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无月无星,燕京某大型互联网公司办公大楼。
啪啪的键盘敲击声,不断在9楼研发部办公室响起,一行行字母和字符如流水般在屏幕上滑过。
办公桌前,一名胡子拉渣的男子,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屏幕。
他叫古一南,粤省嘉应市人,即将迈进而立之年,却依然孤家寡人,为每个月必须要偿还的房贷努力工作。
大学毕业的他做过很多份工作,是个缺钱缺到不要命的工作狂,闯荡几年后经过同学介绍才入职这家公司,熬了十年混到一个管理岗,带领一个小团队负责完成公司下发的程序开发任务。
“啪”
古一南敲下了回车键,望着屏幕上连续奋战半个月的劳动成果。
原本该露出释然笑意的他,却感觉到身体好像失去控制一般,开始向后倒去。
脑海中也开始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画面:父母为了给自己买房的首付款日夜辛劳、女朋友带着行李上了一辆宝马越野车、在酒吧驻唱时被人砸酒瓶子……。
他此时感觉到生命在渐渐消逝,脑海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无力的眼皮终于缓缓闭上。
诡异的时空错乱,无穷多个平行空间,分别在各自的时间轴上进行着。
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的1999年7月5日。
“阿南,醒醒,该上学了......”
温暖而带点粗糙的手掌轻拍在古一南的脸上,柔声的微喊让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妈?”
古一南看到母亲张翠玲的一瞬间,眼泪哗然流下,从床上坐起:“妈,我好想念你!”
“那么大的人了,醒了还说梦话。”
古妈露出宠溺的眼神继续说:“快点起来吃饭,今天是你高中生活的最后一天,后天就高考了。”
古一南闻言坐在床上顿时傻眼,环视一周。
这里是自己曾经的家,墙壁上裸露的红砖显得非常简陋。
他震惊了,看着此时大病初愈正不久在书桌上帮自己收拾书包的母亲,又在大腿上掐了一下,一阵疼痛感传来。
没错,这不是梦,我重生了。
古一南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冷静了十几秒钟,控制好情绪才开口问道:“妈,今天是几号了?”
这个问题让古妈眉头皱起,生气地说:“你这记性怎么考大学,今天是7月5日,星期一。”
“我的天,我这就回来1999年了?”
古一南此时心情澎湃不已,心里惊讶着喊了一句。
这时,从门外传来了大伯古大强说话的声音:“小强,不是做哥哥的不帮你,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听到这个声音的古一南立即想起了一件事,且记忆非常深刻的一件事。
1999年年初,父亲古小强被大伯游说集资将老房子拆了重建,古爸考虑到自己积蓄不多,还要供自己上学,开始没同意,后来大伯又说先把房子建起来,自己要是考上了大学,他会一起出力供自己读完大学,古爸才同意下来。
由于古爸积蓄不多,加上他也一直在建筑工地上工作,只能以工代股,大小事务和工程款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谁知天不作美,在这栋三层楼的房子即将完工时,古妈得了一场重病,为了救治妻子,心急之下古爸挪用了材料款付了医院的医药费,导致工程结束后工人工资结不出来。
古爸只好求自己亲大哥出手相助,谁知大伯却提出将原本属于古爸名下的一层楼转让给他,欠下的工资款由他去结清,再将古爸建房子时的集资款还给他。
古爸开始死活不同意,但后来连续几天面对来势汹汹地工人,大病初愈的古妈再次入院。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大伯的要求,这才付上了第二次入院的费用,但房子和积蓄全没了。
这个家就是今年被大伯不顾亲情趁火打劫夺走的,为此自己一家三口离开了刚建好不到一年的新房,过了十几年流离失所的日子,直到自己大学毕业工作了好多年以后,一家三口终于攒够了买房的首付款,为此父母也落下了严重的病根。
想到这里,古一南知道此时父亲正在和大伯商量借钱结材料款的事情,于是从床上下来,看一眼正坐在自己书桌前默默叹气的母亲,往客厅走去。
走到一半时,却停住了脚步,此时客厅里又传来了古爸的声音。
“大哥,你就想想办法吧,不然我结不出来材料款,以后我在工地做工都做不了呀。”古爸苦苦哀求着自己的大哥,希望他能出手帮自己度过这个难关。
“哎呀,小强,你就不要难为你大哥了,店里生意也要钱周转的,我们也不容易。”说话的是古一南的伯母。
大伯家在嘉应市的服装市场有三家店面,这个年代还没有淘宝,网购也还没有兴起,所以服装批发生意很火爆,赚了不少钱,光伯母的手指上,就有两枚金戒指,此时闪着亮光,似乎在讽刺他们睁眼说瞎话。
“嫂子,我没有亲人了,除了翠玲和阿南,就剩下你们是我的亲人,帮帮我吧,这三万块钱我一定还给你们。”
古爸说话的时候,眼神里满是哀伤又满是期望,在他看来,如果大哥大嫂都不帮忙,真没人可以帮他了。
大伯见状,看了眼伯母,伯母才很不情愿地打开自己洋气的小皮包,抽出一小叠钱递给古爸,没好气的说:“三万我没有,就这么多了。”
古一南咬了咬牙,不用数也知道伯母手中的那一叠是一千块钱。
前世,父母怕影响自己高考,所以推说这笔钱是大伯和伯母给他高考期间买补品的。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古一南心里很感谢大伯一家,直到后来知道真相以后,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古一南想到这里,走出客厅对古爸说道:“爸,妈在我房间里好像不太舒服。”
古爸听见古一南的话后,连忙从椅子上起来,朝着房间走去,连大嫂给他的钱都忘了接过来。
见古爸离开,古一南走过去坐在父亲刚刚坐过的椅子上,笑着说道:“大伯,伯母,服装生意做的那么累,这点钱就收回去吧。”
伯母一听立即眉开眼笑,一个劲的夸古一南懂事,知道心疼人赚钱不容易等等等等,听得他差点翻白眼倒在那里。
“阿南,过两天就高考了,准备的怎么样了?”大伯假惺惺地问道。
“不劳您费心了,大伯,你们快去忙吧,别耽误了你们赚大钱。”
自从上一世知道他们那丑陋的嘴脸之后,心里自然对他们恨之入骨,没有当场将他们轰出去,已经算克制力非常高了,所以回话的时候自然没有和善的语气。
大伯夫妻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听出来古一南语中带刺,于是招呼也没打一个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念念叨叨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没什么好话。
古一南摇头笑了笑,看着二人离开以后转身去了洗手间梳洗,刷牙的时候便听见古爸在门口问道:“大伯他们走了?”
古一南满嘴泡泡嘟哝着回道:“走了!”
“唉!”
听着古爸唉声叹气的声音,古一南知道他肯定在烦恼着材料款的事情,毕竟以他现在的能力,两天内筹集三万块钱,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
刷牙洗脸的时候,古一南反复思考着各种赚钱的方法,但是无论哪一种方式,都需要一定的时间,而现在给古爸的时间,只有两天。
买彩票吗?
别开玩笑,谁会记得十几年前的今天开奖的号码是多少。
买股票?
没本钱,而且他知道的那几只可以让人发家致富的股票还要好些年之后才上市。
苦相冥想之后,古一南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他想到了一个关键,记忆。
在经济快速发展的社会里,谁能掌握市场先机,谁就掌握了赚钱的契机。
而自己不但掌握了先机,甚至对社会上很多即将发生的事情也了如指掌,这就是大钱。
想到这里,古一南偷偷跑到父亲的房间,在衣柜里找到那件民国时期的黑色长袍和黑色圆帽,还有一副假的山羊胡子加一个黑色墨镜,这是父亲多年前去古城旅游带回来的纪念品,回到家里穿上之后,母亲给他的评价是:算命老头。
现在,他就要利用“算命老头”的装扮来赚第一笔钱,但不是像旅游景点的占卜先生那样连蒙带骗,他是要去找人出售记忆来换取金钱。
至于目标嘛,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古一南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看中的就是窝边草,也就是自己的同桌阮佳玲......的父亲阮宏文。
阮宏文是粤省嘉应市一家地产公司的老板,虽然现在刚刚起步,得益于地产行业在这个时代开始腾飞,几年下来赚了不少钱。后世里宏文地产发展成为宏文集团上市时,媒体采访报道里的他曾经说过,1999年时他的身家已经过了百万。
不过这只是古一南看上他的其中之一,另一个至关重要的,是阮宏文在梅江河边有一个已经开工的楼盘项目。
根据记忆,明天将会下起一场的倾盆大雨,就是这场大雨,将阮宏文困在了工地的工棚里,而后工棚因大雨坍塌,阮宏文在这场事故中失去了活动能力,半身不遂。
这就是古一南将要出售的先机,如果家里不缺钱,他会行善积德将此事告诉同桌阮佳玲去规避事情发生,但是他现在缺钱来改写全家人的命运,只好不得已而为之。
想好了全盘计划,古一南将所有道具一股脑塞进书包里,在饭桌上拿了两个馒头,便骑着自行车往嘉应中学狂踩而去,他要赶在阮宏文开车送阮佳玲上学之前赶到学校,然后在阮宏文离校的时候将他截停。
轻车快骑,当古一南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阮宏文的黑色帕萨特开进校园,在这个年代,开得起进口帕萨特的人,屈指可数,足以说明阮宏文的经济实力。
将自行车停在学校门口,古一南快速冲进学校旁边的树林里,将准备好的所有道具穿戴在身上,把将书包藏在草丛里,才朝着阮宏文出来学校以后最有可能出现的马路上走去。
果不其然,他刚刚跨过绿化带,便看见黑色的帕萨特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