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士兵拼命搅动辘轳车,想把千斤闸收回城楼,楚军炮兵尽快换装弹药,要把千斤闸彻底击毁。
这是速度的比拼,城上城下万众瞩目。
“快,快些!”孙柏安不停地催促士兵收闸,的心里仍然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千斤闸一旦被击毁,城楼底部就宣告失守,明军可以从容地进攻里侧的瓮城,而保住这道残破的千斤闸,明军就不敢轻易进入城门洞,否则闸门一落,就是关门打狗的局面。
也许,楚军的炮兵会过于紧张,换装弹药的速度反而变慢,也许,楚军的炮兵会顶不住压力,在关键时刻把炮弹打飞……
只要千斤闸还没有被击毁,孙柏安就不会放弃。
在他的鼓动下,城楼上的清军使出了全部力气,把辘轳车搅动得越来越快,沉重的千斤闸渐渐升高,顶部已经没入城楼。
但是,还是早有准备的明军快了一步。
炮兵阵地上传来一声巨响,一枚三磅炮的炮弹呼啸飞来,准确地击中了千斤闸,炮弹蕴含的巨大动能把千斤闸打得来回摇晃,城楼上的辘轳车猛的一震,猝不及防的清军士兵被弹开了好几个,辘轳车随即开始倒转,千斤闸也突然向下一沉。
“稳住!”孙柏安飞身冲了上去,用身子压住了倒转的辘轳车,然后声嘶力竭地喊着号子,带领清军又把辘轳车扳了回去,千斤闸摇摇晃晃地再次上升。
“嘭!嘭嘭!”
又是几声巨响,楚军的炮弹接二连三地命中了千斤闸。清军士兵再也控制不住辘轳车,车身飞快地倒转着,车把摇杆把孙柏安打了一个跟头,千斤闸急速下降。
见孙柏安摔得狼狈。亲兵连忙上去扶,孙柏安却把他的手往外一挡,自己爬了起来,那亲兵微微一愣,才知道马屁拍到了马脚上,转身又赶紧奔向辘轳车。
“把辘轳车卡死。不要再动了!”孙柏安突然下令,现在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把千斤闸及时收回城楼,只有先抗过去这轮炮击再说,把千斤闸固定在半空,起码能保住已经升上来的这截高度。
不过,这都是聊尽人力罢了,孙柏安自己也很清楚,这道千斤闸恐怕挺不住了。
果然,当明军的四磅炮和六磅炮装弹完毕后。千斤闸受到了致命打击,威力巨大的炮弹把千斤闸的底部直接打断,小半截闸身轰隆一声掉在地上,荡起了一片尘土。
城头下,楚军欢声雷动!
城头上,清军无不面如土色!
牛佺和徐斌急匆匆地冲进城楼。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惊慌,这道千斤闸被摧毁之后,对清军的士气是一个严重打击。
牛佺不懂军事,束手无策,一叠声地叫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徐斌强自镇定,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趁着南蛮还没冲上来,派死士抢回城门,筑垒拒敌!”
城门洞比较狭窄,在后侧用刀车拒马和沙包挡路。可以构筑第二道防线,还能避开明军的大炮。
孙柏安却摇了摇头:“不妥,千斤闸已毁,再修筑街垒也没用,南蛮把大炮推上来。城门肯定守不住。”
“哦,孙将军说的是……”徐斌这才反应过来,明军的大炮是活的,随时可以进行机动调整,转到正对城门洞的位置,就能把街垒摧毁。
孙柏安考虑了片刻,说道:“现在只有劳烦牛府台了,让青壮们运送青石沙包,尽快把瓮城城门堵死!”
堵死城门一般不可取,但是明军的大炮太厉害,现在却是唯一的办法,否则城楼失守之后,明军再把瓮城的城门打破,黄冈就守不住了。
“好,好,我这就去!”
牛佺转身向外跑去,惶恐而急切,孙柏安却突然叫住了他。
“牛府台,莫慌!不要乱了军心!”
“噢,明白!”牛佺一怔,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迈步向外走去,神色间已经镇定了很多。
孙柏安却突然脸色一沉:“徐将军,你为何来城楼?”
徐斌负责指挥城墙上的反击,无论城楼这边出了什么事,他都不该擅离职守。
但是,徐斌却有自己的理由:“南蛮子突然跑掉了,我这才来城楼看看。”
嗯?孙柏安一愣,来到垛口探身向外查看,徐斌说的果然不错,城头上的明军一个都没了,城下的明军也正在撤退,推着车型云梯等攻城器械回到护城河的另一侧。
“南蛮子太狡猾了,胜了一阵后就突然鸣金收兵,连尾巴都没抓到……”徐斌也憋了一肚子的气,明军攻上城头后一阵冲杀,把城上的清军打了个落花流水,然后却没有继续扩大突破口,而是大肆破坏城上的防御设施,看到清军的预备队上来了,他们竟然不战而退,顺着云梯又跑掉了。
“汪克凡这厮,没有尽全力呀!”孙柏安神情沉重,明军在城墙上一击即走,明显是为了掩护对城门的进攻,而且顺利的摧毁了城门和千斤闸。让他担心的是,楚军的佯攻都这么有力,等到发起主攻的时候,肯定会更加犀利。
抬头向城下看去,楚军的进攻并没有完全停止,趁着城门和城墙上激战正酣,他们又派出了俘虏炮灰,填平了另一侧的护城河。黄冈的形势现在非常严峻,外侧城门失守,护城河几乎失去了作用,南门一带的城墙和瓮城都处在明军的攻击范围内。
回想这一天的战况,孙柏安不得不承认,他在汪克凡的手底下输了一招。明军远道而来,攻城器械打造不足,没有条件发起总攻,但是他们为了抢时间,就先扫清外围的城防工事,清军一直在被动应付,没能有效的阻击明军。
但是孙柏安并不气馁,现在还没到认输的时候!
外侧城门被摧毁,还可以坚守瓮城,护城河被全部填平,城墙却依然在清军手中,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后面的战斗。
坚持!
去武昌府求援的信使已经走了一天,推算时间,清军的援兵快则明天凌晨,慢则明天上午,就一定能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