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嘲讽在场的云山众是外门弟子，连云山令都不理，这话说得不客气极了，已然是在言语上替楚常清理完了门户。
“不对。”谢奕皱眉道，“我们刚出发，养尸人就去攻打云山了？”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时间上的问题，加之养尸人与静女姬素来交好……这莫非是他们联手下的圈套么？
静女姬拍了拍凌秀的肩膀，示意她别这么紧张，“别对不对的了，现在是云山先生要你们撤回去，这些人是愿意听你的话呢？还是愿意听楚常的话？”
这事没得选，二皇子虽然是个不错的人，但他们现在说到底只是同门，而非君臣，良禽择木而栖，就算入世，也未必就认定了要奉其为主。
蒋洵焉愤然道：“今日之事，蒋某来日必当报还。”
他是想入世，却并不想临走前被逐出师门。自愿入世后名义上仍为云山弟子，只是不能将麻烦带回云山，被逐出师门却是就此成为弃徒……更何况书院如今危在旦夕。
钟离笑得猖狂，“行啊，我等着。”
放狠话谁不会，能不能做到才是关键。
有本事蒋洵焉也来打断她的脊椎骨啊。
说到底这一次鬼姬实属无辜，人家好好地在自个儿家设宴呢，突然冲进来一群人准备大肆破坏，若依钟离往常的脾气，此事定然不能善了，可如今云山急召，她却是不得不放人。
这一道云山令与其说帮的是静女鬼姬，不如说是保下了聚鬼盆内外几千人数的云山弟子。
钟离若真要鱼死网破，他们决计是活不成的。
但静女姬不能此刻去打楚常的脸，只能任由他们就此离开。
养尸人到底想做什么……总不会是提前得了消息想要围魏救赵，那样的话只要围了云山就行，伤害周边城镇的百姓做什么，他们的行径倒像是蓄谋已久特意卡在了这个时间点上。
可他怎么会知道云山弟子此刻会大批离开？这次突袭连静女姬都没能察觉，那些人与宋衫内外勾结，来得悄无声息……宋衫？
养尸人之前来西南时说是处理鬼祟，在见到静女姬后当场将它们杀了个干净，倒有些像是灭口……
钟离并不觉得养尸人会算计她，夏如月若真有问题也该是被利用了，那个笨得要死的活死人哪会什么勾心斗角的事？
宋衫，夏如月，井琳琅，墨蕊姬，纪廉，萧涂……
一团絮乱。
钟离有些想下冥界去看看，又怕去了也找不到萧涂，毕竟那些混淆生死的家伙都爬到了人间作乱，他真的还待在冥界么？
夏如月如今唯一所求的便是治好万顷血池中的活死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跑去围剿云山，他非是大奸大恶之徒，当人的时候不大聪明，变成僵尸后也显得笨拙。
虽然愚钝，但是善良，完全就是个好欺负的老实人。
看来还得先去云山走一趟才行。
云山弟子走后，几经波折的孟细柳又恢复了皮实，甚至开始拱火，“这群人简直欺鬼太甚，主上这口气得还回去才是，恰好养尸人正在攻打云山，不如我们也去推波助澜一把，让他们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此举实在有违他一贯以来秉承的明哲保身之态。
钟离慢条斯理地说：“这样大的事，你说衔珩居士会不会也在？”
还壁公子丝毫不慌，慷慨陈词地拍马屁道：“这些小人物去不去又有什么关系，以您的无边法力，一出手就能杀光云山上下，我等愿在聚鬼盆中日夜祷告，恭候主上得胜归来。”
钟离觉得孟细柳今天是刺激受大发了，现在狐狸尾巴藏也不藏，摆在半空中到处乱晃，这么直来直去的搞得她挺不习惯，是应该敲打敲打，“那你就随我们一同去吧。”
这可不行，孟细柳低头拱手道：“属下实力低微，害怕去了会给主上丢脸，还是让凌秀姑娘和陆公子陪同主上共往吧。”
是这家伙提的建议，凭什么他自己不去？
钟离笑得危险，“我就想牵着废物出去遛遛，怎么？你不愿意？”
孟细柳迟疑着说：“我……”
他当然不愿意啊，万一碰到衔珩岂不是得尴尬死，那点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儿牵扯起来就像是水底里的烂泥，平白污了一池清净。
可惜诸事不由鬼，此事也由不得他。
“那就算了吧。”钟离手里把玩着美人恩，指尖寒光明锐，显然是打算直接把孟细柳给算了。
稍不顺心就要杀鬼泄愤，静女姬依旧是那个不容忤逆的人间鬼帝。
孟细柳哪儿还敢有意见，“愿意愿意！属下愿意长侍主上左右。”
陆生雪眉头一跳，便将视线投向他。
这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孟细柳连忙把话改成了：“长侍主上门口左右。”
听起来像个太监。
一听他们说要出门，芳尾哪里能错过这个机会，她兴致盎然地喊：“我也要去！”
全然忘了刚刚还在推脱说要陪妹妹们织布的事。
怎么可能带这家伙一同前往，钟离问她，“你房子修完了？”
嘶……还有这件差事哦。
芳尾嘿嘿道：“回来再修嘛，可以让被烧了住处的鬼先住在观临居里啊。”
你还挺大方，要不要把解红楼也腾出来给他们住啊？
钟离对待亲生儿子都能狠得下心，又怎么会溺爱芳尾这丫头，“凌秀留在聚鬼盆中看好芳尾，若是再出岔子，你们两个我一起罚。”
凌秀恭敬地应道：“属下领命。”
芳尾气鼓鼓地跺着脚，觉得自己又一次被嫌弃了。
娘娘总是很嫌弃她，说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她也是有很多优点的呀。
这些年来西南领域内风调雨顺民生安乐就有小僵尸的一份功劳，道途之外芳尾自觉可以帮上娘娘许多忙。
鬼姬却说，“你要先得道飞升，成了神才有办法帮我。”
芳尾不想做神，只想好好地守着西南的一亩三分地，看民生耕耘各安其乐。
她只是个小僵尸，娘娘才是神。
但这一次芳尾却不能私自溜出去凑热闹，毕竟鬼姬都发话了，若是没看住僵，凌秀姐姐也要一起受罚的。
她可以不计后果地去皮，却不能连累无辜者受累。
钟离对孟细柳道：“连壁公子应该没什么要收拾的吧？那现在就请吧。”
事不宜迟，早去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