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命注定的惨烈交汇
“阮浩,”薛子晏接住摇摇欲晃的阮浩,“你别吓我!”
略微的震惊之后,言嵘恢复冷漠的神色,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愚蠢。”
就为了救薛子晏这么个烂人牺牲自己的性命?
本来她还觉得惜才,想留这个叫做阮浩的侍卫一条生路,既然他甘愿撞这南墙牺牲自己的小命,那她也不必执着,反正也不是她的人,自个儿主子都不心疼,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阮浩是薛子晏的人,看着薛子晏表现出与寻常狠辣不同的模样,言嵘忽然冒出了一个狠毒的念头。
“来人,给我把这个侍卫拉开。”言嵘脑海有了一个主意,反正前面有颜烁开路,何不在这玩一把。
薛子宴他不是抓了长歌严刑拷打,还将她吊在城楼之上逼迫自己退兵么,他既然对别人视若珍宝的人如此践踏,那她也可以学一学。
他不是不疼么,那她就让这个家伙尝一尝她刚才的痛苦。
镇北军士兵将阮浩强行拖离,阮浩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只能任由镇北军将他拽走。
薛子晏如今孤身一人不能硬碰硬,只能满怀警惕,“你到底想做什么!你都冲我来,别碰他!”
“哟,现在知道疼人了?”言嵘故意阴阳怪气拔高了音量,“刚才要他的性命给你开路的难道不是你自己么,装什么好人呢。”
现在是言嵘主导的场面,薛子晏很聪明地选择回避赌气斗嘴,“只要你肯放我们走,什么条件随你开。”
随她开条件,似乎听上去还不错,但言嵘又不傻,薛子晏私自窝藏鲛人,还擅自拥兵,最后还丢了青城也就是定州,薛继沣能放过他?
恐怕日后薛子晏就会过上和薛城以前一样的日子、得到一样的待遇了,还谈何条件,他给得起么。
空话谁不会说。
再者,大梁岂会同此等宵小之辈联盟,也不怕被他坑得闪掉了大牙。
“我可以帮你救下她,”言嵘侧目道,“但你拿什么来换呢,或者说你如今还有什么呢?”
言嵘故意挑眉,“我可不跟没价值的人合作,永王殿下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心狠手辣唯利是图的,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放过你呢。”
薛子晏看了一眼垂死的阮浩,后者早已经昏迷过去,不知到了什么地步。
他拧着眉头想了半天“我知道鲛人的一些消息,值不值得换?”
“鲛人?”言嵘,“我没听错吧,如果传闻属实的话,您夫人就是鲛人族,你确定要拿这个消息来换?”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他的鄙夷和轻视,薛子晏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但他现在为了脱身别无他法,而且如今曦月已死,他和鲛人族再也没有任何联系,又谈得上什么立场呢。
“鲛人族这几年在大虞秘密联络和筹谋的事情,以及他们接下来的动向。”薛子晏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让自己勉强保持一个谈判者的姿态,“怎么样,公主殿下觉得够不够份量换?”
“只要你同意,我没什么不可以。”言嵘表情轻松,反正她不打算今日放走薛子晏,管他拿什么来换,今日的小人她就做定了。
“但我要先看看你怎么救人,”薛子晏一向多疑,这种关键时刻自然也是如此,言嵘毫不意外,因此早有准备。
她扬了扬手,苏寅立刻走到她身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方盒子,言嵘接过来对着薛子晏打开,里面正是一枚仙鹤藤丹药。
本来她揣着这个是打算救长歌的,万一长歌有个什么意外可以做个准备,但没想到薛子晏那一箭直接要了长歌的命,连给药的时间都没有。
她只顾着哭,都忘了该怎么向她的仇人讨回来。不过他那个侍卫给了言嵘灵感,他薛子晏不是冷酷无情自私冷漠么。
那她倒是要看看,最为亲密的手下、愿意为保护他而死的手下,因为他犯下的罪过苦苦受折磨的时候,他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仙鹤藤一直都是救命续命之良药,若非数量实在罕见且稀少,可遇不可求,他当时也不会冒险去大梁偷什么保灵丹,眼下能够用仙鹤藤来救阮浩,自然是极好的。
薛子晏紧张地盯着他们给阮浩喂药,他想过去看看怎么样了,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苏寅站在他面前,一手抚着刀鞘一手拦他,“殿下,留步。”他可没什么好脸色,也不想跟薛子宴谈什么条件。
薛子晏自然不是苏寅的对手,不能硬拼,只能作罢。
“你可以说了,”言嵘,“他还暂时死不了。”
在场的人都在看着他,等待后,薛子宴只能开口道,“鲛人可以化形出双腿,同寻常人类无异,因此很难从外貌上进行辨认,但是他们在每月十五阴气最盛之时,需要下水现出鱼尾保持水分。”
言嵘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这些她都知道。
“所有在这出现的鲛人都是鲛人族派来的密探,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海奴,他们都是为鲛帝办事训练出来的,潜伏在各个地方以伺渗透,整个东陆都有。”
“他们有专门的语言,有组织的领头者统一调配上级发出的任务,配合总体的布局规划。他们有一个公主,亲自来当这个总指挥。”
“那个公主是谁?潜伏在何处?”听了半天终于听到了言嵘还算感兴趣的。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知道他们是怎么联络的。”
“如何联络?”
“我说了之后,你放我们走,”薛子宴依然不忘记讨价还价。
言嵘漫不经心道,“现在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么,我叫你一声永王殿下是我有涵养,你以为自己还是往日那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么,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你可以不说,反正我早晚都会知道的,没必要非得你说,不过你肯定是看不到了,”言嵘,“你可以拒绝透露,我也可以认为你放弃生命,自己等死了。”
“是一颗夜明珠。”薛子晏无法理解言嵘这副不要脸的样子,简直跟他七哥一个样子,为了活命也只能继续扔出筹码。
“那颗珠子缀有奇怪的纹饰,就好像是海浪的波纹,透着晶莹的光彩,在晚上的时候还会发出淡淡的光芒。”
“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珠子,好像似乎是个活物,能够感知到拥有者对它发出的指令。”
他曾经见过曦月拿着这颗珠子联络别人,但当时他没有揭穿她。
“如今这颗珠子呢,在哪。”既然薛子晏这么说,就说明他肯定是见过的。
“找不到,主人死了那颗珠子就失去光泽,死气沉沉的,像个实心圆球了。”
“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事到如今了,我骗你还有什么意义?”薛子晏摊手,“你已经掌控全局了,我还怎么翻得了身?”
“那可不一定,你可是个极难对付的狡猾家伙。”
言嵘笑了两下,“你现在这副样子只是不甘心罢了,想杀我却没办法而已,如果你逮住了机会,恐怕手段更残忍,杀了自己国家忠心耿耿的将军眼睛都不眨,我是自愧不如的。”
薛子宴被她说了心思,为了掩饰尴尬,降低她的怀疑,他只能忍气吞声。
“他们近期有再次入侵掀起战争的打算,”薛子晏想了想,还是把最关键的事情说了出来。
反正他把观察到的都告诉他们了,以后怎么样也与他无关,有他们挡在前面,挡不住也是他们的问题,他只要带着阮浩离开这个鬼地方就成。
“什么意思,说清楚点!”言嵘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的不对劲。
“他们潜伏的目的就是为了和鲛人族的其余人里应外合,再次攻占东陆,公主殿下身为大梁人,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吧?”
鲛人素有野心,虽被大梁镇海军阻于南海无法北上,但偷偷摸摸的试探可从未停止,这件事言嵘当然是知道的。
“你知道这事大概是什么时间,”提到这个,言嵘果然有点着急地追问,“你能确定吗,他们的计划是什么?计划时间是什么时候!”
薛子晏歪着嘴角舔了舔牙,笑意带着点嘲讽之意,“我又不是他们的内奸,我怎么会知道?”
给她卖关子是吧,言嵘不恼火,安安静静下马来走到阮浩面前,后者还被控制在镇北军士兵手,依然是昏睡着。
言嵘半蹲于地,转了转手的匕首回过头来看,薛子晏略显慌乱的眼神果然就撞进她眼里。
言嵘嘴角弯起,露出了一抹挑衅,“是么,你真不知道了?看来,我们的谈话要到此结束了呢。”
“你做什么!”薛子晏着急想上前,却被人压制住了动弹不得,“你答应过不动他的!”
“是么,”言嵘不屑道,“我只答应过救他,可没说我不折磨他。”说罢便手下用力,拿匕首的柄抵住了阮浩的伤处,疼得后者顿时睁开了眼,“啊!”
“你放开他冲我来,”薛子晏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就不该同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做交易的,她可真的什么都敢做!
早些年她还留在东京的时候他就有所听闻,她为了延迟婚期竟然敢让自己真的患病,而且还是极为凶险的肺痨。
在地府门口转了一圈回来的女人,对自己都下手这么狠,对别人就更不用说了,她根本就不会真的履行承诺放他们走的。
“殿下你是想起什么来了么,”言嵘顿下手,故作天真地问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和煦如春风拂面,看在薛子晏眼更觉得刺眼,恨不得冲上前将她笑得如此欢愉的眼珠子挖出来。
“你简直是欺人太甚。”这句话他是咬牙切齿地说的。
言嵘觉得真好笑,就许他欺负别人折磨别人,却不允许别人也这么对他,做人怎么这么双标。
她还没做什么呢,只是稍稍弄疼他的侍卫他就心疼成这个样子了。
那她的长歌在他手受尽刑罚一身伤痕的时候,难道他就没有想过她也会心疼吗。
就他的人是人,他的性命金贵,别人就不是人了就不配活着了是吗,别人也有父母家人也有挚爱亲朋,大家都是性命凭什么要被他肆意夺去?!
他还道貌岸然地来指责她欺人太甚,言之凿凿地扣她这顶帽子,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既然如此,那她今天也无妨做这个坏人,她就是要欺人太甚,将他往死里逼!
“欺人太甚?哼,”言嵘继续用力按压阮浩的腹部伤患,刚刚勉强止住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惨叫声不绝于耳。
后者身体不断挣扎,却被镇北军士兵牢牢按住,他只能拿拳头不断砸地,“殿下救救我——殿下你杀了我吧!”
言嵘在他的惨叫声里斜睨薛子晏,“觉得疼吗?”后者眼眶熏红,身体几乎被镇北军压得快要弯到地上去,“言嵘你不得好死!”
“别急着骂我啊,后面还有呢,”言嵘调转匕首贴在阮浩脸上,对上后者瑟瑟的眼神,用一副安慰他的温柔语气说话,“看来你也就只值你家殿下说出这么多话了。”
刀锋一旋转,锋利便切入他的脸庞,惨叫声伴随着她温柔的语气显得格外恐怖,就好像来自地狱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冯兴志别开脸去,饶是他见多了战场上的残酷,此刻也有些于心不忍,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复仇了,更像是为了泄愤故意折磨人。
公主从未这般失控过,她这副样子简直和往日判若两人。
不仅是冯兴志,在场的其他士兵也心里多有惶恐,生怕这般恐怖的命运将来会到自己头上。
“恨我吧?恨不得扒皮抽筋喝血是吧?我看到长歌一身是伤地被吊在城楼上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言嵘恨得几乎要把一口牙齿咬碎,“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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