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大的舞会规模很大,远远地便看见礼堂那边灯火通明,横幅从两棵苍绿色的香樟之间横贯拉起,有许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走在林荫道上,说说笑笑地朝礼堂走去。
路游游坐在邴辞的自行车后座上,一只手拢着大衣,一只手按在膝盖上的男士夹克和包包上。
这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
她不同于平时的清汤寡水,化了淡妆后的脸蛋美得惊心动魄。
邴辞的外套宽大,罩住她裙子下的整双修长莹白的腿,一只属于男生的袖子垂落下来,将她一手可握的脚踝半遮半掩,惹人遐想。
走在林荫道上的人纷纷驻足,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惊讶于路鹿居然难得化妆了,还是该惊讶于她居然坐在学生会物资部部长邴辞的自行车后座上。
由于是面具舞会,进入舞池之后需要互相寻找,因此男生女生入口不同。
男生的入门口就在礼堂正门口,而女生的入门口则在礼堂背后靠近体育场的那道门。
邴辞将自行车停在了后门的香樟树下,将路游游扶下来,递给她一张号码牌,笑道:“你先从这里进去,待会儿开始后我来找你。”
“好。”路游游接过入场的号码牌。
她将外套还给邴辞,提起裙角朝着台阶上走去。
邴辞看着她的背影,将外套塞进自行车框内,左手扶着车把,右手不知不觉已经攥成了拳在身后。
他深吸了口气,像是给自己鼓了把气,才转身朝着正门走去。
路游游挑选了一张最简单的银色面具。
其实说是面具舞会,但这面具根本罩不住什么,随便一眼就看出了谁是谁。
她脱了大衣,挽在手上走进去,摇曳的灯光下,一大片人的视线立刻朝她投来。
路鹿以前的穿着一直都很简单,包括第一回目参加这场舞会时穿的也是一条白色的长裙。
路游游其实并不喜欢那样的小白花装扮。
她知道自己好看,即便是被系统改成路鹿的脸之后,美丽程度弱化了百分之二十也好看。
可惜她本身没有活过二十岁,所有的精致美丽全都宛如一株脆弱的玫瑰,过早地凋零在了医院的消毒气味里。
非常妖艳贱货地讲一句,享受生活就是要享受这种与生俱来的漂亮。
s大的众人还完全没见过她的这一面。鸦发盘起,耳畔松散两缕,银色面罩露出漂亮双眼,右眼睫下浅浅一颗泪痣格外诱人。银色长裙,精致锁骨,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灯影阴翳下,她长腿笔直修长,皮肤白皙得夺目。
这是路鹿?路鹿什么时候脱离清汤寡水,竟美得这么夺目了?
别说一众男性生物了,就连举着红酒酒杯的周漾玥与孙曼、程铛等人都迟迟没回过神。
孙曼顿时去看周漾玥的脸色。
周漾玥的脸色果然立刻就拉了下来。
这种场合女生池这边谁不是精心打扮?
沈菱菱挑选了快半个月的衣服,最近都没怎么在学校出现。
周漾玥堵着他父亲从国外定制了一条项链,试图让自己的脖颈看起来更修长动人。她甚至还缠着她刚出院的堂姐周诗雅帮忙参考过意见,
但路鹿一出现,很明显的,就连不远处的周嘉年这种整天打游戏的姐控的视线都落过去了。
程铛看了眼周漾玥的脸色,赶紧说了句:“路鹿,外套放这边。”
路游游笑着走过去,她睫毛格外浓密纤长,笑起来眼尾的泪痣便更加灵动起来,美艳性感:“谢谢啊。”
“谢什么,都是同一个系的。”大美人就这么走了过来,程铛神色却倏然僵硬起来。
因为随着路鹿一过来,大部分的男生视线随着她移动,都落到这个角落里来了。
周漾玥精心打扮过了倒是还好,顶多被比下去。可她和孙曼这种路人长相的,便立马被衬得灰头土脸,连丫鬟也不如了。
程铛再次看了眼周漾玥。周漾玥虽然抱着手臂满脸不耐烦,可不知是出于公众场合还是怎样,她竟然憋住了火,什么也没说。
这要放在之前,周漾玥早就发作了。难道是因为号码牌落在了沈菱菱手上,所以她现在把沈菱菱当成头号敌人,反而不那么针对路鹿了?
真是傻得可以,程铛扯起嘴角。
程铛等路游游挂好大衣后,迎了上去,低头欣赏地看着路游游身上的v领长裙,不由得惊叹道:“路鹿,你在哪里买的啊,真好看,一定很贵吧?”
一旁的孙曼和周漾玥本来注意力都落在路游游脸上,听她这么一开口,顿时都朝着路游游身上的裙子看去。
灯光下银色长裙宛如水光潋滟,看起来绝非之前路鹿所穿的那种实惠的普通货。
孙曼眼神晃了一下,闪过一瞬间的惊艳,但回过神来立马切了一声:“买不起牌子货就别穿呗,还穿高仿,不嫌丢人?”
路游游抬头看她:“你眼睛是钛合金鉴定仪?你怎么就知道是高仿?”
孙曼立马用“明知故问?”的眼神看向她:“住五环老居民区的人能买得起几万块的裙子?”
“先不说我住哪里,即便我住老居民区,难道就不能买贵的买好看的?”路游游无法理解这个人的思维:“还是说你自个儿买东西时,需要提供房产证才能买?不提供柜姐就将你乱棍打出去?”
孙曼被哽了一下,脸上显而易见地蹭蹭来了怒气。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什么五环老居民区?”周嘉年穿深蓝色西装,还打了领结,头发用发胶梳起,他本来长得就挺美少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看起来倒是还挺人五人六的。
他拿着一块蛋糕走过来,莫名其妙地看向路鹿,问:“你不是早就已经搬到了风华庭了吗?”
他也是在周嘉森调查到路倪资料之后才知道,路鹿那天晚上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一块儿,原来是已经搬过去了。
周嘉年这话一说,孙曼和程铛震惊地看向路游游。
周嘉年这句话每个字她们都听得懂,怎么组合在一起宛如在人头顶劈了一道。
“那里不是全市最贵的地段,你怎么会搬过去?”孙曼心里发着虚。上次见路鹿在家访资料上填写地址,她们还嘲讽路鹿打肿脸充胖子来着。
程铛也完全不信,但她抿着唇看着路游游没说话。
路游游觉得很没意思:“我住哪里还需要向你们通传一声不成?你俩太平洋的警察啊?”
孙曼道:“不是,就是关心一下——”
周嘉年也看孙曼和程铛两人烦得很,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俩一眼,“你俩谁啊,嗡嗡嗡嗡的,吵死了。我家就住那附近,我能不知道吗?你这是在质疑我?”
他从查到的资料上知道路家是中了彩票,忽然成了暴发户,才搬到那边的。
但这话他跟这俩人说他是闲得蛋疼吗,还让这两人继续编排路鹿……和路倪?
孙曼一下子脸色都白了。
周家虽然比不上宋家,但周嘉年也算家世很不错了。所以她和程铛才一直跟着周嘉年的堂妹周漾玥当跟班,无非周漾玥时不时送她们一些过季的奢侈品。
从周嘉年口里说出来的这话,她们的确没办法反驳。
但孙曼怀疑是不是因为周嘉年喜欢路鹿,所以才为路鹿睁着眼睛说瞎话。
“哥。”周漾玥瞪向周嘉年,心里窝着火,这堂哥干嘛呢,不是明明很讨厌路家吗?以前明明在学校里和路鹿都没什么交集,现在突然维护起路鹿,是不是失心疯了?
“你今天是吃了枪药了?好端端的怼我朋友?”
“喝你的红酒,别被人当枪使还蠢不自知。”周嘉年把她手里的红酒往她嘴里一灌,瞥了眼程铛。
程铛心中一个咯噔,悄悄退了两步,竭力不引人注意。
周漾玥厌恶地看了路游游一眼,还想抱怨什么,但她视线忽然落在路游游的手腕上,倏然就噤声了。
那手链的牌子她认识,五六万一条,价格倒是其次,主要是小众设计,有价无市,每条都是孤品,不可能有仿版。
路鹿住哪里能瞎掰,但手腕上的手链却是明晃晃的做不了假。
五六万对大学生而言可算是很大一笔钱了,就算是她也不会随随便便花在一条手链上。毕竟主要有钱的还是周嘉年他们家,她们家只是分一杯羹。
又有人过来攀谈,路游游敷衍了两句就打算朝着舞池中央去找人了。
就她立在这里这么一会儿,方才来找周漾玥预先邀舞的男生都排队找她去了。
周漾玥看着她,脸色很不好看,被从头到尾压了风头也就罢了,孙曼这个蠢货又哪壶不提开哪壶,非得提什么高仿房子被周嘉年上赶着打脸。一来二去几分钟连带着她也像个笑话。
她想了半天,才赶紧趁着路游游彻底离开之前,拿出了点儿谈资:“对了,曲家老爷子下周生日宴,今天给我们家送请柬了。”
孙曼和程铛,以及周围的人全都愕然,注意力登时被周漾玥给吸引过去了。
“曲家?哪个曲家?”
“就是前几个月刚回国的那个曲家?几乎全国的奢侈品线下渠道都是他们家的。”
“那种生日宴能去的人岂不是全都是非富即贵?”
提起这事儿周嘉年也觉得奇怪。
在商厦里曲家二少很明显对他和周诗雅、汪怡荷两人很厌恶。
可为什么转头曲家大少就邀请他们周家全家去生日宴?
他没说白天被曲家疯疯癫癫的二少拿剑砍那事儿,周漾玥也就不知道。
路游游也有些意外,回头看了她一眼。
周漾玥睨了路游游一眼,兀自得意,提高声音道:“那可不是,还是金色的请柬,请我们周家上上下下全都去。”
周围发出惊呼声,顿时有人围了过去,想套近乎。
路游游同情地看了周漾玥一眼,虽然不知道曲问骅要做什么,但是想来曲问骅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她转身走了。
舞会还没开始,迎面就见到邴辞也正寻找自己,他白衬衣束进黑色西装裤里,个子很高,虽然戴了张深蓝色面具,但站在人群中还是鹤立鸡群,很好认。
他一眼认出路游游,脸上不由自主挂起笑容,拨开人群朝这边走过来。
角落里许多人等待着舞会开始,但不知道为什么,距离开始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了,宋初白还迟迟没来。
他作为学生会会长,要和高价买到他的号码牌的沈菱菱跳第一支舞,作为开舞的。
沈菱菱拿着号码牌,提着裙角站在灯光中心,她穿一袭粉红鱼尾裙,今天打扮惊艳,但脸上却笑得很勉强。
她频频朝正门口看去,但陆续有男生进来,却唯独没看到宋初白的身影。
外面天色都暗下来了,路灯升起,落在别墅前一片光晕。
“啪”飞镖已经被宋初白扔没了,他最后看了眼手机,终于将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往沙发上一扔,面无表情地走到冰箱前拿了瓶矿泉水出来。
赵一昇与卫楠一个穿骚气的燕尾服,一个照常穿明黄色兜帽卫衣,已经关掉游戏机,摸了钥匙打算出门。
临走前卫楠忍不住看向他:“初哥,你真不去啊。”
那今晚多没意思啊,估计整个s大的女生都要败兴而归。
赵一昇搭着卫楠的肩膀,一边对着玄关处的落地镜往自己头上抹发胶,一边翻了翻手机,道:“网上到处都已经传开了,今晚是你和沈菱菱跳第一支舞,她买了你的号码牌,你不去她和谁跳啊?”
宋初白瞥了他一眼,拧开盖,仰头灌了一口,从兜里摸出张47号的号码牌,隔空丢给赵一昇。
赵一昇连忙松开卫楠的肩膀,双手接住,看了眼手心里的东西,“卧槽”一声,“你给我了?那可是校花啊!”
赵一昇乐了,甚至有点激动,看向卫楠:“我能和校花跳今晚的第一支舞了?!”
卫楠拍了拍他的脸:“别犯傻,即便跳了沈菱菱那心高气傲的也不会看上你。”
卫楠看着宋初白拿着矿泉水,转身像是要回房间的样子,忽然灵光一闪,道:“对了,路鹿好像也去了,我刚才在论坛上刷到她的图了!”
赵一昇把号码牌农民揣在手心里:“她不是都把号码牌高价卖了吗?还怎么去?”
“那就不知道了。”卫楠看向宋初白的背影,音量抬高了几分,道:“但刚刚看到有人po了她坐在物资部那部长——那小子叫啥来着,邴辞,对,有人po了她坐在邴辞的自行车后座笑的照片。她今晚穿银色长裙,那叫一个惊艳,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化妆。”
宋初白的背影顿住了。
过了五秒钟。
他忽然转过身来。
他皱起眉,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东西。
卫楠“咦”了一声:“初哥,你在找什么?”
宋初白抬起头,镇定道:“我好像有东西落在舞会会堂那边,得去一趟。”
卫楠抱起手臂靠在赵一昇身上,笑起来:“落了什么东西啊,我们帮你带回来不就是了嘛?”
宋初白不理他,径直朝二楼房间走去,眉眼冷淡:“我去换衣服,三分钟,你别废话,去把车子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