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道主司掌生死戒律,孤云策替岺峮突破生死界限估计是刺到了这位道主的自尊心,竟让她耿耿于怀到今天。
当年专攻这方面的花神都没能做到的事却让孤云策做到了,纵然后来发愤图强使劲钻研,于此道上巅峰造极也始终甩不掉这个污点。
即便她想要再造个神出来一雪前耻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岺峮的前身是鸾鸟,鸾为凤属,虽无不死属性但神魂到底坚韧潜力非凡。最近没听说出什么大乱子,她能到哪里去弄第二个岺峮?
顶多是什么死去的妖兽魂魄罢了。
明霄却没想到花神的路子比他想得更野,陆生雪连妖兽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死去的凡人。
钟离朝这不懂欣赏还要说丧气话的混蛋骂:“滚滚滚,你懂个屁。”
修道在心,陆生雪现在又套着她的神身,心性到了未必没有机会得证大道。
枯荣神身可比昆仑山石要强。
年纪尚小可塑性就很高,况且由道主亲自去教,就算失败了成不了神也出不了什么大茬子……吧?
这孩子心性坚韧又至纯善,虽然有些小脾气,但这才有趣,所有神都冷冰冰的有什么意思,棺材板聚会也没那么冻的。
明霄又说:“虽然你样样不如孤云策,不过至少有一样他永远也比不上你。”
若非凤凰不怕烫,钟离真想把煮沸的茶壶塞进他嘴里,“我不想知道。”
明霄偏要说:“说不说大家都知道花神的脸皮天下第一厚。”
被品头论足时一直安安静静的陆生雪沏好茶后插嘴道:“您也不差。”
明霄奇道:“哟呵你还会说话呢?”
钟离接过陆生雪递过来的茶盏,那杯茶已经由法术降温到合宜入口的程度,“人家刚刚不也开口了,你是聋子吗?”
陆生雪倒是好脾气地给明霄也倒了一杯。
凤凰接过去后说:“我跟他聊天你嚷什么,哪儿都有你。”
钟离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后道:“我的地盘我的人,明霄我劝你做凤不要太嚣张,笑多了就很容易变成哭。”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噗……”这句话音刚落,明霄方含进一口茶水就忍不住喷出来,这茶居然是一股子酸苦味儿。
幸好钟离速度快,陆生雪又早有防备,他们才没被这突然发癫的凤凰喷一身。
钟离皱眉问:“你干嘛?”
明霄望着面不改色的钟离大为震撼,能淡然喝下这种东西不愧是吃屎都很开心的木系。
他倒是没想过陆生雪看起来清风明月又小小一只会对自己耍手段,便以为是钟离突然变了口味爱上了喝马尿。
神嘛……总会在某一段时间就开始发神经。
凤凰吐着舌头说:“怪不得岺峮最近不爱跟你玩儿,你这口味越来越重了。”
岺峮纵然变成了块石头也依旧喜好搜罗三界美食,让他来花神这儿吃苦那娇娇宝肯定是不愿意的。
钟离困惑地盯着自己杯子里的东西,茶叶清香又带着一两丝回甘,不是挺好喝的么。
明霄又犯什么病……等等。
钟离将视线转到陆生雪身上,对方无辜地回视她。
是你动了手脚吧,肯定是你。
小东西还挺记仇。
花神开始替陆生雪转移重点,对明霄道:“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就快滚。”
免得这家伙待会儿回过了神找陆生雪麻烦又把她房子给烧起来。
明霄本来还想在这儿蹭吃蹭喝,经历这番味蕾刺激后顿时歇去心思,“那我走了哈,有乐子记得喊。”
花神最近教书育人清心寡欲得很,哪有兴致跟他出门去嫖,“赶紧走赶紧走,你跟苌濋找乐子去。”
她就不信孤云策能做到的事她会做不到。
明霄撇撇嘴,化出凤凰原身朝谷外飞去,金红流火之中尽是浓郁的魔气。
院中又只剩下她跟陆生雪,钟离放下茶杯翻到陆生雪腿上坐着,揪起他的脸就开始搓,“明明挺好的,明霄是不是喝酒把眼睛喝瞎了啊?”
都一起住了这么久,陆生雪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随便有点亲密接触就浑身僵硬的自己了,或许不要脸这种事情是会传染的,他被钟离教了这么久也得到几分真传,“你刚刚说我是你徒弟?”
钟离此时却又不认了,“随口糊弄他的呗,不然说你是我的暖床小宝贝吗?”
就算说过是徒弟,明霄的第一反应也是她在搞师徒**。
陆生雪没再纠结名分的事,“那只凤凰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魔气?”
能以凤凰这种神瑞之身堕入魔道,他也算是一朵稀世奇葩,别的凤凰就算泣血而死都未必能做到这种事。
钟离说:“他堕魔很久了啊。我跟你讲哈,什么事最好都别太认真了,否则难过的只会是你自己。”
陆生雪被她搓着脸,吐字有些不清晰,“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较真的性格。”
“陆生雪。”钟离突然笑得很开心,“人是会变的,神也一样。他不是一出生就像现在这样荒唐。”
他们雕琢岁月,也在时光的洪流中被打磨形状,一点一点变成如今的模样。
沧海几番化桑田,桑田又几番变沧海。
万物皆求长生久视,熟不知长生是诅咒,也是折磨。
前段时间她刚与司鸿吵过一架,枯荣道主已经预感到继续放任魔道猖狂下去必将再起大劫,那位至高的神灵却无动于衷。
花神说:“你到底还想借魔道除掉谁?死的已经够多了,如今三界之内没有任何存在胆敢忤逆你,赶紧收手吧。”
白衣白发的神祗不语,他端坐于高位之上,苍茫的眼中无悲无喜。
风雨雷电,山海星辰,世间万物皆由阴阳而生。
万物是他,可他又是谁?
花神气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司鸿会变成现在这样,“你觉得不说话就有用吗?大不了我也跟歧瞳一样弃道而去,便当从来没有遇见你。”
良久之后,那至高的神祗才说:“枯荣,你心有尘秽。”
司鸿看向竫,眸中却没有花神的身影,里面唯有一片荒原般的寂静。
这就是她爱慕追随了无数岁月的神祗。
不知从何时起,他只叫她枯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