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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心底伤,从此缘(1 / 1)

<>高顶宝一出生就很平凡,什么母亲梦到星宿入怀,红光四溢,漫天飘过香气歌声等等,大人物出场所需要的一切行头都没有。

唯独特别的是,他六个月就出生了。也就是父母成亲后六个月就有了高顶宝。这让高顶宝的母亲很是有苦难言。

看着周围邻居异样的目光,说什么好呢?总不能逢人就解释一番:俺高顶宝就是六个月怀孕生的,一切正常,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吧?

咦?!我们想什么了?很正常嘛!谁说什么了?不就是就是用异样的目光看看而已嘛……

对于目光的伤害,又怎么能防御呢?

更无奈的是,父亲身体一直很弱,瘦弱的他在高顶宝的印象里总是一付弱不禁风的样子。头很大,与他的身体几乎不成比例。而高顶宝却长得很正常。这无形中又加大了别人怀疑的力度。

父亲是外地人,他们是住高顶宝妈妈的家乡。在这样一种环境里,父亲的分量在村里又进一步降低了。

从没有人认真地对待过高顶宝父亲,甚至正眼瞧上一眼。好在父亲脾气好,似乎从来没受到过这些事情的影响,脸上还能每天带着笑容。

在父亲的笑容里,他们这个脆弱的小家庭一步步撑了下来。

与父亲不同,母亲是全家力量的象征。她看起来比较壮实,继承了高顶宝外公的特点。但外公外婆早就过世了。高顶宝母亲孤苦伶仃自小是跟着她姑姑长大成人。

高顶宝叫她姑姑姑奶奶。现在姑奶奶家里是姑奶奶,表叔,表婶,小美四个人。似乎为了证明“什么”,母亲坚持和姑奶奶分开住。

他们自己独立盖了三间小屋。这在村子里可不是件小事!小屋的确改变了些东西。邻居看他们的目光好象也不一样了。

家里分工是母亲到田里干农活,父亲在家做饭,平时到外面捡些废品换点小钱。父亲每次从外面归来,在高顶宝就是一个很大的期盼。甚至于有时就是一个全家(呵呵,是高顶宝认为)的一个大节目!

“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小顶宝往往是高声地叫喊着,第一时间从小屋里冲了出去。

高顶宝:略圆的脸蛋,嘴唇有些厚。眼睛不大,带些习惯性的笑意。这令他长大后即使恼羞成怒也看起来不象是很生气的样子。

当然,后来的他也发觉了这一问题。所以,后来他又对自己的小眼睛进行了某种程度的小小“手术”,使他的眼睛看起来显得“狠戾”一些。

仿佛是有感觉,爸爸捡废品的车子一到大门口(其实哪里又是什么大门了,无非是用篱笆子围成的一个院墙,中间有个篱笆门而已),高顶宝就知道爸爸回来了。

这次又会给他带回来什么好吃的呢?还没到门口,高顶宝就迫不及待了。

那时的他有几岁呢?有七八岁吧?“哈,一个大大的棒棒糖!”高顶宝欢快地叫着,嘴里甚至还发出一些莫名的欢快叫声。

于是整个世界在他的面前消失了,眼里的一切就是那个呈现在面前的棒棒糖。它是那么地诱人,甚至还放着闪亮的光彩!他就是最幸福的人了!它是他的!

高顶宝父亲带着那挂在嘴边的笑看着他。也许那时父亲的笑才是最真实的吧?

父亲,你的生活到底怎样?你快乐么?你做着这被人瞧不起的营生,又有多少人从不拿正眼看你啊!你这样的存在为的是什么?

当时的他显然不会思考这样的问题,多少年后,高顶宝仍不时伤怀父亲的人生……

可是那时的他怎能理解这些呢?他的目光都在棒棒糖上了。“顶宝,慢慢吃,吃完就没了。”父亲的目光里满是疼爱。

“高峰,抓紧时间交今年的租,不能拖了!”正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话声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站在了门口。那是村长的管家老葛。“葛管家,能缓缓么?我家娘子下地里干活了,回来我们想办法凑一凑。”

“想办法,想办法!每次都是这样!都象你们这样,东家的租还怎么收?明年的地不想种了么?”“不不……葛管家,您宽限宽限,我们一定尽快凑齐的。”高峰弯着腰,陪着笑脸。

“哼!”葛管家从鼻眼里冷冷哼了一声,“三天!记住了,三天凑齐!”说完转身走了。嘴里还低声咕哝了句:“连农活都干不了,什么男人!……”

高峰的脸色瞬间有点难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谢谢葛管家!谢谢!”

高顶宝站在那里,愕然地看着葛官家威武的身躯离去。他不明白自己的家怎么突然和这个人有关系了。

“顶宝,自己玩,爸爸做饭去了。”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爸爸默默走进了厨房。

“爸爸,那个人是谁啊?怎么那么凶啊?东家,东家是什么意思?”高顶宝好奇地问道。“这是大人的事,你还不需要知道。”爸爸尽量平和地道。

可是大人的事还是过早地侵入了高顶宝幼小的心灵。“爸爸为什么那么怕那个人啊?”在高顶宝心中,爸爸就是天,爸爸就是一切。他无所不能,能为他变幻出一切!可是今天,爸爸怎么了?

他不理解,但他的心的确很痛,一丝恨意进入了他的内心,不可磨灭地伴随着他的成长而成长起来!

“爸爸,我的童年幸福难道都是靠你用尊严换来的么?”长大后,在无数个安静的午夜,高顶宝的心底发出痛苦的呼喊。

“高顶宝,高顶宝!你聋了?喊你,听不见吗?”高顶宝抬头一看,是他们隔壁张婶家的明子。“明子,干什么啊?”“走,去逮蜻蜓去!小伟都逮了一只“大老虎”呢!”

哇!大老虎……

“大老虎”在他们那里指的是那种绿眼睛绿身子黑尾巴的大蜻蜓,比黄蜻蜓要大上一倍。抓住了“大老虎”在玩伴中是相当自豪的一件事。很有面子。

他的确是太小了,一下子被这件事给吸引起来。“在哪里呀?走!小伟算什么!我肯定能逮一只更大的!”

高顶宝跟着明子向村外南头的地里走去。

村外是一片田野。那里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各种不知名的野草没有规矩地生长着。各种颜色的小花杂间其中。蓝的,黄的,红的,白的,应有尽有,仿佛是绿色海洋中的朵朵浪花。

它们长势旺盛,给这片草地平添了几分散漫的野趣。

而另一边则是一大片菜地。成垄成垄的,郁郁葱葱。在农民的约束和管理下也是绿意盎然,只是不那么有趣而已。

进入草地,他们就感到了一种莫名欢快。那是来自内心深处。小伟正撅着屁股,蹑手蹑脚地在那里“忙乎”着呢。一只手里抓着一只“大老虎”和一只黄蜻蜓。黄蜻蜓耷拉着脑袋,在小伟“魔手”的摧残下眼见是不活了。

小伟皮肤白皙,瓜子脸,微尖的下巴,一双眼睛很是有神。如果是一个成年女子,肯定是一位不错的美人了。

“小伟!干什么呢?”高顶宝兴奋地叫。“呀!跑了!”小伟一下怔住。继而扭过头,看到了傻愣愣的高顶宝。“是你啊!都是你,那么大声!一只‘大老虎’被吓跑了!你赔!你赔!”小伟生气地道。连眼圈都红了。

“啊……对不起!我……我也没看见你在捉大老虎啊!”高顶宝边挠头皮边道歉。“你没长眼睛吗?”“我再给你捉一只。”“嗯……那好吧,可难捉了!”“有什么难,看我的!”

很快,他们就在一起玩起了。高顶宝、明子、小伟三个人整个下午都沉浸在捉蜻蜓的快乐中。虽然蜻蜓很精明,很灵敏,但他们山里孩子自有一番对付它们的手段!

他们战果颇丰,高顶宝逮了两只“老虎”,(还给了小伟一只)明子逮了两只,小伟却只是逮了一只黄蜻蜓。小伟的光脚丫还被野草扎破了。

可惜他们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东家少爷万人杰来了!

他个子比高顶宝他们高半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衣服是那么地光鲜!气势是那么地强大!那是一种只有长期处于优越地位的人才能表现出来的感觉。旁边还站着两个跟班呢。

高顶宝也叉起腰,瞪眼看他。虽然表面上和他勉强对抗着,但其实心里却有着无名的卑怯。

“谁叫你们来的?不知道这是我家的地么?拿来!”

具体争斗的过程他不清楚了,只记得明子和自己的蜻蜓都交给了他。小伟的“大老虎”还被少爷狠狠地踩了一脚,眼见是稀巴烂了。

“你不是说只要我俩上交,就免了小伟的么?为什么又踩死小伟的‘大老虎’!?”高顶宝突然怒不可遏起来。

葛管家的那一幕又出现心头……

“我不是没要她的么?”万少爷狡滑地笑了笑。“你!你!……”“哼!给你们这帮穷鬼有什么可说的?来福,来贵,我们走!”说完转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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