上前头还有节点处理留下的坑,不说揭不开锅吧,但也绝对不像是能这样一口气拿出十几亿的人。”

姚信和沉吟一声,回他:“可这个德兴电子毕竟也是老牌企业了,这次他们派过来交涉的负责人,还有政府那头的背景。”

白宴笑了一声,挑起半边眉毛问:“政府背景?咱们认识的这些人里头,还少了会哄骗政府的人?”

他这话一说,姚信和立马想到了谈家老二。

谈家老二之前跟姚信鹏合伙偷了姚氏的新型微控中心系统方案,当时他们那边因为投资大,又有政府背书,所以风头盛行一时,可后来因为本身技术跟不上,后期产业链又慢慢脱节,后续力量薄弱,时间一长,渐渐就淡出了业界的视线。

当今电子行业更新换代极其残酷,一个新兴企业的没落其实引不起太多旁人的关注,毕竟它是一滴水,也就注定要融合在本就波涛汹涌的风口浪尖里。

如今,谈家老二跟姚信鹏安分消停了好一阵,再次出现,显然有备而来,要是他们这次想要依靠之前在政府里的关系,凭借“德兴电子”的壳子卷土重建,第一刀插在华升科技的头上,仔细一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白宴见姚信和沉默,琢磨一阵,便又开口说话了:“不过,他们要真是冲着你来的,应该也不至于拿这么多亿的真金白银来做这个局,我这么说,只是给你提个醒,任何事情有回报,但也有风险。”

姚信和往椅子的后背里靠了靠,目光低垂,手指在旁边的茶几上面一敲,回答:“那如果这后面,还有更大的甜头呢?”

说完,他也不等白宴的回答,直接起身,走到后门的大树下,拿出手机,给陈大泉去了一通电话。

两人在后院聊了两根烟的时间,再回到屋里,白年年已经跟胖墩儿重新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胖墩儿虽然小脸挺胖,但五官结合了沈倩跟姚信和的优点,十分会长,往那一坐,漂亮得很是精致。

白年年还是个孩子,没有那么多性别的概念,有时见胖墩儿对自己笑,她一高兴,就忍不住上去抱着他的脸蛋,亲了一口。

白宴跟着姚信和进来,刚打开门,冷不丁的就看见了这一幕,“靠”上一声,脸色一瞬间气急败坏起来:“姚信和,这儿子你丫就不给管管?才多大就敢勾着小姑娘耍流氓!”

姚信和虽然头疼,但他还是忍不住要为自己儿子辩解一句:“是你姑娘亲的我儿子。”

白宴叫嚣:“老子不管,你儿子肯定图谋不轨,这事儿就得肉债肉偿!”

白宴平时在家里一向宠儿溺女,如今见自己的小丫头被个小胖子勾走,一时气急,那是说什么都要让姚信和打他一顿才算解气。

可姚信和白天才跟儿子达成协议,不能随意动用武力,于是,他轻咳一声,往前走了半步,开口问到:“姚绪衍,你怎么说。”

胖墩儿站在原地,脸上还带着白年年湿哒哒的口水,他看着希望“肉债肉偿”的白叔叔,叹一口气,纠结了好半天,才无比沉痛地点点头回答:“好嘛,但不能让我妈妈知道啊,你们快点,我就当没看见了。”

姚信和跟白宴没有听懂他的意思,站在原地很是疑惑。

旁边的白年年倒是一脸门儿清,开口解释到:“小衍哥哥的意思是,同意让姚叔叔也亲我爸爸一口,这样我们两家就可以扯平啦。”

她话音刚落,白宴跟姚信和就瞬间各自退开了一步,像对方身上有什么病毒似的。

沈倩这会儿正好跟白宴的老婆拿着水果过来,听见他们的话,这个说到:“你们继续。”

那个附和:“不要管我们。”

白宴望着自己老婆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看向姚信和:“不是,姚信和,你生的这个儿子,问题很大啊。”

姚信和看一眼此刻盯着自己的白宴,想到这家伙高中那会儿五颜六色的头发,还有他喜欢班主任的传闻,不禁又退开半步,义正言辞道:“你离我远点。”

白宴“嘿”的一声,把手里的围巾往地上一甩,觉得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他怎么就能觉得姚信和生的这个儿子有问题,他们这一对父子,明明就他妈通通都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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