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以茹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笑容,景以沫感到心中没由来地涌上了一股淤浊之气,哽在胸腔中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闷闷的感觉让她难受极了。刚才以茹说的那些,毫无疑问没有一句是事实,在毫不知情的梁心语面前这样大肆杜撰一个看似有理有据的故事,她的目的究竟为何?
景以沫静静地站在原地,努力将心中的怒气逼退临界值,让理智重回大脑之后,她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方才以茹说的那番话,无疑是要将所有的不是都推到她一个人身上,在这场三个人的纠葛当中,以茹没有错,尹夜熙没有错,唯一做错的人似乎就只有她一个,她吃醋,她任性,她不懂得礼让,所有的这一切导致的结果就是她亲手将尹夜熙推开,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斩断!听着这样的故事,梁心语会怎么想呢?
景以沫偏过头去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梁心语,只见她的眼中充满了犹疑,这样的目光就像是在说: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这便是以茹的目的。
方才洒在自己身上的那杯冰果汁似乎带着逼人的寒气,让景以沫感觉从头冷到了脚。视线重新转向以茹,她看着这个曾经声称真心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获得幸福的姐姐,回想着那时她充满诚意的眼神和样子,第一次,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之感突然间就泛了上来。
“这些年来,我从不认为你是会这样子虚乌有的人,姐……可是今天,你的所作所为第一次让我对你有了新的认识。”
听到这些话,景以茹的表情依旧泰然自若,只是嘴角的笑容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僵硬,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她拿起方巾擦了擦唇边的水渍,说道:
“子虚乌有?我只不过是说出了实情而已,你又何必在这里混淆视听呢?你我怎么说也是姐妹一场,有些事情你做得不对,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不然别人该说我们景家没有管教了,你说是不是?以沫……”
坐在一旁的梁心语听着两人间的谈话,此时心中的滋味十分复杂,在得知了以茹是怎样从那场车祸中获救之后,又一个令她惊讶的消息便是方才听到的那番话。在这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夜熙和以沫会因为这样不成熟的理由闹成现在这样,可是就在她不得不相信的同时,以沫却突然出现,说这一切都是以茹编造出的故事。
两个人的神情在她看来都那么真切,以至于她一时间竟分辨不出谁真谁假,陷入为难的她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有一层薄汗浮上了她的额头。
冷饮店中的冷气从背后呼呼地吹来,景以沫感到自己的心一直在哆嗦,可究竟是被这冷气吹得哆嗦还是被面前的人伤得哆嗦,这一点她无处探明。看着座中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她说道:
“也许有些事我做得是不对,可即便如此也不需要你来在背后对我说三道四捏造故事,管教?如果换做以前我确实能听从你的管教,可是从现在起,我能听从的管教就只有爸一个人的,因为你已经失去了资格。”
景以茹脸上的笑容终于渐渐敛去,静静地回视着僵直站立的以沫,她有些嘲讽地道:
“你的意思是,从现在起你不认我这个姐了?”
景以沫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和挣扎,以茹好不容易重新从那场劫难中逃生,重新回到了他们的生活中,而心心念念她那么久的父亲还没有知道这个消息,如果她现在擅自地就选择与以茹断绝姐妹关系,那之后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是她所不能够想象的。可是不这样做,她却又不能对今天所看见的事所听见的话毫不理睬,因为背后的冷箭往往是最令人寒心的,何况放这冷箭的还是自己的亲姐姐。
就在景以沫犹豫的空挡,景以茹突然站了起来,嘴角挂着冰冷的微笑,她缓缓两步走到了以沫的跟前,淡漠而又残酷的目光直直望进以沫的眼中,她笑出了声地道:
“好,很好,如果以沫你真是这样打算的,那我又能说些什么呢?因为这样的一件小事,你便不再念及你我之间的姐妹情分,那我也不用再可怜兮兮地去维持它了。”
看到这样两名女子剑拔弩张地站在店中对峙,店里的其他客人以及窗外经过的人皆将疑惑的目光投射到她们身上,怀着半好奇半看热闹的心推测着两人原来是什么关系,闹到这般地步又是由于什么原因。而景以沫则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不知不觉间所有的主导权似乎都被以茹拿走,以至于她轻易地就被牵着鼻子走。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目光,景以茹继续说道:
“有些事情我念及姐妹间的感情本打算不告诉你的,可既然现在闹成了这样,那么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其实在不久前,我已经离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景以沫惊异地望着眼前的以茹,像是没有听清楚一般地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离婚了,就在家暴事件发生后的不久,我办理了离婚手续。”景以茹语气平静地讲述着,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一般,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和不舍。有意无意地环抱住胳膊,她继续道,“而就在你抛弃了夜熙的几天之后,我跟他有了身体关系。”
就像是凭空中落下了一道雷,将整个冷饮店的气氛瞬间改变,景以沫不能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以茹,手中提着的购物袋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发出“咚”地一声响,却也没有将她从震惊中唤醒。
“骗人,你骗人……”愣在原地半晌,她发现自己唯一能够发出的单词只剩下了如今的这个。
“骗你?不相信你可以去问夜熙啊,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嘴角挂着一丝胜利的微笑,景以茹一脸同情地看着目光无神的以沫,心中涌上了一丝快意,轻抿着嘴角,她继而又道,“夜熙一个人买醉的样子你见过吗?他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你在他身边吗?既然你已经决定抛弃他,既然他已经不再属于你,而我又已经恢复了自由身,那么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在你选择离开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他需要我便是情理之中的事,这对你对他来说想必都是一种解脱吧……”
说完了这些话,再看向一旁的以沫,景以茹发现她的眼睛已经渐渐失焦,嘴唇也变得煞白煞白,看到这样的以沫,她的心中竟没有一丝同情,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和嘲讽。如果现在要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她的话,应该是残忍吧,无动于衷地伤害着自己的亲妹妹,她这个姐姐似乎确实是有些许残忍了。可是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呢?不采取这样的方式,他们之间便不能真正走向尽头,那时候,她五年的执念和等待便要化作海中的泡沫,在冰冷的海水中丧失全部的意义了。
那样的结局,她接受不了。
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到了景以沫的身上,她突然间想起那个同样温暖的午后,在医院的花坛旁,坐在轮椅中的尹夜熙握住了她的手,脸上的笑容如同阳光一般温暖,柔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诱惑,对她说,“以沫,做我的女朋友吧”。时间不过过去了几个月,阳光还是一样温暖地照耀,可是她心中最深处的那个角落,却是如同寒冬一般冰冷。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在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知觉的时候,景以沫听到自己清冽的声音低哑地说道:
“是啊……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