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个学校要耗费不少银钱,周达现在已是捉襟见肘,又不好拉下来脸去找丈母娘要,丈母娘家也没余粮。
这个冬季大唐遭受五十年一遇寒冬,不少百姓冻死街头,附近很多灾民涌向长安,然朝廷国库空虚,是愁坏了小皇帝李康。
李康有提议让百官勋贵们带头捐款,效果甚微,很多官员双袖一甩,高呼自己两袖清风,愿节衣缩食,捐出几百两。
顶个鸟用。
谁不知道他们家财万贯,但要在他们身上刮出一点,比登天还难。
只有为数不多的官员,像董丞相就将家里积蓄拿了出来,命人每天在城外施粥发放棉服,但也是杯水车薪。
很多地方开始出现流民作乱,入草为寇,打家劫舍。岭南道甚至有人带头造反,朝廷要派兵镇压,军饷粮草又要花费不少。
现在这大唐,唯二两处可见民生安乐的地方,一个是天子脚下的长安内城,还有一个是邕州马坪郡。
周达自赵珂那里逃出来后,就去了自己的画坊,当场作画,引来众多土豪狗大户围观。
周达画的是《包城令开堂审案》图。小贝比肚子里的颜料库存所剩无多,现在是寒冬,又不好去弄颜料,周达打算让小贝比倾其所有,一滴不剩的作好这幅图,要卖个好价钱建学校。
周达的画作现在是家喻户晓,很多喜画之人每天都会来欣赏那幅《殷梅的微笑》,不懂画却喜欢收藏的人每天都会来讨好老舅让他卖画,画坊墙上还挂着几幅周达以前作的画,周达就是不让卖。
渐渐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土豪都被挤到外围,只因有些官员听说后上班摸鱼,偷跑过来看,纷纷赞叹:
“真是绝了,这画中的包城令是不怒自威啊。”
“不行,这画本官看着头晕。”
“刘御史,你怎么会头晕,不会是做了亏心事吧。”
“诶?这旁观的一人怎么那么像本官?周达,你这画作好后你得卖给本官,本官愿出两万两。”
“吾出三万两,你们别与吾争!”
“这是本王的,你们谁都别想争!”辰王不知何时也进来围观,看着那画擦了擦口水。
“辰王殿下,此画我可不能再赠与您。”周达头也不抬地说道。
辰王上唇两撇胡子一翘,骂道:“你这奸商,本王买还不行吗!”
周达淡淡道:“此画价高者得,我愿捐出一半给城外的灾民买冬衣。”
辰王眼前一亮:“本王出四万两。”
“本官出五万两!”一官员立马跟上。
“你...本王...”辰王语塞,不能出价了,他前些天刚刚捐了几万两赈灾,现在没多少钱了。
“怄怄!”一声浑厚响亮的狗叫,吓了画坊里众人一跳。
小旺自从住在周达家后,每天都有很多剩饭剩菜吃,已不再是瘦骨嶙峋的样子,都有了小肚腩,个头也长了一些。
筱雅牵着小旺进来,对辰王抱拳问好后,对周达道:
“周郎,包大人叫你去刑部一趟。”
“去刑部?”
周达不解,但既然是包大人叫他,肯定出了什么事,于是交代老舅看好未完成的画作,跟着筱雅一同前往刑部。
“等会,本王也去,不能让这小子跑了,没见这画作完成本王心里不痛快。”
辰王说着跟了出去,陆续还有两三个官员也跟着去,留下一些人看着那画了一半的画作,心里不痛快,像是有人在自己心里挠痒痒,像是看出好戏看到一半不演了。
“娘子,包大人让我去刑部所为何事?”周达边走边问道。
“周郎,包大人给你看的唐律你都背熟了吧?”筱雅问道。
“看完了,没背,但可以回想起来。”
“那便成。”筱雅说出包大人让周达去刑部的用意:“包大人让你去刑部替章小浪辩护。”
“小强哥?他怎么被抓去刑部了?”
筱雅回道:
“外城一户刘姓人家,有一女儿叫刘三花,前年被拐不知去向,她父亲刘布这两年不断寻找,终于在一偏远山村寻到自己的女儿。
刘三花被拐后被卖到那村里一个叫做王八的人,被迫给王八生了个儿子。刘布寻到女儿后,欲将女儿与外孙带回,被王八与村民阻拦。”
“于是刘布到府衙报官,小强哥去将刘三花与她儿子解救回来,那王八就去刑部告小强哥?”周达接话道。
“光是这样还不需告到刑部,”筱雅继续道:“章小浪带着几个不良人去带回刘三花时,被村民持械阻拦,他出手砍伤了几个村民。”
周达不由赞叹:“小强哥,干得漂亮!”
他们身后跟着的一个刘姓御史中丞不禁开口道:“你怎能说这话,砍伤人还干得漂亮。”
周达转过头看着那刘御史,说道:“若那刘三花是您女儿,您会怎么办?”
刘御史一下子火冒三丈:“本官将他们村都烧咯!”
周达笑道:“杀人放火,要不得。”
刑部大堂内,章小浪与几个不良人站在堂下,旁边还十几个村民,其中几个还受了伤躺着。
刘布与他女儿刘三花站在包大人身后,刘三花怀中还抱着个一岁多的孩子。
主审的是刑部侍郎黄鹤,他将椅子都撤了,让包大人没地方坐,来而不往非礼也。
黄鹤见到辰王跟几个官员进来,有些吃惊,起身对辰王行了礼,然后让人拿出几张椅子给辰王他们坐,没有包大人的。
“空气为椅。”包大人话落,凭空而坐。
周达先对包大人行了礼,再对黄鹤随意拱拱手,然后站到章小浪身边。
“黄侍郎,章小浪他们的辩护人已到,你审吧。”包大人冷声道。
章小浪他们是包大人的部下,包大人不可以为他们辩护,又不能让章小浪这些糙汉子自己辩护,会亏,于是包大人让筱雅去找周达。
“咳咳!”黄鹤轻咳两声,朗声道:“王保,你有何冤屈,说出来,本官替你们做主。”
堂下的村民保长王保上前指着章小浪他们道:
“黄侍郎,草民告这些不良人进村抢王八的女人儿子,还将王三他们砍伤。”
黄鹤看向章小浪,喝道:“章小浪,可有此事。”
章小浪不屑道:“没抢,那是解救,人确实是我砍的。”
说完,被周达在背后踢了下后脚跟:“我让你说你再说。”
黄鹤大喝一声:“大胆,来人,用刑!”
几个刑部卒役立即拿出夹十指的刑具走向章小浪。
“我看谁敢用刑!”周达大喝一声,对黄鹤道:“黄侍郎若要用刑,我去大理寺告你渎职,正好今日大理寺卿辰王殿下也在。”
黄鹤训道:“大胆!本官要对人犯用刑,何来渎职一说。”
周达拿出一张纸,折了几下,折成一把扇子扇了扇,心说:改天做把扇子,写上大状两字。
周达朗声道:“唐律,证据确凿,人犯不认罪时,方可用刑,黄侍郎都还没审清楚就用刑,这不是渎职?”
说着对辰王道:“殿下,您说呢?”
我跟着来干嘛,凑什么热闹...辰王想敲自己的头。
辰王强颜欢笑道:“他说的没错,黄侍郎,先审审,问明白事情经过,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