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庆闪亮的眼睛,潘启玉微微摇头:“社会化抚养是反人性的,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羁绊是生物本能,人之本性,更是传统文化之根,以极端手段切断这种亲子之间的联系,九成九的父母都不会同意。
况且若是在全社会都实行这样的政策,无论从执行层面还是监督层面,都是一件极其复杂且困难的事情。
一众顶级世家对贪腐问题的打击力度那么大,还是有冬津县老城区的存在,这种事若是落在一群白纸般的孩子身上,更是后患无穷。”
“人类的适应性远远超乎了你的想象,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已经习惯了自己养育子女的父母们或许觉得社会化抚养荒谬至极,可在我们的世界里,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同样的,在我们看来,你们这种由父母自行抚养子女的方式才荒唐可笑,贻害无穷。”白庆的笑容里再次带上了一抹讥嘲。
“如果对人类足够了解,你们应当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合格的父母,可以凭着自己优秀的道德品质不断影响自己如白纸一般的孩子,将其顺利的抚养长大。
在很多时候,家庭的暴力与破碎,夫妻之间的龃龉,父母待人接物时的种种不当言行都在不断影响着孩子,甚至会在孩子幼小的心灵深处刻下难以磨灭的创伤,带来一生都无法洗去的阴霾。
现如今更多的年轻父母迫于生活的压力,为了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物质生活,主动放弃了与孩子共同成长的机会,将孩子送去了家中长辈那里,自己则忙着与旁人竞争,换取更多养育子女的钱财。
可他们并不知道,物质生活只是养育孩子的基础,幼年时期的人格塑造,以及青少年时期三观的逐渐形成,才是决定孩子们一生幸福的关键。
大多数年轻夫妻初为人父人母,本就毫无经验,有些甚至连自己的人格与三观都不够完善,自然无法与我们世界里那些通过重重筛选与考核,拥有着细心、耐心、爱心以及相关专业知识的老师们相比。”
说到此处,白庆的眸中涌起了一片暖意:“三岁前,我们都是由抚养老师一对一照顾,不但能接受最科学最细致的抚养,每天还会与同龄孩子一起玩专为婴幼儿定制的益智游戏,更有心理学专家对我们进行性格评估与分析。
三岁后,根据智力与性格的不同,启蒙园会给我们分配最适合的启蒙老师,启蒙园里也有不少抚养老师照顾我们的生活,启蒙老师则开始带领我们探索这个世界。
每位启蒙老师会带6-10个学生,因为学生们的智力发育速度不同,在我们满六周岁后,便会陆续有同学离开启蒙老师进入学校开始学习,智力发育相对迟缓的同学可能直到九岁才会离开启蒙老师,正式进入学校。
当然,偶尔也会有同学一直跟了启蒙老师许多年,十几岁直接跳过学校进入研究所的,这种都是我们那里的天才,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白庆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不自觉的浮起了一片笑意:“我的一位同学,便是这样的天才。
三岁那年,当我们初次告别抚养老师,进入启蒙园时,大家都哭了鼻子,不停的念叨着自己的抚养老师,唯独那位同学,始终一言不发,眼神空洞的看着远处。
我在七岁的时候方才离开启蒙园进入学校,在与他同窗学习的四年里,我听到他说过的话一共也不超过十句,他的眼神永远空洞,从未回应过我们的任何交谈或邀请。
我和其他同学都以为他智力有缺陷,可启蒙老师却从未放弃过他,在我们其他人都离开启蒙老师进入学校后,启蒙老师仍旧日复一日的带着他感受世界,探索世界。
如今,这位同已经进入了我们那边的数学研究所,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解决了两个极其复杂的数学难题,成为了数学界里惊才绝艳的人物。
若他生在了你们的世界,恐怕幼年时期就已夭折,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估计也只是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痴傻废人而已。”
谷/span听着白庆的讲述,苏梓昕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潘启玉轻轻捏了捏苏梓昕的手,看向白庆的笑容却更淡了些:“就人类社会的复杂程度而言,任何一种社会制度都不可能是完美无瑕的。
你方才讲的这些事例,都是在拿你们世界的光明面和我们这世界的阴暗面相比,你们世界的阴暗面未必能比我们好到哪里。”
白庆眨了眨眼,笑容愈发灿烂:“既然怀疑,何不随我去看看?”
“你们的胆子很大啊。”潘启玉微微眯眼,“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就不怕这请君入瓮之局最终变成引狼入室吗?”
“我们之所以要请你们去做客,是为了让你们亲眼看看我们的世界,继而认同我们的理念,甘愿成为我们的同道,而非以武力相胁。”白庆一片坦然的神色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对此,我们很有自信。”
一番问答过后,潘启玉如今对白庆描述的那个理想世界也提起了兴趣,见苏梓昕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倒也不再觉得与天平牵扯是个麻烦,遂点头笑道:“好,那我们就去看看。”
“这次邀请不只针对你们二位,其他几位,我们同样欢迎。”白庆顿了顿,补充道:“包括那位苦主。”
苦主二字,说的自然是先被天平诈骗,后又被众人蒙在鼓里的马怀龙。
……
清晨的东海岸空气格外的好。
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反射着细碎晶莹的波光,纷纷扬扬的飘入了乐岛仙居农家院的客房里。
客房的窗子被缓缓推开,眼底微青的马怀龙站在窗前,面对着咸湿微凉的海风深深吸了口气。
昨夜,马怀龙一直都没能入睡。
前半夜是在郁闷女神去了潘启玉的房间,后半夜则是在想着如何在今天的海钓里扳回一局。
海钓是一项奢侈的娱乐活动,更伴随着不小的风险,若是在海上遇到了些风浪,从未经历过海钓的潘启玉必然会大惊小怪,土包子一般失了颜面。
若自己自始至终都能从容淡定,一定能获得女神的青眼。
几个呼吸过后,清新的空气彻底洗去了马怀龙心中的郁气,他拨通了白庆的电话,低声道:“白兄,今天的海钓,我们想玩的刺激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