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其让开道路,沈缘也懒得再搭理她。
说实话,这院里的几颗老树中,真正让沈缘佩服的只有松树精一个,也就是劲节先生。
看似像个“妖奸”,为了一条凡人性命,而让同伴陷入危机之中。
实则却不然,他只是单纯的抗拒用别人的性命来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已,跟对方是人还是精怪并无关系,同时也不希望老友因此走上歪路,最后落得被天庭缉拿的下场。
不如用几百年修行,换一条问心无愧的大道。
至于院子里的其他几位,包括沈缘在内,很明显还没达到这个境界。
并且,从先前的谈话中,沈缘也是发现了一个事情,这位劲节先生还是有点能力的。
对方正直而不迂腐,连唬带骗,最后再提出计策,轻轻松松就镇住了众多精怪。
从中可以看出,松树精走的是教化之道。
教化稚童,也教化精怪,引其走向光明磊落之道。
包括先前出言让小乞儿再考虑考虑的也是松树精,说明他之所以看着竹子精将小乞儿带过来,并非贪生怕死,只是舍不得几位老友的性命,不知该如何阻止罢了。
沈缘扪心自问,换作自己来选择,一时半会儿间也拿不出个答案。
因此,他愿意相信对方一次,相信对方能管好这几颗老树和那个花痴。
顺便借此机会,帮其坐实斩妖台天兵强悍的谎言,用以震慑这群树精。
也正是打着这个主意,沈缘才会散去变化之法,显出这身银甲来。
劲节这样的精怪很少见,对凡人而言,它活着远远比死了的作用更大。
听着门外风声越来越大,沈缘的眼神也是逐渐泛寒。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他也正好见识一下,松树精口中有着通天本事的存在,到底是个怎样的妖孽。
“……”
几颗老树看着书生突然就变成了天兵,心中畏惧之余也不免生出几分激动。
没想到天庭竟是一直盯着荆棘岭的,甚至都已经派遣了天兵降临,幸好他们听了劲节先生的劝告,在最后关头有所悔改,不然可就要尝尝斩妖刀的滋味了。
虽说这青年并没有尖牙利嘴,也完全谈不上青面獠牙,甚至比刚才的书生还要好看许多,但那身甲胄却是实打实的。
据劲节先生所言,这斩妖台天君连妖帝都敢砍,更何况别的妖物。
今日算是有救了!
“……”
众多精怪之中,唯有松树精脸色有些古怪。
他心中清楚,刚刚自己所说的那些事情都是胡编乱造的,斩妖台天兵其实根本比不上正式的天军,大多都是些化神境修士,比起自己等人也强不到哪里去。
念及此处,他赶忙追过去:“天君可否移步一叙。”
“嗯?”沈缘楞了一下,看着他凝重的表情,想了想,还是跟着对方进了屋内。
没想到刚刚进屋,便看见这位劲节先生满脸苦涩的鞠了个躬,同时用极低的声音道:“刚才小老儿都是胡说八道,还请天君不要介意。”
沈缘摇摇头:“无妨。”
说是胡说八道,其实也不全是,里面还是有些真东西的。
见沈缘满不在意的样子,劲节先生脸上的苦涩又深了几分,悄悄道:“天君有所不知,那妖物非同小可,即便在妖帅中也属于顶尖,寻常修士绝非它的对手。”
说话的同时,这松树精也在观察青年的神色。
果不其然,在听到妖物的境界后,沈缘的动作明显停滞了瞬间,紧跟着脸上也是出现了些许复杂。
见此状,松树精暗自叹了口气。
沈缘很快收拢了心神,沉默盯着面前的松树精。
真有你的啊!
一个第三境的妖帅,有通天的本事!
它找得到南天门往哪边开吗?!
沈缘真的很想问问对方,这夸张的修辞手法到底是跟谁学的,不吹牛是会死人吗。
怪不得敢在孙猴子面前冒充土地爷,合着这习惯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经养出来了。
在捕捉到沈缘眼中的不满后,劲节先生赶忙解释道:“天君莫怒,小老儿已经想好了对策,您手中的斩妖刀锋利无比,只需坐镇院中,不用亲自出面,我们几个精怪自然底气大增,可以借着地势之利与那妖怪缠斗。”
“您抓住机会,斩出那要命的一刀!”
听着这个“完美”的计策,沈缘没忍住发出一道叹息。
他觉得以后再遇到妖怪,还是一刀斩死算了,管他好妖坏妖,至少不会搞得这么头疼。
今晚就不该来荆棘岭,直接在书院门口把事情解决了,还能找个地方睡一觉。
懒得再多言,沈缘直接放出了十万缕仙气,面无表情的盯着小老头。
“嘶,这岭上的杏花怎么突然芬芳了许多。”
感受到周遭的变化,松树精紧张的左顾右盼,最后把目光投向青年,惊喜道:“莫非是天君在施展什么法术,可以促使杏花绽放,可是恕小老儿愚笨,这样有什么用呢?”
沈缘张张嘴,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精怪不知仙气是何物。
想到这是几颗老树,根本离不远荆棘岭,心中这才释然。
他现在颇有种显摆给瞎子看的颓败感。
“算了。”
沉默片刻,沈缘觉得这计划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这几个树精够弱,比起自己出面,或许更容易打探到妖物的老窝在哪里。
若是真因为一个妖帅浪费这么多时间,岂不是要把人气死。
想着,他淡淡道:“随你吧,等会儿记得帮我问下那妖怪的来路。”
“这又是为何?”松树精以前虽然也远远的见过天兵,听说过一些传闻,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交谈,心中满满都是好奇。
“没什么,个人习惯。”沈缘伸手指了指门口。
松树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拱手告辞。
先以花香遮掩腥臭,再问清楚来历和名号,这应该是刀下不斩无名之辈的意思。
原来除妖还有这么多讲究,真不愧是天君!
等到劲节离开房间,沈缘这才转身朝那小乞儿看去,倒也奇怪,这机灵的小子好像已经很久没发出过声音了。
一看不打紧。
只见小乞儿蹲在墙角,双目呆滞,竟是失了魂一般。
沈缘几步走过去,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