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年龄,性别。”
省会黑岩灯火通明的某科技大楼里,陈迢正坐在一张圆形板凳上,他左右各站了一个白衣大褂的人,看着像是医生,拿着微型相机和各种仪器对他进行信息采集。
“陈迢,男,年龄……我瞧着像几岁?呵呵。”他穿着蓝色的无菌服,敞开的领口里身躯瘦弱惨白,对着面前一个蒙着口罩的女人咧了嘴笑。
那人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上下扫了眼他,“四十岁以上。”
“卧草,你真能猜啊。”他曲起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歪了脑袋打量这些像是机器人一样忙碌的工作人员,“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机构,该不会偷偷拿血族做生化试验吧?”
“你想多了。特殊情况处理中心,又被叫做[特殊部门]、[有关部门]。”馒馒打开玻璃门走了进来,她穿着普通的便服,戴着大红围巾,在一堆白色面前很是显眼。
“是中央政府特批,专门管理血族相关事宜的机构,这是官方给的名号。”她旁边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大约二十多岁,也是一身白净的袍子。
“私底下,我们就是血族私属的科学研究院、民政局、劳保局,还兼职计生办。”那个青年笑着说。
“血族新陈代谢速度缓慢,可以说是不老不死。但是根据你的骨骼、外形,我们也可以推断出你大致的年龄。”
这男人从手中的文件里翻出张纸记录,“每一名血族都有可以看出痕迹的地方,有些是眼睛,有些是牙齿,还有头发和皮肤内脏等。”
“你大概是长期进行网上操作,颈部的老化程度与外形不符,可以看出点端倪。”范幼辰看着略显警惕的陈迢,“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在常规取证而已。”
既然入了狼窝,就要服从狼王的教诲,馒馒看着陈迢满怀戒心的配合他们检查,身高体重肺活量,甚至像个普通人一样抱着仪器呼呼吹气。
只是一直捏紧的拳头表示,这个家伙一点都没放松警惕。
“半年不吸血,他的身体素质已经降到最低,力量强度只有普通白派的五分之一。”其中一名科研人员说,“比起吸食人血的野食派就更差了。”
“先进行基础机能恢复吧,给他来点加强版复合血浆。”范幼辰在电子屏幕上刷刷几笔,就有几道信息瞬间发送了出去。
“除了肌无力之外,你还有什么感觉?”他压了压陈迢的腹部,“伤口恢复能力会下降吗,平时有呕吐头晕的反应?”
而陈迢仰面看着头顶投射的无影灯,有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
午饭时间。
特殊部门的工作人员虽然打扮像机器人,不过却是真真正正的纯血人类,还是要吃饭的。
陈迢手里捏着袋写着“TOMATOJUICE”的饮料,独自坐在楼梯底下阴暗的绿化带里发呆。
“怎么,不喜欢这个口味的?你那个是牛血50%的,我这有别的口味。”
这个声音一下子出现,瞬间就到了身边,陈迢稍微抬眼,就看到两手插在兜里的馒馒站在面前。
“我什么时候能回家,该配合的我都配合,我只要求活着回到诸云。”
她走到他对面,倚靠在树干上,看到他蓝色无菌服下露出来的大拖鞋,一双脚纤瘦苍白,“别怕,他们不会对你进行攻击的,血族也有人权。”
“特殊机构负责登记血族人口,研究我们的身体素质,也会惩戒那些一般人类无法处理的犯罪问题,但是不会进行人体试验,或者任何反人道的事情。”她解释了一下,却见陈迢丝毫不为所动。
“你,其实是想你女朋友了吧?”
她话一说出口,他就瞬间抬起头来瞪她,后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我是怕生意没人打理黄了。”
馒馒找了块地方坐下,“你是血族的事情,早就被钟青青知道了吧,为什么不标记她?”
陈迢手指快速的玩着那个血包,一会掐圆一会捏扁,声音闷闷的,“你要知道长期失血对身体有很大损伤,青青本来就贫血了,我不想她那么虚弱,再说我也不会饿死。”
“而且血族本来都是人,我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啊。”他眼神有点空,“朝九晚五,家常便饭,你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这些有多不容易。”
“我想吃她做的饭,比什么都想。”他低低的说,长长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透过树叶缝隙照下来的阳光细碎的洒在他脚边,有点像幻境。
馒馒想安慰他,然后下一秒陈迢就变回原样了,“你一看年纪就不大,大概很不能理解吧。”他有点嘲讽的笑,“你转化多久了,一年、两年?”
咦,话说这家伙这么强,难道是个老不死?
馒馒无声的笑笑,“我也不知道,大概比你久一些吧。”在陈迢不信的目光中站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裙子。
“下次可以让你女友炒一碗小米椒给你,辣不是味觉是一种痛觉,你能感觉到。”
“你住海边的吗,管的好宽啊……”
“哈哈哈。”
血族说白了是一种病,属于人类的变异,不管男女都无法生育,更别提有后代了。他们不老不死,繁衍人口的方法,就是将人类初拥、转变为同族。
而为了统计并控制这种体能胜似超人的种族的不断扩大,以免其危害社会安全,特殊部门也要承担类似计生办的工作。
一个县级市区划的血族,每年至多转化一人。
转化过人类的血族,二十年内不能再转化别人。
这种想法是正确的,但是血族与人类的区别在于,承袭于骨髓里的等级观念。血族第三戒律表明,如果要创造新的血脉,必须徵得所属地大臣的同意。
皇帝-亲王-大臣,一座城市至少有一名大臣,多数是黑派,也有些是白派。这些人严格调控着属地的人口,所以有些变态的城市,每年的人口甚至是0增长。
至于亲王级以上血族,那已经是抗日战争之前的存在了。
---------------------
周顶天和郎雪贤托着下巴坐在桌边,看对面沈大队长埋首于一堆的资料中。
至于队长什么时候能好好吃一顿饭,那已经是馒馒走之前的事情了。
又黄又旧的纸张像一堆垃圾山,还飘散着一股浓浓的霉味,显得其下的沈队长有点八十年代末的既视感。
“队长……那都是十年前的没头案了,你还翻出来做什么啊?”周顶天眼睛下面都是黑的,他感觉自己要死了,要不然眼前怎么一阵阵的冒金星。
“队长……受害人都火化好几年了,不能让我对着坟头草验尸吧。”郎雪贤捧着面前空空如也的饭盒,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看着泡面桶上面的汪涵,她好像看到了天使。
“少废话,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是不是最近太闲都给忘了。”沈挚头也不回的说,随手抽出一本卷宗往后一丢,周顶天伸手接住,和身边小朗对视一眼叹息道。
“生命不息,办案不止嘛……”
沈挚听着身后两人呜呼哀哉的抱怨声,擦了擦脑袋上的灰,“受害人被人从楼顶抛下,着地时已经死亡,1999年从家乡来到外地打工……”
“1999……麻痹……”
他用力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无力的抱住脑袋,眼睛好像进了灰,他掀起身前的衣服擦了擦,就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冷香,从那天开始就萦绕在鼻尖,连几十公斤霉烂旧书都盖不住。
真是要魔怔了。
“沈挚,你又发什么疯?”与他同级别的警长孙垂南捏着鼻子走进来,小心不让那些脏旧的卷宗弄脏自己的裤子,沈挚懒得搭理他,头都没回。
郎雪贤却好像看到了救星,扑过去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腰,“孙队长,孙队长帮帮忙……帮我泡碗面…”
“放手放手,你做什么啊!”他伸手啪啪啪的拍她的手背,一旁周顶天的眼睛也亮了,像兔子一样扑了过来。
“孙队长啊!孙队长大救星啊!这些卷宗沈队从档案室弄来都没打报告啊,你快弄回去吧!”
“孙队长我受不了啊,救命啊……”
“帮忙泡碗面吧……”
两个人涕泗横流,伴随着一张满是灰土的脸和脏兮兮的手,孙垂南觉得自己也要疯,他摆了个内八字站着,一边扯着郎雪贤的手一边挡着周顶天的头。
“泡碗面就行啊……不要求口味啦……”
“特么快放手啊!(裤子要掉啦!)老子再也不来你们办公室了!”
他崩溃的大喊起来,忽的一本黄色卷宗嗖的飞了过来,啪嗒一声拍在周顶天后脑勺上,把他拍了下去,也扬起一圈晶莹剔透香味四溢的尘土。
“孙队长贵人多忘事,这话你已经说过好几回了。”沈挚站起身从上面的堆场找了本书翻看着,“你来我这有什么事?”
孙垂南理了理衣服,“咳,我是来告诉你一声,局长好像准备派一人调去省公安厅,陆大队长的意思是,这个人选给你。”
他的手一下就顿住了,像是时间按了暂停。<>