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会儿,夏晨曾去过邻省一个不太偏远的山区,那是他唯一一次走出苏省。
那个时候,他刚刚跟那个人说明白。
其实说之前,夏晨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毕竟相处了那么多年,他怎么能不了解那个人的想法?可是提前知道结果又怎样?难过还是那么难过,一分都不会少。
那个大他两界的学长支本来决定支教一年后就返城的,小学校唯一的老师癌症去世了,县里教育局来了好几拨说客劝他留下,村里留守的老人想着法的求他留下,他都没有答应。可是离开的那天,看着那些躲在断墙后面的孩子,他心软了。
夏晨知道那位学长的洁癖有多严重,而山区的小孩子并不懂什么卫生,身上的衣服一穿就是很多天,可他们的心是真干净。
在山区的半个多月,夏晨偶尔帮学长代代课,大多数时候就是围着村子周围的几座山转。村里的老人以为他也是来支教的老师,也都对他特别好,可夏晨实在听不懂他们的土话,每次只能笑着点头。
徐叔是村里唯一一个去过大城市的老人,普通话说得很蹩脚,好在夏晨勉强听得懂。
个头矮小的徐叔喜欢砸吧老旱烟,没事的时候就坐在村口的土坡上晒太阳,眯着眼睛望向通往山外的那条小路。
徐叔吐着烟圈,砸吧砸吧嘴说:“娃儿,大城市美滴很!”
夏晨并不喜欢跟有些神经兮兮的徐叔聊天,可村里就一个会说普通话的,无聊的时候也能过来找他,听他说些过去,听他说些山里人祖辈传下来的那些鬼鬼神神的老故事。
如果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出那些故事,夏晨肯定不会相信,可徐叔那蹩脚普通话说出来的事总会在他心里回荡很很久。
徐叔也会经常问夏晨,城里的风水都给破坏了,那些鬼鬼神神去哪儿了呢?
半个多月后,一个天还没亮的早上,夏晨离开了。
他并没有不舍,他也知道,除了那些孩子,村里人对于他的去留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在乎。就像是村后头的那棵老石榴树,如果一根枝头花太多,除了最大的那几朵花留下,其他的会被摘掉。小村子就像是老石榴树上一根很细的树枝,也许能承载两朵,但一朵,最好!
回苏省的老火车上,夏晨一直望着窗外起起伏伏的山头。
有些事,如一场清风,不用刻意遗忘。
就像小山区的那半个多月,很多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
有些事,如一场旧梦,永远忘不掉。
就像是那根刺,稍微一碰,痛的要命。
回忆如流水,匆匆再匆匆。
夏晨走到小区门口,看到了站在路灯光线之外的人。
那个下午在小桥上出现的年轻人似乎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他问夏晨:“还有一个小时,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夏晨看着他,说:“我要见大雷,现在!”
年轻人盯着夏晨看了很久,才说:“跟我来。”
说完,年轻人隐到黑暗之中,只留下一个看不清楚的背影。
夏天的耳边突然响起徐叔经常说的那句话——
城里的风水都给破坏了,那些鬼鬼神神去哪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