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医院的时候,夏越朗刚好被推进手术室。
由于电梯满员,景以沫为了赶时间一口气跑了9层楼,然后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地出现在9层的楼梯出口。不远处手术室的门框上方正亮着红色的“手术中”字样,这样的颜色在被单调白炽灯充斥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刺眼。景以沫平复了一下紊乱的气息,然后缓慢地向着手术室门口走去。
此时,手术室门口并没有什么人,空空荡荡显得有些寂寥,她缓缓地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心里乱作了一团。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夏越朗的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因为一直以来,他给她的感觉都是一个沉稳的,冷静的,可以依靠的,同时也是让人放心的一个人,而且他作为凯越集团的接班人应该是被重点保护的对象,所以车祸这样不幸的事似乎一辈子都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他的形象一直都完美得接近神祇,以至于她一直都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是需要为而他担心的,直到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她才真实地意识到,他也是个普通人。
抬起头来看着亮起的红字,景以沫的心中有些许担忧,只希望他能平安地走出手术室,毕竟他曾经也帮过她那么多,毕竟两人曾经有婚约的情分。
就在她正在默默地为夏越朗祈祷的时候,不远处的电梯门口传来了一阵喧嚣,景以沫转过头去,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往这边赶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夏越朗的母亲谢芳华。
只见谢芳华的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手包,身穿浅绿色的缎面连衣裙,梳得精致漂亮的头发显得有些许散乱,额上有细密的汗珠,脸上有焦急的神色,一看就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而她的身后正跟着两个身穿黑色衬衫的精壮小伙,两人的手中分别提着样式不一的大包小包,由此可以判断,谢芳华应该是在逛街的途中接到了电话。
看着疾步走近的夏母,景以沫站起了身来,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道:
“伯母你来了。”
谢芳华站定在景以沫的面前,还没来得及平复气息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眼中盛着满满的担心,语气急切地问道:
“以沫,越朗怎么样了?”
景以沫将手覆在了谢芳华细嫩的手上,掌心中有安抚人心的温暖力量,看了眼依旧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道:
“我也是刚来,情况具体是怎样我也还不太清楚,不过伯母不要太担心,我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谢芳华身后的一个小伙拿出了一条丝制的手帕,不做声地递到了她的面前,谢芳华拿过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着叹出一口气道:
“唉,谁都没想到越朗会发生这样的事,说是司机没有看到前面的路口,急转弯的时候撞到了一旁的树……你说怎么会有这么马虎的司机!越朗的命是给他开玩笑用的吗?!”
听到这样的事故原因,景以沫也觉得有些不能理解,据她所知,夏越朗的司机是一名经验很丰富的老司机,已经在夏家开车开了将近十年了,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导致今天的车祸呢?这不禁让人觉得有些蹊跷。
“如今只能相信医生们了,伯母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说着,景以沫便扶着谢芳华一同坐在了椅子上。
擦完了额头上的汗,心情也变得平静下来之后,谢芳华转过头对一旁待命的两名小伙挥了挥手道:
“你们可以先回去了,东西交给赵姨就可以了。”
两名小伙点了点头,不久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看了看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谢芳华的神情依旧有些凝重,景以沫也没有再说什么话,而是默默地等待着手术能够顺利结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流淌得格外缓慢,沉默的气氛让她感觉有些压抑,可是却又不知道要跟一旁的夏母再说些什么。静静地等待了十分钟,谢芳华终于再次开口道:
“最近的这一个月,越朗过得很辛苦。”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景以沫微微地愣了一愣,突然间发现不知道要怎样接话,只得干坐在那里。直到谢芳华继续道: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个拼命的孩子,可是却从来没见他像最近这样拼命过。这一个月里,他基本上都没怎么回家,每天都泡在公司里,没完没了地工作,简直跟他父亲一样。我这个作为母亲的,自然不希望看到他这么辛苦,多少次打电话让他注意休息,可他都不听,问他原因,他也只说希望通过工作来忘记一个人。虽然他不明说,但我也知道他指的人是谁……”
景以沫看着白色的瓷砖地面没有说话,心中突然间涌起了一抹不知谓何的情绪,可最终却又归为平静。
“以沫,我看得出来,越朗对你的用心。虽说他刚开始的时候一直都很反对跟你的婚事,可是最后却是心甘情愿地在为你付出。虽然你们的婚约已经取消了,但是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希望看到你成为夏家的儿媳妇,难道越朗不够好吗?不值得让你托付终身吗?……”
“伯母,”谢芳华显然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意外地被一直沉默的景以沫给打断了,只见以沫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有冬日夜空般的清寒,道,“我想感情的事并不是要看一个人够不够好就能够决定的,夏越朗很好,好到近乎完美,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说服自己的心,更不能违背它。没有履行当初的约定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希望这并没有影响到两家的情谊,我相信他以后能够遇到比我更好的人,我并不为当初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听到她这样说,谢芳华便也不好再继续讲些什么,劝解的话就这样又生生地憋了回去。气氛重新陷入沉默,楼道中响起医生和护士匆匆而过的脚步声,或者是病人低哑的咳嗽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就在景以沫感到自己快要被空气中浓重的消毒药水气味给熏得发晕的时候,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终于被打开。坐在椅子上的景以沫和谢芳华赶忙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医生面前,焦急地问道:
“……大夫,情况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是一名30岁左右的男子,看到景以沫的时候他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是认识她,大概过了3秒他才将蓝色的消毒口罩摘了下来,语气平静地道:
“手术成功了,病人目前没有什么大碍,受的伤也多为皮外伤,只是还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并发症,如果没有的话,伤好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神经一直紧绷的谢芳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忙握住了主治医生的手忙不迭地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谢谢医生,谢谢你。”
一旁的景以沫也渐渐放下心来,这才仔细地瞅了瞅面前医生的脸,这一瞅她才发现,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感觉到了她探视的目光,主治医生一边将手套取下一边微微地对她笑了一笑,然后便避开了她的视线。景以沫细细地在脑中检索着这张脸究竟在哪里见过,可半天都没有得出个结果来,最后只得放弃。
在说了一堆客套的感谢语之后,谢芳华这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宝贝儿子恩人的姓名,便随口问出了声,只见医生略微犹豫了片刻,最后回答道:
“我姓邱,叫邱铭。”
接到邱铭电话的时候,景以茹正在往尹夜熙的公寓走,她的手中提着一个两层的饭盒,里面盛着她精心准备的晚餐。当听到电话中邱铭所说的消息的时候,她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嘴角便浮起了一丝笑容,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珠,她低声道:
“我知道了,这个消息还蛮有用的,你继续关注他们的动态吧,有新情况的时候再告诉我。”
挂断电话,她抬起头来看了眼黑色的天幕,月朗星稀的天气,一如她现在的心情。自从将以沫从夜熙的身边逼走之后,她的心中便是一片清明,舒畅地如同这清朗的夜空一般,从此再也没有拥挤的窒闷。
从将程颖希的事匿名告诉网站编辑之后,她便笃定这场战役会是她的胜利,没想到老天果真如此偏爱她,让这一切都进行得如此顺利,顺利到让她都有些觉得不适应。
想到程颖希,景以茹嘴边的笑意变得更盛。她完全是一个只知道臭美的傻瓜罢了,从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了这件事。以前跟夜熙在一起的时候,程颖希就来追求过夜熙,不过结果当然是被果断拒绝了,为了弄清楚程颖希的来历,她专门去搜集了有关她的信息,并且意外地知道了她的惊人秘密,得到了她的昔日旧照。这一切还不是事情的关键,最最幸运的是在半个月前去夜熙公司请他帮忙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了路过的程颖希说,要不是她被威胁了一定会揭穿尹夜熙蓄意接近景以沫的计划。她立刻就料到了程颖希是被什么样的事情威胁,事发之后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击。
好在程颖希是一个彻底的傻瓜,完全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满意地叹出一口气,景以茹看了看手中提着的饭盒。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只要以沫对夜熙的顾虑一天不解除,她便有更多的机会重新虏获他的心,让他们的误会变得更深对她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不禁变得轻快,抬起头看了眼他公寓的窗户,景以茹加快了步伐向楼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