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你以为自己了解一个人。
但在某个瞬间，忽然发现，其实真的不了解。
而不了解的原因……
可能是因为，你已经深深的改变了她。
……
楚尧完全没有想到，今天晚上的事情，会以一种这样的方式结束。
直到天明。
看一眼满地的狼藉，分别给她们盖好被子，楚尧起身下楼，坐在一楼的小花园里。
一个思考者的姿势。
默默点上支烟，想着心事。
被个清洁工老大爷教训一顿，于是乖乖把烟灭掉。
然后继续想着心事。
有精力满满卡，倒是一点都不疲惫。
思维也极度敏捷。
想了好久。
逐渐想明白。
楚尧起身去小区门外的早餐店，自己吃过后，买三份早餐回来，到家，她们还在睡觉。
留张纸条，下楼，开车去公司。
敬职敬业的保镖，早已把昨晚停在饭店门口的车取了回来。
这会儿询问楚尧是否需要跟随。
楚尧随口拒绝。
还是不太适应被保镖随身的待遇。
到了公司。
忙活一上午。
主要是各种钱的事情，盘点自己现有的资产。
目前的现金盈余，大概还有四十亿左右，实在没地方花，而且要为接下来做的事情储备。
所以也就暂且不动。
只是研究一番系统资产列表里，能够迅速变现的几个项目。
备注出来，准备接下来实施。
中午时分。
姜灵韵敲门而入，询问中午吃什么？
刚想回她，就看到高婧发来消息：“下午准备回去了，送送我吧。”
“好，等我。”
于是回消息，拒绝姜灵韵的午餐邀请，开车，一路狂奔回去。
在小区楼下，看到的，却不止高婧。
三人都下来了。
奇怪的是，三人都戴上口罩、墨镜，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仿佛全副武装出门的明星。
好吧。
其实也不奇怪。
毕竟……要脸。
楚尧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老老实实的开着车。
座位……
高婧副驾驶。
虞美人和褚瑾瑜，都坐在后排。
次序分明。
“我们三个都回鹏城，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高婧若无其事的说道。
“嗯？”
楚尧微微诧异看她一眼，旋即也是长叹口气，点点头：“好。”
看来她们已经商量好了。
也不知道商量出什么。
但……
但……自己当真不太好说什么。
“还记得，我们认识第一天时，我和你说的话吗？”
“我会记着我的契约。”
高婧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到极点。
楚尧诧异的看她一眼，嘴角微微抽搐，明白她在说什么。
再次点头。
“好。”
高婧转过头，看向后排：“我说完，下一位。”
这话……
楚尧：……
差点没笑出声来。
莫名跟听会议汇报一样的感觉。
“我……不知道怎么说，过吧，我想静静。”
虞美人语气极其复杂的说道。
当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是真的很乱。
真的想静静。
有些事情，需要从头到尾的捋一遍，然后彻底的想清楚。
所以她选择和高婧一起回鹏城。
到褚瑾瑜。
她叹了口气。
“我怎么有一种考编制上岸的感觉？”
这话……
高婧和虞美人回头，都是瞪了她一眼，隔着墨镜，看不出脸色。
“我……我也想静静，好像一夜间成长了好多，像是做了一个荒唐而美妙的梦，现在梦醒了。”
“我不知道我正不正常，但是我觉得，你们都不正常。”
“一个对外人强势到极致，却在你面前卑微到极点。另外一个也是，而且控制欲和占有欲还很强。至于我自己，也有点迷，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但也有点羡慕你们。”
“我……好乱，真的好乱。”
褚瑾瑜鼓足勇气说道。
这话颇为冒犯。
但高婧和虞美人，却都没说什么。
这些话，都是“坦诚相见”后的坦诚相见。
……
楚尧深吸口气。
没接褚瑾瑜的话茬，看向高婧：“回去替我问正哥好，问问他是否还能砍人，如果能的话，记得通知我一声，我提前跑路。”
这个时候，岔开话题，是最明智的选择。
高婧：……
楚尧想了想，又开口。
“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回去？是坐私人飞机吧？”
虞美人：“不要！”
褚瑾瑜：“不要！”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楚尧撇撇嘴。
“无情，下床不认人。”
两人：……
都默默想着心事，一路到了机场。
虞美人已经打过电话，有机场的临时管制人员，接引着开到私人飞机停放区。
三人拉开车门下车。
楚尧也跟着下去。
张开胳膊，想要拥抱。
高婧犹豫了一下，略显敷衍的抱了抱。
虞美人深吸口气，用力在楚尧肩膀上咬了一口，咬的很深，几乎见血。
楚尧硬硬忍着。
褚瑾瑜正常拥抱。
“去吧，记得想我啊。”
“对了，你可以问问她之前飞机上的细节。”
楚尧若无其事的开口说道。
脸皮不够厚的话，这种场面，真心搞不定。
高婧不由看了虞美人一眼。
虞美人:……
褚瑾瑜一个趔趄。
“你们两个先上去吧，我和他单独说两句话。”
两人沉默，走上舷梯，回头看一眼，继续上去。
高婧伸手拉着楚尧的胳膊，走到离机场工作人员远一点的地方。
空旷停机坪上，风呜呜刮着。
她满头长发乱舞。
“我欠你的，还清了。”
她轻声说道。
楚尧沉默片刻，点点头。
“嗯。”
“我把我的骄傲，尊严，以及一个女人所有的廉耻，都交给了你，彻底还清了。”
楚尧眉头紧紧皱起，脸上肌肉微微颤抖。
“嗯。”
高婧：“我还爱你。”
楚尧眼眶微红，点头：“嗯。”
高婧：“但……我不喜欢你了，你好讨厌啊，你这个人。”
从墨镜和口罩的间隙，有晶莹的泪珠，终于忍不住落下，然后极其隐蔽的，被棉质口罩吸收。
楚尧深吸口气。
伸手，紧紧抱住她。
正想开口。
高婧：“不许对我说对不起。”
楚尧：……
“我的弹簧已经到了极限，我需要疗伤，我需要好好思考现在的关系，我需要彻底确定，我是否能够接受。”
“给我一点时间。”
“以及……我还是那句话，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
楚尧：……
彻底无话可说。
“好了，走啦，照顾好自己。”
高婧语气故作轻快的说道。
“你也是。”
“答应我一个条件，好不好？”
楚尧“死皮赖脸”拉住她，继续说道。
“什么条件？”
“你先答应了，我再说。”
“嗯……好。”
楚尧静静看着她，轻声道：“不许跑，不要跟我玩千里寻亲的狗血桥段，我不接受，也不许给我戴帽子，我也不接受。除此以外，你做任何事，都可以。”
“你这是一个条件吗？嗯？”
高婧轻声问道。
声音有了几分波动。
楚尧舔着脸道：“算是吧？”
她沉默片刻。
“好，答应你，我还没有到要那样作践自己的地步，不过，你这规定有漏洞啊，我出家行不行？”
她语气轻快几分。
发现了楚尧“设定要求”中的bug。
“那再加一条，不许出家。”
楚尧顿时开口。
“耍赖哦，还带继续改规则的？那我……那我决定喜欢女人了，不是你说的嘛，那谁……谁谁谁，是那啥啥啥？”
楚尧：……
考虑几秒钟。
“这个，似乎也可以，培养一下感情？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嘛。”
高婧：……
“你敢再不要脸一点吗？”
声音已经接近于羞愤。
但至少不是心如枯槁般的沉静。
是个好兆头。
楚尧笑道：“要脸有什么用？不要脸才能干大事，我要的东西太多了，再要脸，那可就太贪心了。”
“你现在就够贪心的。如果，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
高婧脱口而出，说到这里，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如果能重来？
会选择他吗？
不知道。
大概率还是会的吧。
毕竟那个时候，真的没有任何选择了。
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每个行为，付出代价。
既然享受了一切，也要承担一切。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这是高婧最原始，也是最朴素的核心价值观。
“要不你对我说一句话吧？”
她忽然开口说道，挑衅的语气。
楚尧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极其果断的拒绝：“不说，想都别想，你在想屁吃，我死了都不可能说。”
“谁让你自己给你自己定的咒语。”
“不说！打死不说！”
赖。
就硬硬赖。
“那我回去就疯狂暴饮暴食，用几个月的时间，吃到一百五十斤，变成一个让你看到就恶心的女胖子，可以吗？”
高婧笑着说道。
“我草！”
“你这都什么神奇脑回路？”
“不过……依旧逃不了，关了灯，都是一样的，或许更软乎呢。”
高婧：……
“你真重口。”
楚尧笑道：“没有昨晚的你重口。”
她……瞬间被秒杀。
“我那是气昏了头，失去理智了。”
楚尧：“放屁！你明明也很享受好不好？当时我就该给你录下来！”
“你……”
高婧被彻底破防，忽然间抬脚，狠狠揣在楚尧小腿上，但，在鞋尖即将碰到胫骨时，下意识的又硬生生收回九分力。
不痛不痒。
“混蛋！”
楚尧嬉皮笑脸。
“嗯，回去我就改名，叫楚混蛋，谢谢高女王赐名。”
高婧：……
彻底无语。
转身朝着飞机走去。
没办法再扯下去了，这个男人，真的无敌了，脸皮厚到了极点。
只是……
只是，他没有放弃尊严吗？
……
三。
二。
一。
楚尧在心中默数。
果然，走到登机口舷梯前，她回头看了一眼。
“走啦！再见！”
楚尧:“木啊，亲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