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一直抬眸看着那人,似乎是在判断她是否在撒谎,可商瑶的面色严肃,脸色真诚,就要眼睛也直直地瞪着那人,看了片刻后,谢衡蓦然一笑:“你这般年纪就能有这样的见识和豁朗,倒是让我不觉对你的经历产生疑问。”说完话后那人又走到了椅子上坐下看着她。
商瑶定眼看着那人,脸上的笑意微微退却,渐渐转上了一层凝重,她眯起眼睛看着那人:“老帅,您已经调查过我了,至于我的经历和我的过往,相必那些传话的人都已经向您介绍过……”商瑶的话音戛然而止,随即又换上笑脸看着那人道:“我相信,如果是我来做少帅的内人的话,他应该可以减轻不少麻烦。”她说得轻缓,一张脸上堆砌着笑意,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那人的高兴。
谢衡仍旧在审视着那人,揣度着她话里的意思。
这场对峙,一开始就是自己霸占着上风,所以他觉得驾轻就熟,轻车熟路,顺理成章。
可现在看来,情况却急转直下,眼前这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小妮子不仅没有因为病态而变得娇滴滴,反而给人以病态阴毒的感觉。随口说出的一句话都让人感觉到了从她心底散发出的自信和高傲。
这样的性子,和谢盈如出一辙。但是眼前的这位要更棘手些,她看似貌美,张扬而放纵,做事都有自己的一个性子,可那些只是表面形式,她总是很擅长用自己外在的东西掩盖住自己内心的想法自己聪颖。这样懂得隐藏锋芒的人和谢盈绝对不是一个路子的。
谢盈是山间奔流的瀑布,永远不会干涸,永远都有高傲和贵气从那人身体里散发出来,而且谢盈这条瀑布没有规律可言,随时爆发自己的小性子;而商瑶则像是东北天气里一条上冻的河,偶尔会有涓涓细流从上游流淌下来,当然那样的水流不成气候,总会让人忽觉这条河流的原始性能。可一旦河流解冻,冰霜化解,涓涓细流的源头便会似洪水猛兽一样让你彻底颠覆对其的看法。人们往往会因为表象而忽略一个人的才华和城府。
谢衡敛眉,一双方正的脸上满是坦然和气定神闲。
商瑶亦悠闲地坐在病床上看着那人,背上的细汗没再有,那人骨子里的底气和自信又焕然新生了。
谢衡着实被那人的气度给惊艳到了,虽然面上仍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但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两人沉默对峙了多久,病房里的宁静就持续了多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
商瑶恍惚觉得时间仿佛被冻住了一样,如果不是自己还能眨眼呼吸,自己捕捉到了坐着的那人还能眨眼呼吸,她真要相信,这里的时空是否又要凝固了。
半晌,坐在一旁的谢衡忽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似是憋闷了很久一般,商瑶警惕性地坐直腰板,绷了绷嘴角看着那人。
后者站起身,转向她,商瑶亦面对着那人,谢衡微微抬眸,待看清那人的脸色后略加思索后缓声道:“你的确是让人出乎意料的姑娘。”说着又低头胡乱看了眼别处才又把视线转移到那人身上:“我希望,这次,是我最后一次想动拆散你和老五的心思。”那人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那人索性嗯嗯啊啊啊说出了口,目光也不看向商瑶,而是略带挑衅地看向了那人的上方。
可无论那人如何高傲,盛气凌人,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个人是妥协了,而他闭眼不看自己,甚至懒得说自己的同意时,都是那人傲娇的点。
虽然他说得含混不清,甚至到最后话都彻底卡在了嗓子眼里,商瑶都清楚了那人的意思。
商瑶听了那人的话,先是面色僵持了片刻,然后才对着那人满脸笑意,欣喜道:“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片苦心的。”她说得轻巧灵动,眼睛睁得远远的,看起来活泼又轻盈。
谢衡看着那人的样子淡淡笑了下,心情忽地变得舒爽了起来,之前的阴霾沉重之气散尽,整个人变得轻松了起来。
她笑了会便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疑惑地看向那人,双眼直鼓鼓地瞪向他道:“那个,老帅,我还有一个问题。”她说得支支吾吾,就连语气也变得没底气起来。
后者转身看向她,后者佝偻着身子,活像一个病鸡,他微微沉眉:“什么事?”
商瑶一脸踌躇不定地看着那人:“你到底有没有派人要我的命啊。”她在说着话时整个人是呈龟缩状态的,与之前的自信果敢截然不同,甚至身子都没敢往前倾。
谢衡听完后脸色一沉,尤其是在看到商瑶萎缩着的身子时整个人瞬间变得愠怒起来,脸色变得阴沉不说,大有后悔之意。
他冲着那人冷冷道:“这事我说不定,你认为我有,那我便有,你要认定我没有,那我必然是没有。”他说得含糊其辞,甚至说完话时整个人都保持着一种神秘的状态。
商瑶听得神乎其神,头也被那人弄得晕头转向,她索性不想了,对着那人微微眯眼,一脸憨笑道:“算了算了,这事过去了,我就不追究了,老帅也别追究了。”
谢衡瞥了她一眼。她这话看似说得含糊对付,实则是在向自己无形示弱,示好,看似是说自己不追究,不针对了,实则后面的话才是重点,是向自己表明她对自己的看法,如果自己能别再招惹她,别再试探她,那她也会安分守己,两人就会相安无事。
他一副冥思苦想样,商瑶看着那人只觉得疑惑,又对着那人试探性地问了句:“老帅可还有什么事吗?”
后者被那人打断了思路,看了那人一会儿后又低头,似是喃喃自语地说了句,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对着商瑶回复到:“没事了。”
商瑶这才觉得放心了些,对着那人礼貌性地笑了笑。
谢衡回头,走到门前。
商瑶看着那人的动作。
病房门从里面被打开,谢继辞率先从椅子上起身走过来,双双和何陵跟在那人身后站着。
商瑶透过那人的背影看到几人,她忽地觉得心里一阵暖流淌过。
谢继辞站在那人身前,眼睛直直往商瑶这边看来。
谢衡瞥了那人一眼,又转身看向了商瑶,对着那人道:“看来你人缘不错。”他只这么说了句后便提脚让开了,商瑶对着那人的背影堆砌起满脸的笑意。
谢继辞与那人擦肩而过,后者一脸欣慰地看向了那人的侧脸,对子那人淡淡道:“你找的人不错,不会被人欺负,也不会平白无故欺负别人。”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走开了,话里的语气人畜无害,甚至有赞同谢继辞的意思。
谢继辞在门口站了片刻,直等那人从双双和何陵眼前走过去了才转身看向那人说了句:“爸,谢谢。”
后者脚步顿了顿,然后又提脚往外面走了过去。
双双和何陵见那人走远了后才敢向病房里走进来。
谢继辞站在商瑶病床前,整个人站的远远的,脸上的表情严肃凝重,没有丝毫轻松和愉悦,就连眉头也微微皱着,整个人给人一种说不出口的凝重和严肃。
商瑶看着那人的脸色,眼底微微露出一阵恐惧,就连平时和那人说笑的气性都没有了,转而变得端庄严肃。
商瑶看着那人,双双连忙佝偻着腰走到那人身前,神情轻松愉快,还对着商瑶笑了笑。
谢继辞看着那人,目色凝重,半晌没有说话。
双双在替商瑶拢被子时微微挡住了那人的视线,商瑶看着那人的脸小声问了句:“他怎么了?”
后者先是没有会意,然后才听懂了商瑶的话,因着那人是背对着谢继辞的,所以双双可以自由对着那人说话。
商瑶看着那人的脸,双双夸张地对着那人说到:“不知道,一直在病房外面等着,也没有说休息的话,也没有说要怎么。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两人相视而笑,商瑶一脸苦笑样看着那人,谢继辞捕捉到那人的神情。
何陵一直跟在那人身后,谢继辞不语,转身对着何陵点了下头。
后者立刻会意,商瑶也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只看到何陵走过来便看着双双:“我们出去一下。”
双双抬眸看着那人,露出大块眼白,商瑶看了眼那人,余光瞥见那人仍旧黑着脸看着自己。下意识低下了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双手不停地在打转转,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减轻心里的压力。
双双被那人喊着起身,谢继辞一直看着那人,等那人起身后商瑶忽地抬头看向双双,一脸苦苦哀求样对着那人可怜巴巴道:“双双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
两人顿住,何陵站在那人身侧,一脸为难地看向商瑶。
谢继辞定睛看着那人,缓步走到那人病床前:“因为我有话和你说。”那人面色凝重,眼睛幽深又深邃,没有丝毫光亮,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那人,让人看得后背直发凉。
商瑶没再吭声,双双看了一眼冷着脸的谢继辞,只好提脚跟上何陵的步子。
两人从进来到现在又要出去,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商瑶忽然觉得谢家的这两父子情绪太过一样,让人太过难以捉摸。
待两人一前一后走开后,商瑶一脸心虚地往背后的垫子上靠了靠,整个人显得没有底气,脸色也没有刚刚好看,就连一向飞扬的眉头也微微耷拉了下来。
谢继辞一步一步走上前,步子轻缓走到那人病床前,修长的手指从裤兜里抄出来,虚虚地扶在商瑶病床前的扶栏上。
商瑶看着那人的脸色,后者却一直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她越是要看清那人就越是低垂着眉眼,让人琢磨不清。
看了几眼后谢继辞仍旧视线放在不停走动着的手指上,商瑶没有他的性子,直对那人就没有耐性地问了句:“你到底要说什么嘛?”她语气极其不耐烦,整个人也显得焦躁易怒,脸上没有好样子。
谢继辞微微抬眸看着那人的脸色,商瑶看着那人的焦躁的神情微微低沉了些,整个人显得乖觉又猥琐。
谢继辞眸色深沉,整个人看上去阴沉暴戾,像是岩石上蛰伏的毒蛇在向自己的猎物吐着那带着魅惑性质的信子一样,整个过程看起来邪魅又阴郁。
商瑶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那人,眼神不带眨动一下的,似是被那人震慑住了一般。
片刻后,那人似是憋不住了一样,微微清了清嗓子,轻慢地对着那人说了句:“你是怎么说服我爸,老帅的?”他的话带着严重的质问和质疑语气,让人听来很不舒服,商瑶看着那人,脸色微微变得严肃起来。
商瑶本以为说服了老帅就什么都好办了,没想到还有个谢继辞横在这里,可她着实想不通,之前那人一个劲地要和自己在一起,大有要和整个家族反目一样的气焰,而且自己还一度那么信任那人,甚至已经到了痴心的地步。
怎么,知道了自己的想法,现在他又要来倒打自己一耙吗。
商瑶彻底冷了脸,也不顾那人的意思,直接开口就对那人问了句:“你什么意思?之前一副非我不娶的模样,这下你爸爸被我说动了,怎么,你又想反悔了,还这么质问我,谢继辞,你不要以为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你转的,世界不是没有你不行的,我纪娇娇也是有皮有脸的人的,你不要以为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也是个有脾气的人的。”她说得滔滔不绝,义愤填膺,整个人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商瑶这幅谁也不好惹的阵仗着实吓到了那人,谢继辞一副打量样看着那人。
后者直接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幽幽开口道:“娇娇,你这样,让我真是头疼啊,不然,换你讨好我,这样我还觉得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