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微看着镇静，其实里衣早就湿透了，见顾老太太同意了打赌一事，她这心才稍稍落定，不过她可没适可而止，而是相当倨傲的摇头：“这赌是我跟老夫人打的，谁能得顾舅舅相助，总要各凭本事。诚如老夫人所说，我和顾舅舅相交日短，论情份，怎么比得上贵母子深厚？要担心，也是我担心才对。”
顾老夫人气得连翻白眼都做出来了，她也太有恃无恐了吧？
她问苗微：“你就不怕输？”
苗微摇头：“不，我既怕输，也不一定能保证赢，我所赌的，不过是顾家对涉上的一念仁慈。”
顾老太太不说话了，这姑娘也太拧巴了，她是真豁得出去啊，小命随时都可以不要，真不知道她贪生又是图的什么？
顾老太太应下：“我说话算数，这赌我打了，不过我也有个要求，侥幸五年后你赢了，那时你又改了主意，愿意照顾维摩，可你现在这样的能力远远不够。”
这回苗微没露出自卑的神态来。
顾老太太心下纳罕，看来自己还真是枉做恶人，这心理的一关，一旦她自己参透，境界是一日千里啊。
她顺水推舟，道：“虽说我不认为我会输，但是呢，我还是愿意给你留一念仁慈，一个月一次吧，每次三天，你要跟着我派去的嬷嬷学规矩，学中馈，学人情世故。正好，那三天我可以看看小小。”
苗微抬眼，望定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倨傲的回视，眼眸里尽是不可一世。
苗微却笑了，真心实意的道：“多谢老夫人。”
顾尘安自然要问她二人这回见面如何，顾老太太道：“小姑娘是块璞玉，你眼光不错。”
顾尘安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顾老太太白他一眼，气愤的道：“就是太拧巴了，真是九头牛，不，再加九匹马，这都拉不回来啊。”
顾尘安哈哈大笑。
顾老太太拿桌上的桔子掷到他身上：“笑，笑，你居然还笑，什么样的世家贵女，顾家求娶不来，你何必非她不可？我承认这小姑娘心地纯善，且该有的聪明、勇气、坚韧一样都不缺，可那又如何？没人加以调理，她照样是块石头。你就这么闲，非得养这么个小姑娘？”
顾尘安举手：“别说那么难听，什么养不养的？”
“呸。不是养是什么？简直和养闺女没什么分别了。”
顾尘安把那桔子接了，慢条斯理的剥开来，道：“娘你也知道，她打小失了恃怙，肯定要比别人可怜嘛，我担起一半的职责，也情有可原。”
这还真是当闺女养了，他倒大言不惭。
顾老太太这回倒没反驳，只悻悻的道：“早知道你喜欢楚楚可怜的，我就给你往这方面准备了。”
“娘——”
顾老太太看着顾尘安，正色道：“你一直不娶，我心里总是不安生，这回你自己相中了，那你可要负起责任为。娶个才德兼备的你不要，娶个这么软弱的小姑娘，一旦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顾不过来，如果她自己照顾不好自己，很有可能……维摩，你有心理准备吗？”
顾尘安放下一手的桔子皮，郑重点头：“儿子知道肩上责任重大，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行吧，顾老太太也算死心了，以前顾尘安完全是一副“自己死了，来去无牵挂”的架势，好在现在终于知道有负担，有责任，知道保全自己了。
再多的，只能靠他自己在生活中慢慢参悟。
母亲这边落了停，顾尘安又去见苗微，他问：“我娘没为难你吧？”
苗微笑了笑，趴在他肩上，道：“没有，老夫人通情大理，又有大智慧，是我给她出难题呢。”
“哟，你怎么倒替我娘说起好话来了？不是她把你气得哭着跑出门的时候了？”
苗微浅笑，道：“不怪老夫人，是我自己自卑、敏感，一句难听话都听不得，其实现在，又有多少难听话等着我呢？我总不能当一辈子缩头乌龟，稍微见点光就先自己把自己吓死？”
顾尘安很高兴，他高兴了就要用自己的方式庆祝庆祝。
苗微捶他，推开他俯过来的脑袋，伸手擦了下自己被他啃过的脖颈，道：“你别又……这不是好好说话呢？”
“你说，我听着呢。”
苗微便把打赌的事说了，顾尘安握着她的细腰，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笑道：“你要不要收买收买我？让我帮你一把，好让你赢得漂亮？”
苗微蹙眉：“收买你？”
“对啊，我保证，不只五年，十年我都不会娶。”
苗微没把顾尘安的“收买”放进心里，倒是把这“五年之约”听了进去。
她为什么敢跟顾老夫人打赌？还不是信赖顾尘安？既然信他，为什么不和他也订个五年之约？如果那时他还认定她，那她，嫁就嫁了。
如果那时他已经另换了心意，她也什么都不亏。她刚要同顾尘安商量，才喊了一声“顾舅舅”，只听哧啦一声，苗微底下一凉，眼瞅着顾尘安把手里的衣裳碎片扔出去老远，她两条修长的腿已经全暴露在空气里，苗微惊叫一声：“顾舅舅，你——我还没说完呢，我有事同你商量……”
她身子一晃，忙揽住顾尘安的肩，顾尘安低笑一声，道：“摔不了。”
苗微低呼一声，举起小拳头捶在顾尘安肩上，渐渐她两颊微红，气息也乱了，恨声道：“你，可真讨厌。”
顾尘安战事略歇，却并没放开苗微，只是把她抱到榻上，伸手轻拂她汗湿的额发，疼惜的望着她。
苗微抬头揽住他的肩背：“顾舅舅？你，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苗苗，我派人将程家西跨院全部推倒了重盖，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就差不多完了，一共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
苗微怔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其实他不说，等她回了程家自然都能看到。
顾尘安轻笑了笑，道：“我叫人在院子里栽了一棵海棠，一棵石榴。”
苗微脸一红。
顾尘安轻叹一声，再度沉下去，爱怜的道：“我已经接了吏部的官凭，再过几天就该启程去山海关了。”
苗微怔住，意外之中的离别来得这么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