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已是初春。
宁辰从睡梦中醒来,上午的阳光从暖黄色的窗帘透过,洒在他的脸上。
他摇了摇头,眯了眯眼睛,环顾下四周。
眼中刚醒来的茫然,立刻就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家还是那个家,宁辰却早已不是那个宁辰。
他从床上下来,舒展了下身体,便就走入洗手间洗漱。
他用的冷水洗澡。一边洗一边刷牙。
冰冷的水打在他的脸上身体上,他闭着眼睛,眉头轻皱,显得心事颇重。
洗漱完毕,宁辰擦擦身子,又随意的用毛巾擦了下那一头寸发,眼角下微微有些泛青。
换上里外的衣服,宁辰站在自己的卧室里,神情越发的复杂,眼神泛空。
他终究还或是宁辰。
他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下自己的卧室,最后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门外就是客厅,一名中年男子已经坐在那里,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吃着早餐。
宁辰瞥了一眼边上的时钟,上午九点半不到。
今天的早餐,吃的还真够早的。昨晚的运动量稍微大了点。
“小辰起来了?过来吃早餐。”中年男人抬头便就看见了宁辰,对他招手说道。
拿上一块切好的面包,抹上点肉酱,喝了口豆浆,中年男人又低头看向报纸。
宁辰沉默不语,就如同往常一样,沉默着走到桌边,坐下吃起早餐。
宁辰吃得很快,三分钟不到,他便消灭了三块面包片,一个鸡蛋,一杯牛奶。
他擦擦嘴,却是没有忍住,神色复杂的看了对面男人一眼。
“爸,我上学校去了。”
男人挥挥手,表示知道了,依旧在那慢腾腾的看着报纸。——那些个抹好肉酱的面包,一个未动,全进了宁辰的肚子。
宁辰的心中莫名有些酸涩,却还是从房间拿了书包,出门。
今天是他生日。
准确的说,今天应该是他三十五岁生日。
可如今的他才十六。
走出家门,宁辰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门外车水马龙,繁华却又井然有序。一切仿如常。
宁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皮肤细腻泛白,一看就是不经常劳作的温室花朵。
六年前的一场车祸,导致母亲的离去。——让宁辰的父亲对他近乎溺爱,若非宁辰父子本性清冷,表现出的溺爱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想必现在的他又是另一种形象。
何况此时他是他、他非他。
宁辰仰望天空,对着那耀目的阳光眯了眯眼,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如此,可行?
低头,神色如常,宁辰不紧不慢的走向学校。——学校距离宁辰家也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今天应该是回校日,上午无课,下午一点有一节选修。
要是没有记错,今天就会看到那个人……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就像是被电击,虽然转瞬即逝,却又清清楚楚。
宁辰愣了愣,神色依然,只是不免眼神暗了暗——是了,到底是不一样了……
哪怕从小的经历,家庭情况,亲人环境,甚至脑海中的记忆全都一模一样,可,到底还是不同了。甚至这个世界,也与那边完全不一样。
学校显然还没有从休息日中恢复过来,显得冷冷清清。
大部分的学生估计晚上或是明天才会回来,那几门选修课基本没什么人去。除非一早就决定好了未来大学的方向。
宁辰显然早就给自己定下了未来,可是现在……
貌似已经没有必要了。
可惜那选修课宁辰已经报了名,即使不是现在的他报的名。
所以即使已经觉得无趣,宁辰还是要去。——何况,就算只是因为以后那些事情,这课无论如何还是得去上的。
宁辰选修的是素描。
宁辰曾经的职业与艺术完全不搭界,可是素描依旧非常有用。
当宁辰走到教室门口,那名看上去邋里邋遢的大叔,已经拿上一把椅子坐在讲台的位置,手里拿本书,倒是不知道看的是什么。
大叔抬头看了宁辰一眼,对宁辰点点头,示意宁辰快点进教室。
这姿态,这意思,估计就是让学生纯粹自习,自己画自己的。——貌似这是美术系的常态。
宁辰看了大叔一眼,心情难得的稍稍变好,那大叔与记忆中一样的邋遢、不修边幅——大概要到一年以后,因为某个事件,众师生才发现去掉了邋遢的大叔,原来男神在身边。
素描教室的前半部是课桌,后半部是画室,而且很特意的用玻璃门给隔开。
课桌部分整整齐齐,玻璃门后面的画室乱七八糟。
真的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宁辰心情变好,他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就如同记忆中一样。
然后习惯性的看向窗外。
素描教室在二楼。
下楼就是大操场,斜对面就是学校大门。
做为一个综合性的,却只有高中部的学校,面积不算大,大操场不过一圈200米的样子,所以宁阳一眼就能看到校大门。
然后他就看见校门口站着的那个人。
一个身材修长、长发披肩,看上去异常熟悉的……男人。
宁辰眼神收缩,刹那之间,他的瞳孔几乎缩微成了一个点。
那个男人的脸清清楚楚的出现在宁辰的眼中——脸若刀削、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薄如蝉,眉宇间一道血红血红的红色竖痕。
宁辰心神震动。
该死!!!!
怎么会是他?!!!
怎么可以是他!!!!
怎么可能又是他?!!!!
宁辰神色中的淡然不见,只剩下愕然。应该来的还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
上辈子的死——宁辰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个罪魁祸首居然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他眼前。
默若霄!
血能教主默若霄!!
国际头号通缉犯、邪教血能教主、催眠大师、恐怖分子中的恐怖分子——默若霄!!!
国术已到中庸巅峰,直觉之道犹如井中倒月,诡变莫测,十米之内几无人可伤!!
宁辰突的打了个寒战。
那场血祭他终究是成功了??
那自己又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
顺带沾光?
可是自己百分百可以确定,那时的默若霄应该已经被自己给解决了,一枪射入心脏断无活命的道理……除非……
那家伙的心脏是在右边???
宁辰皱眉。
这真是个狗血的理由。
然后起身从教室的后门走了出去。
上面的邋遢大叔不以为意,坐那继续看着他的书。
毕竟只是选修课,真正愿意学下去的还真没几个。只要完成作业,他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当然,没准他看书太入神,根本没发现。
刚下了楼梯,宁辰便就看见了默若霄。显然,刚才宁辰看到他时,他也看见了宁辰。
默若霄轻笑,宁辰面无表情。
“你笑得一点都不好看。”宁辰看着眼前的近乎妖孽般的男子,冷冷的说道。
“果然是你。”默若霄嘴角的笑意不见,面上森然,——谁也不会对曾经杀死自己的人笑容常在,即使差那么一点。
二人沉默。
若不是学校此时没什么人,光凭默若霄那妖孽般的相貌、修长高大的身高,恐怕就得被各种各样的花痴、痴汉围观个里三层外三层。
对比默若霄,宁辰显然要正常得多得多。
普通的身高,普通的相貌。再怎么从外表看,宁辰也只是个普通人。
若不是双目有神、皮肤稍白、气质清冷,这样的宁辰也不过是泯然众人而以。
可就是这样的宁辰,站在那里的气场,偏偏就能与默若霄分庭而抗。
若说默若霄是妖孽的、张扬的、魅惑的,那宁辰就是安静的、冷冽的、漠然的。
不同的气质,却同样的给人以非是凡人之感。
只是默若霄一眼就能看出,而宁辰却只有对比之时,才能看出。
一个是烈日骄阳,一个却是天池镜湖。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你呢。”默若霄的语气平静,没有什么起伏,就好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对你没兴趣。”宁辰语气淡然,说出的话也丝毫听不出任何情绪。
旁人看来很是玩笑的两句话,二人却已经经过了一次交锋。
“你始终这么无趣,——不过,来这世间应该只剩下你我。”默若霄的声音千转万回,原先没有起伏的语调,却变得让常人无法承受的——牵肠挂肚。
“……很吵。”宁辰轻轻揉了揉指尖,又是一阵被电击过后的刺痛,虽然痛,却很有效。不动如常。
被宁辰无视的默若霄用指尖揉了揉眉间,“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是你?”声音再次的恢复到无起伏状态。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宁辰看向前方,有人正往教室这边来。
默若霄转身就走,走前却又伸手打了个响指。
那响指默然无声,却似是勾魂夺魄,直引得宁辰就要跟上。
只是宁辰身体刚刚微动,又是一道电击。
宁辰瞬间就清醒过来。
对于宁辰的反应,默若霄自是清清楚楚,反倒是放下心了。若是宁辰一点反应也没有,那这次的见面,对于默若霄来说就是一次失败。
默若霄走出50米后,宁辰这才慢慢跟上。这妖孽的音攻太为鬼魅不可测度,虽然宁辰并不畏惧,但显然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